這件事,發生在姬悅仁來到提瓦特之後不久,龍災未發生之前。
姬悅仁的小醫館剛剛建立不久,醫館裡各種藥材的儲備極度匱乏。
為了讓自己的醫館得以順利開張,姬悅仁便帶著剛剛成為濟世堂員工的諾艾爾前往野外,採集足夠醫館開張的藥材。
面對姬悅仁的請求,諾艾爾當然滿口答應了下來。因為諾艾爾喜歡這種被別人需要的感覺,更不用說姬悅仁的身上有一種她非常喜歡的氣質。
就好像姬悅仁給了諾艾爾一種發自內心的、十分天然的好感。
“所以姬大夫,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採藥?”
諾艾爾站在姬悅仁的前面,為他帶路。
“去哪裡採藥啊?emmmm......讓我想想?”
事實上姬悅仁到現在也只是大概認清了這個世界上的一些比較有特色的植物,並且勉強辨認清楚了他們明面上的藥效。
不過幸好蒙德地區相對安定,人們遇到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再嚴重一點也就是一些跌打損傷。
所以湊齊足以支撐整個醫館進行基本執行的藥材的數量並不算特別多。
姬悅仁暫時不想跑太遠,而他對於蒙德地區的地形特產只是瞭解了一個大概.其中一些細節方面的特點,他其實記得並不太清。
所以最終他還是決定詢問一下諾艾爾的意見:
“諾艾爾,我想問一下。蒙德地區物產最豐富、視野最開闊的地方是哪裡?”
聽到姬悅仁向自己發問了,諾艾爾微微一笑,思考片刻後,便回答:
“姬大夫,如果按照您的要求進行篩選的話,蒙德東南地區的風嘯山坡無疑是最為契合的地方。”
對於諾爾這個老實的不得了的孩子,姬悅仁還是十分信得過她的,所以在聽到諾艾爾的回答之後,姬悅仁也就沒有再過多考慮,直接大手一揮、收拾行囊直接出發。
“是!姬大夫!”
也許是因為以前吃過苦頭吧,所以諾艾爾無論何時何地,都有在自己的神之眼裡儲存可以讓她在野外求生的物資,以及足以支撐一個人在野外生活一個星期的資源。
因此從下定決心出發到他們實際開始行動,也不過才過去幾個小時而已。
其中大約有半數以上的時間,是花費在了去騎士團請假報告上面。
不過當琴團長聽到他們的請假之後,卻微微蹙起的眉頭,那神情似乎在訴說著驚詫與遺憾。
“一定要現在去嗎?再過幾天可就是今年的風花節了。”
姬悅仁初來乍到,並不知道這風花節到底是什麼。不過諾艾爾在聽到這個節日即將到來之後也是大吃了一驚,旋即臉上也出現了略有些猶豫的神色。
“所以你們能告訴我這風花節到底是什麼嗎?”
姬悅仁耷拉著臉,雙手抱著胸前。作為一個外來之人,想要入鄉隨俗學會當地的風俗習慣,是需要很長時間的。
來到蒙德的這段時間,他的一頭心思全都紮在了自然自然地理和動植物生態方面,反而對蒙德的人文地理沒什麼瞭解。
姬悅仁本來打算過段時間再去稍微看看的,結果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1個節日就這樣突然地到來了。
聽到姬悅仁問起風花節的含義,坐在旁邊的作為圖書管理員的麗莎小姐,那可就不困了。
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遞給姬悅仁,告訴他:
“風花節的歷史還是蠻長的,其中發生了一些有趣的故事,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且慢!”
姬悅仁直接伸出手製止了她的長篇大論,轉而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直接告訴風花節的主題是哪幾個詞就行。”
被姬悅仁這一打岔,麗莎的心情瞬間就差下來了。下意識小聲嘀咕了一句:
“嘖...真是不可愛的小鬼......”
無錯書吧接著板起臉來認真的回答:
“自由和愛情。”
“懂了。”
聽到麗莎的回答,姬悅仁立可就明白了這個節日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不就是那個所謂的情人節嘛。
類似的節日他見過很多,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
於是姬悅仁瞬間就對這種節日失了興致,他甚至還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姬悅仁現在的表情看得琴和麗莎眉頭直跳:因為姬悅仁的反饋和她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琴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怎麼,姬大夫?您對接下來的風花節不感興趣嗎?”
問完問題之後,琴拿起放在旁邊的咖啡杯,準備喝一口。
“它於我的意義不大。”
姬悅仁搖了搖頭,接著爆出了一條他身上的驚天大秘密:
“啊,我想起來了,我並沒有和你們說過:事實上我已經活了好幾千年了。”
姬悅仁的話音剛落,琴那被她送入口中還沒來得及喝下去的咖啡,瞬間就被嚇得噴了出來。旁邊的麗莎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當然諾艾爾也是如此,不過女僕的素養讓她並沒有露出太過於吃驚的神色。
姬悅仁沒有在意她們的神色變化,而是摸著自己的下巴細細回憶:
“到底有多少年了呢?我記不太清了,不過怎麼說也有5000年左右吧。
在這漫長的人生當中,我見證了數百上千個王朝的興衰,繁華與富貴於我與雲煙無異。至於愛情......”
