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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移花又接木

燭龍化成一道黑煙消失無蹤了,留下了滿目瘡痍的涿鹿城。

黃巫看著周遭一片殘破的景象,頗為感慨。涿鹿城的內外遭受了魅影幻姬、燭龍的前後兩次狂暴的肆虐,軍民傷亡眾多,山林、田野、河床、屋舍、城牆都破壞嚴重,若想恢復舊觀,需要長久的時間。

正當黃巫獨自黯然神傷之際,大鴻將軍一路跑到她的身前。大鴻的眼神熱切,甚至眼角含淚,雙眼凝視著她毀傷的臉龐,端詳許久,然後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方才哽咽說道:“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實在好不容易啊!黃巫,你辛苦了!忍受了許多的委屈。”大鴻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黃巫睜大了雙眼,被大鴻的言語和舉動嚇了一跳,但沒有把手收回去。似乎久別重逢一般,大鴻顯得特別激動,一切似乎回覆到了半年多之前,第一次涿鹿之戰的時刻,兩人的感情在當時最為濃烈。後來,不知道為何大鴻的態度突然冷淡下來,她揣測是自已的容顏毀損之故。她還一直感慨,男子果然都以貌取人。雖然大鴻令她傷心失落,但她能夠體諒,如今看來,似乎又並非如此。

黃巫仔細觀察大鴻的神情,他滿眼都是憐惜、不捨與傷痛,與先前大為不同。

白巫這時也走了過來,她在遠處便看到了大鴻與黃巫的互動情形,對此情況,她同樣感到訝異,但卻是樂觀其成,雖然內心不免惆悵。為了不打擾兩人,白巫又刻意保持一些距離,靜靜站在略遠處。

紅巫見燭龍走了,急忙找尋大鴻,見他正握著黃巫的手在談話,狀態親密,便頗為不樂。她走近過來,勉強擠出笑容說道:“大鴻哥,原來你在這。我擔心你的安危,大老遠獨自一人騎乘我的紅獅從靈山趕來,三天兩夜,晝夜不停。”

大鴻聽到話語聲,轉頭才發現是紅巫在對他說話,聽到她是專程來援助自已的,頗為納悶,不明緣故,只好說道:“一路辛勞,感謝掛念。幸好大家都平安無事。”

紅巫見大鴻冷淡對待,繼續說道:“大祭司紫巫嚴令禁止我下山,甚至以靈山的笞巫刑架相威脅,但是我擔心你傷勢初愈,難以發功抵敵,因此不顧一切,毅然下山前來,幸好來得及時,驅離燭龍,我也出了頗多的力量。”

大鴻聽了,猜測兩人關係必有蹊蹺,心想必是應龍在扮演自已之時,曾經與紅巫親密相處過,卻不知該如何適切回應,一時語塞。

黃巫眼見大鴻窘迫,只好說道:“五姐千里跋涉趕來涿鹿相援,萬分辛勞,我黃帝部族上下,莫不感激。”

紅巫始終不看黃巫一眼,雙眼只注視著大鴻:“我只關切大鴻哥一人的安危,其餘的人與我何干?黃巫你不必為此謝我!”

白巫在一旁都看見了,忍不住過來說道:“紅巫你違反了大姊的禁令,私自下山,該受處罰。但既然你都已知罪了,也確實協助瞭解圍,功過或許能夠相抵,若是此時速返靈山,我願向大姊求情,減免你的刑罰。”

紅巫高聲喊道:“我既然來了,便不走了,我也要跟隨你們巡遊天下,打怪降妖,立了大功之後,再回靈山向大祭司謝罪。”

白巫、黃巫聽了,默然無語,不置可否。

此時,涿鹿城上空忽然有一朵祥雲飄然而至,三位女巫抬眼一望,解讀出了靈山大祭司的旨令,不禁相顧失色。旨令的內容是紅巫違抗了大祭司,擅自行動,命令白巫、黃巫二人擒捕紅巫,即刻帶回靈山處置。

黃巫懇切勸道:“五姐還請速回靈山,當下人界動盪不安,妖魔騷亂,靈山必須維持足夠的力量才可自保。我與七姐白巫巡行在外,實屬無奈。”

白巫也出言規勸:“大姊為人敦厚,雖然紀律嚴明,但也會顧念姊妹的情誼。只要五姐速回靈山,我與黃巫都願意挺身力保,減免你的刑罰,切切不可再延誤。”

紅巫不理會黃白雙巫的話,兩隻眼睛睜大了只看著大鴻將軍,說道:“大鴻哥,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可以留下來不走,縱然違抗靈山的律令也不惜代價,但願跟隨在你身旁,不離不棄。”

大鴻不明白也不願意紅巫說出這般的情話,也勸道:“紅巫,你還是趕快回返靈山要緊。我與黃巫公主的情誼深厚,雖然從不張揚,但素來為人所知。你萬萬不可因為我而違抗了靈山的律令,後果嚴重!”