說到這兒,姬悅仁停頓了一下,接著輕笑一聲才繼續說:
“我都已經記不清,我到底親手埋葬了多少我的親友了。”
姬悅仁的眼神暗淡了幾分,好像是在和她們說,又好像是在和自己說:
“在永恆的壽命面前,你們於我猶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只會在我的記憶中留下一筆不濃不淡的色彩。
但即便如此,我也會用我的力量,讓你們活到你們壽命的極限。”
恍惚間,姬悅仁突然又想起了那一句讓他走上醫道的詞——那是他在幼年時期與同伴玩耍時無意間跌入一處洞穴之中,在壁畫上找到的詞:
“【藥王慈懷,建木生髮。】
【蒔者一心,同登極樂。】”
辦公室裡,久久再沒有言語。
回過神來,姬悅仁發現自己說太多了,風花節是和他沒關係,但和除了他之外,這裡的所有人都有關係。
自己忽然整這麼一出,明顯就是在敗壞他們的興致啊!
於是姬悅仁就清了清嗓子,對諾艾爾說:
“我這一趟可能要走很久,大概好幾天吧。等採完樣回來,估計風花節也過完了。
那諾艾爾你就留在這過節吧,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去採藥。
畢竟說到底,我們之間的關係現在說不上有多麼熟稔。不要因為我一個外人的願望而委屈了你自己。”
說完,姬悅仁便起身告辭了。
一直到辦公室的門合上發出砰的一聲,辦公室裡的三個女孩才終於是回過神來。
最著急是諾艾爾,作為老好人的她實在是看不下去姬悅仁變成這樣。
璃月那邊有句古話,叫【醫者不能自醫】。
很明顯現在的姬悅仁也沒有辦法治好自己的心。
作為他的員工,諾艾爾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他做些什麼。
於是諾艾爾也與琴與麗莎二人匆匆告別,離開了辦公室。
諾艾爾不知道自己可以為姬悅仁做什麼,但至少這一次的風花節就讓她來陪伴對方吧。
諾艾爾會追出來,其實在姬悅仁的意料之中。倒不如說以她的性格,如果不追出來的話,那才是有問題。
如果真的沒有追出來,那他就要重新考慮一下關於諾艾爾的聘用問題了。
這無關乎姬悅仁自己的問題,只是他對於諾艾爾她這個人人品和性格的考量判斷罷了。
諾艾爾是一個非常善良且非常倔強的人,她並不會因為其他人的勸導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因此如果她沒有追出來——不論是他自己的決定,還是別人勸導後的結果——這都會說明真正的諾艾爾並非大眾所熟知的那個表面上的她。
現在看來,一切安好。
於是就這樣,在經歷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之後,二人結伴離開了蒙德城,來到了野外。
諾艾爾在最前方帶路開路,姬悅仁則是在她的身後進行採藥和戰鬥時的輔助。
二人一攻一輔,倒也相得益彰,在野外冒險時,好似事半功倍。
白天一人開路戰鬥,一人輔助採藥;晚上的時候,兩人紮起營地,坐在篝火前整理一天得到的資源,說說笑笑、吃吃喝喝。
諾艾爾也由此瞭解到了實際的姬悅仁,和她猜想的那一個痛苦無比的醫師完全不同。
【懸壺濟世,醫者仁心。】
這是姬悅仁畢生的信條,諾艾爾也覺得這樣的人十分偉大——面前的姬悅仁自然也是如此。
懷著憧憬和憧憬,諾艾爾乾地更賣力了。他們就這樣花費了好多天的時間,一起一路從蒙德的風起地殺到了誓言岬。
其實如果姬悅仁進行不計後果的採集的話,那麼他們並不需要走這麼遠的距離。只需要簡簡單單把風起地逛一圈,就已經可以採集到足夠藥材了。
只是他那作為醫生的職業道德,不允許他這麼做:【竭澤而漁】在他們這一行絕對是大忌中的大忌。
在天色已晚、黃昏將至的時候,二人穿過誓言岬靠後方的樹林,來到了看著略顯開闊的懸崖邊上。
這附近的魔物已經被他和諾艾爾肅清一空了,所以即使在這裡紮營,也不需要太過害怕。
在挑選好地方紮好營地之後,諾艾爾和姬悅仁終於有空,來欣賞周圍的風景了。
“誓言岬啊~”
諾艾爾看著這一片懸崖,臉上露出了幾分憧憬。
姬悅仁不明白諾艾爾在憧憬什麼,不過他也認為這邊的景色非常不錯,所以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接著姬悅仁慢慢的朝著懸崖邊緣走去。諾艾爾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最終,姬悅仁檢查了一番,確認這裡的岩石都很結實之後,就放心地坐在了懸崖邊上。
諾艾爾稍微猶豫了片刻,也乖巧的坐在了他的旁邊。
他們二人之間還稍稍有一點點空隙。
作為一個在蒙德長大的姑娘,諾艾爾自然明白這誓言岬故事和它的意義:
傳說曾有一對戀人在此許下誓言,並留下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因此至今此地仍被認為是戀人的好去處。
而且蒙德城內的戀愛小說,有一大半都套用借鑑和改編自他們的故事。
因此即使諾艾爾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但她還是無法阻止自己去細細回憶故事之中的內容。
現在她有些緊張,她的雙手緊緊攥住她自己的裙邊,將裙子捏得皺巴巴的。
姬悅仁敏銳地感覺到了諾艾爾情緒的變化,就問:
“諾艾爾,你很害怕高地嗎?要不我們往裡面坐一坐?”