紅巫緊緊地盯著大鴻的眼睛,試圖從中尋找一絲情人之間的溫情,卻只換來了一種友善而單純的關懷。這種態度雖然溫和,卻讓紅巫的心沉入了谷底。

紅巫不死心,語音悲慼:“大鴻哥,你難道忘了我曾冒著烈燄焚身的危險,捨身救治你,又費盡心力準備豐盛的美食幫你調養身體,助你迅速康復。黃巫則是棄你而去,不顧你的死活,急著奔回涿鹿,以黃帝部族為重。”

黃巫在旁聽了紅巫這一番對她的指責,欲言又止,表情凝重。

大鴻卻點頭稱讚:“公主做得很好,犧牲小我,顧全大局,理應如此,我很贊同。”

應龍已假扮了碧霞童子,雖然在功法上已可以盡情施展了,但仍然不能隨心所欲講話,仍舊要考量到仙童的身份、個性。他在扮演大鴻將軍之時,沒有經歷過黃巫與大鴻之間的情愛,但是卻深刻體驗到了紅巫對大鴻的一番真情蜜意,非常感動。此刻他聽了紅巫的這一席表白,大為同情,恨不得出言安慰,並且斥責大鴻的冷漠。但苦於現在是碧霞童子的身份,只能夠在一旁乾著急,靜觀發展。

紅巫哀怨道:“黃巫除了是公主,身份尊貴之外,有哪一樣能夠與我相提並論?以前她確實美貌,曾經與我並列靈山四美之一。但如今她已毀容了,功法也未能夠全然恢復。黃帝的公主另有多人,黃巫已經失寵了,地位不保,常先將軍就早已對她棄之不顧了!大鴻哥,你還希罕她什麼?”

白巫聽了頗為生氣,正要出聲為黃巫分辯,卻被黃巫阻止了。

大鴻的表情嚴肅:“我與黃巫的情誼不是建立在公主的身份,也不是建立在美貌、功法上,這些不會影響到我對她的感情。你休要再多言了。”

紅巫見不能說動大鴻將軍,心情哀苦而激動,不禁紅了眼眶。

昌意二王子,聽聞了紅巫一味貶抑自家的妹妹黃巫,內心不樂。且見大鴻將軍的功法卓越,勝過往昔頗多,有心拉攏。再者也是察覺了白巫奉命擒拿紅巫的為難,想要博取白巫的好感。因此出聲責備紅巫:“可見這一切都是紅巫你自作多情、一廂情願,我大鴻將軍已十分清楚表示了對你沒有情愛,你又何苦繼續留下來,何不自行返回靈山,何必令白巫為難?你若是在此一味糾纏,我黃帝部族與靈山已結為盟友,恕我要協助靈山擒拿你紅巫了。”

姜雷太子在旁觀戰、思慮也已良久了。他此番前來涿鹿求聘佳偶,原本屬意黃巫,但黃巫的容顏已毀,又情繫大鴻將軍。退而求聘白巫,卻見白巫高傲而冷漠,一心修煉功法,無意婚嫁。現在忽然出現了美麗且擅長火宗功法的紅巫,杏臉桃腮,雲鬢柳腰,一時驚為天人,愛慕不已。姜雷太子的目光落在了紅巫身上,眼睛片刻都離不開她。

炎帝自其始祖神農氏教導民眾用火來耕種(刀耕火種)以來,便與“火”有深厚的淵源。姜雷太子眼見紅巫擅長火功,又能夠抵禦燭龍,才貌雙全,深感紅巫是自已未來王后的最佳人選。他見紅巫受到多人排擠,一路委屈,孤單無助,正好可以趁虛而入。“你們都是一群不懂得感恩的人,我為紅巫憤恨不平。雖然我與紅巫素昧平生,但是我在旁見聞了這一切,敬佩紅巫有情有義,敢做敢當,與我的性情十分契合。若是有人膽敢對她不利,強迫違反她的意願,便是與我炎帝部族為敵,我不會坐視她任人欺負。”