不過姬悅仁看似是在詢問諾艾爾的意見,但在說話的同時,已經不由分說地抓住了諾艾爾的腰,將她往懸崖裡面拉了拉。
做完這一切後,姬悅仁輕輕地摟住了諾艾爾的肩膀,手扣在諾艾爾那一側的肩甲上面抓緊,防止諾艾爾亂動,一不小心掉下去。
現在的諾艾爾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就算戰鬥時候生猛了一些,也還是可能會怕高的,坐在這危險的地方,摟穩一點總是安心一些的。
而且就現在這個姿勢,姬悅仁除了手抓住了諾艾爾的肩甲之外,也沒有觸碰到什麼別的地方。所以姬悅仁自認為這樣做已經夠分寸了。
只不過諾艾爾似乎並不這麼想。
她這個年紀正是會胡思亂想的時候,現在也正沉浸在誓言岬的故事傳說之中,現在被姬悅仁這麼摟著,哪怕僅僅只是抓著旁邊的肩甲,她也難免會更加胡思亂想起來。
諾艾爾彎下腰來,雙手捧著臉頰,呆呆的盯著遠處的風景看。
西斜的太陽將天邊染成一片金紅色,同時也對映在諾艾爾的臉上,把他的臉照得紅撲撲的。
偶爾在不經意之間,諾艾爾還悄悄的瞥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姬悅仁,接著在姬悅仁還沒意識到的瞬間,又重新縮了回去。
不知怎麼的,諾艾爾突然想到了前些天在琴的辦公室裡,姬悅仁和她們說起過的,他的身世。
當時諾艾爾的內心充滿憐憫的,她認為姬悅仁是生活在巨大的悲痛中無法自拔,以至於感到麻木的人。
不過在經過這些天來野外冒險的相處,現在的諾艾爾推翻了這一想法。
姬悅仁的確為此感到悲痛,但是他並非無法自拔,而是釋懷。
——作為一個醫生,生離死別是再常見不過的事了。數千年的時光,讓他早已接受這生死輪迴。
這是自然鐵律,他不會去打破自然的規則。
至於為什麼不去打破生死輪迴,諾艾爾覺得可能是因為他自己嚐遍了永生的苦頭:
他現在的可以算得上毫無底線的救治行為——不論被救者是否樂意被他救治,他都會去讓對方不那麼痛苦的繼續活著——可能就是在為打破了自己的生死而贖罪吧。
【他是一個無比偉大的人。】
由此,在憧憬、仰慕、愛戴、初見時朦朧的好感......等等各種因素的匯聚攪動之中,諾艾爾的內心產生了某種悸動。
諾艾爾無法理解這種悸動到底是什,不過她選擇了遵從本心,和姬悅仁說起話來:
“姬大夫,今天是風花節呢。”
“覺得可惜嗎?”
姬悅仁問,
“後悔了?”
諾艾爾搖搖頭:
“沒有。就這樣陪在姬大人身邊的感覺,其實也挺好的。
其實今年的這個風花節我過得挺充實的,畢竟在這個節日最重要的就是自食其力,這樣才能體現自己的真心,所以它也導致我在節日期間其實根本沒事幹。
能夠幫上姬大人的忙,我很開心~”
“是嘛,不難過就行。”
姬悅仁點點頭,他能感覺到諾艾爾的話是真心的,不過他感覺到諾艾爾似乎沒有把話說完。
姬悅仁不會去催促她,諾艾爾現在有點緊張,過會兒就能說出口了。
不過等諾艾爾真的說出口之後,姬悅仁的身體還是僵了一瞬:
“姬大人...”
諾艾爾說著,吞嚥了一下,聲音微微發顫,
“這裡溫度有些太低了,晚上很冷的,我們能睡在一起嗎?”
伴隨著太陽逐漸落入海平面之下,周圍的溫度的確明顯降低了。如果不做好保暖措施的話,的確會令人感到寒冷無比。
再加上現在諾艾爾的聲音都“凍得發顫”了,所以姬悅仁就沒有拒絕。
【只是依偎在一起取暖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她還年紀這麼小,跟我出來這麼長時間,勞累過度已經夠過分了,再把身子凍壞,那可就太得不償失了。】
於是,一個對戀愛一知半解的懵懂少女,和一個【治病】入膏肓的木頭醫生,他們都沒有發現對方真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