紅巫正在感傷無依之際,聽聞有人挺身而出,大力支援,不由睜大淚眼,仔細瞧了幾眼,原來是衣飾華美的姜雷太子。

白巫見昌意王子、姜雷太子各持不同的立場,急忙勸阻:“這是我靈山的私事,兩位王子莫要插手其中,增添無謂的困擾。”

紅巫向姜雷太子作揖行禮:“感謝太子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與白巫尚有一段恩怨未能夠完結,趁此可以做個了斷。”紅巫轉身向白巫提出了挑戰:“白巫,前次比武是我輸了。我們今日再比試一次,若是我勝了,改由我陪同黃巫巡行天下,你回返靈山守護。你意下如何?”

白巫搖頭反對:“無論輸贏,我都無法許諾你,這一切要由大祭司決定。五姐,你要以三姐黑巫為鑑誡,切莫為了情愛而讓自身陷入了絕境。”

紅巫聞言,不禁動怒:“白巫你不要假清高了,你也是喜歡上了大鴻,所以堅持要與黃巫同行,以便親近大鴻,趁機奪愛。你以為黃巫也看不出來。”

眾人聽了,都嚇了一跳,各自有不同的感想。應龍的心情複雜,憂喜參半。喜的是白巫喜歡上了他所假扮的大鴻,卻又擔心白巫真的愛上了大鴻。

黃巫忍不住皺眉:“五姐你不要挑撥我與七姐的情感,我一定會與七姐聯手擒拿你,帶你回靈山。”

紅巫放聲嘲笑:“哈哈,你們兩人繼續演下去吧,自欺欺人,不如我坦率,喜愛誰就明白表態,不遮遮掩掩。”

白巫臉色含霜,嗔道:“紅巫,真相不是如你揣度的那般。今天無論你說什麼,都不能阻止我執行命令,一定把你帶回靈山,交給大姊處置。”

紅巫撮口發出一聲清嘯,她的紅獅立刻急奔來到身邊。她取出了赤焰彎刀,擺出了迎戰的姿態。

姜雷太子連忙站到了紅巫的身前,他的侍衛們隨即也在前擺開了陣勢。

昌意二王子見狀,也連忙站到白巫身旁,他的侍衛們也跟著在前擺好了迎戰的隊形。

白巫再度出聲喝止:“不關你們炎黃部族的事,都退下去,這是我靈山的家事,外人不可插手。”

紅巫也表態:“你們都不要介入,這是我與白巫的個人恩怨,輸贏的後果都由我一人承擔。”

應龍看見情況惡化,若是任由發展,紅巫凶多吉少,必然要被帶回靈山受刑。他始終很感念紅巫的這一番深情,不願看見任何一方受苦,於是決定要假借碧霞童子的身份干涉此事。

應龍躍上了半空,高聲詢問三位女巫:“我講的話,你們靈山女巫聽不聽從?”

三巫抬頭望見,一起鞠躬行禮,恭聲回答:“碧霞仙童是女媧娘娘座下第一護法尊者,見面如同娘娘親臨,當然可以使喚我靈山。”

三位女巫見碧霞童子在驅離了燭龍之後,仍然留下來,並未離去,都感到很驚訝。她們知道女媧身旁有一對金童玉女守護,男童為碧霞童子,女童是彩雲童子。兩人法力高強,雖然是童子,其實修行早已超過千年,因此三界中的各路神仙無人以孩童看待,更不敢小覷。這一男一女兩位童子,不受歲月的一點影響,身體與心性始終沒有絲毫改變,一直都保持著孩童的身體,純真樸實的心性。

應龍顧慮到碧霞童子的身份,只好模仿他的孩童口吻,語音稚嫩:“我聽了紅巫、白巫兩位姐姐各自的話語,覺著都各有道理,難分對錯。我有一個提議,兩位姐姐是否願意聽從?”

白巫、紅巫齊聲道:“不敢當,不敢承受‘姐姐’的稱呼。仙童有何指示?我們必定遵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