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之音，喃喃細語。
……
南方的城市，天才剛矇矇亮，攤販們推著營生的傢伙搶佔了十七中門口最有利的位置。
風微涼，空氣中逐漸多了絲糯米飯、盒子粑的香味，不過最受歡迎的還是旁邊小賣部家自己賣的蛋包飯，把熱騰騰的米飯包進金黃的蛋皮中，用勺子切開一個口，灌進特製辣椒汁，那味道真絕！
靡語吃了三年。
清晨第一縷陽光出現時，十七中門口早已熱鬧起來。
“早啊，靡語。”
“早……”
兩個女生從他的身邊路過時，向他打了聲招呼，即使他並不認識，但也禮貌回應。
“啊！他回我了！”
“真帥啊~”
青春的笑聲漸遠，隨著遠去的還有他思緒，只剩一個月就徹底告別高中生活。
“靡語，別發呆了，走了。”
“誒，早啊，非非。”
非非朝他地笑道：“大清早的，沒緩過神來？”
“週末綜合症。”
“又來。”
“哈，吃早餐了嘛？我請你。”靡語打了個哈欠。
非非晃了晃她的豆漿油條。
“哦，走吧。”
教室中，前排靠窗位置。
另一份豆漿油條擺在了非非的桌子，她緩了緩心情，平靜地看向教室另一角。
韓林燦爛著笑臉，回應著非非的眼神。
後一步到教室的靡語徑直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側頭看向四角窗外的朝陽，陽光把雲染成淡淡的金色，操場上是在晨跑的學生們。
“靡語，韓林要向非非告白了。”同桌李宏斌冷不丁地道。
靡語轉頭看他，後者擺出認認真真刷題的動作。
“大家都看得出來沒戲，但他決定還是試試，不然遺憾終生。”
“是嗎。”
李宏斌嘲笑道：“這個白痴，送了大半年的早餐，每次都被嫌棄，為什麼覺得告白會成功呢？不會是以為人家爸媽剛離婚，需要被‘可憐’，然後趁機而入？笑死。”
離婚？
靡語恍然。
“你不知道？”李宏斌看他樣子，疑惑問，隨即又反應過來，“哦，你請假了。”
“上週非非父母兩個人氣沖沖地到學校來，讓她選擇跟誰，震驚死我了。”
靡語撇嘴。
他看著非非的背影，實在沒看出來這姑娘有不一樣的變化。
“所以她選擇跟誰？”
“不清楚。”
靡語摸了摸下巴，忽然沒搞明白，他和李宏斌討論這些事幹什麼，於是打算結束這個話題：“離高考只剩最後一個月，告白其實是個錯誤的選擇，如果失敗了都來不及調整心態了。
不過話說回來，成功的話同樣也會成為一針強心劑。”
“怎麼可能成功！”
李宏斌聲音略大，頓時引來其他人的注目，他不好意思地埋頭，低聲道：“我說一句你別生氣，大家都說非非和你……”
看著他的眼神，靡語打了個哈欠道：“哈？別誤會。”
“？？？不是嗎？”
“她說最不喜歡我這樣懶懶散散的人了，看著心累，stop，刷你的題。”
“喂喂，有沒有搞錯。”
李宏斌撇嘴，嘀咕著女生愛說反話，就是因為喜歡才在意，不喜歡誰管你懶散或者勤快什麼的。
靡語撐著腦袋，生了一場病之後，總感覺忘了很多重要的記憶，而且感覺周遭世界有些不太真實，疑惑自己是不是處於夢境之中，但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非非。
疼痛是最不會欺騙人的了。
“恭喜痊癒呀！”課間，非非走到在走廊對正在放風的靡語說道，“才知道你生病這麼嚴重，都住院了。”
靡語齜牙道：“小問題。”
“你不也是，如果沒聽他們說，你是不是也打算一個人偷著難過了？”他看著面前的這個五官精緻，留著齊肩短髮的女生道。
非非眼裡沒有透露任何悲傷，她語氣平淡：“其實想跟你分享來著，但如果因此沖淡你出院的喜悅豈不是罪孽深重。”
“所以，你最後跟誰？”
“重要嗎？”
靡語嘖了一聲道：“我最看不得別人傷心難過，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每天給你買份豆漿油條。”
非非聞言踢了他一腳。
“直男還是去死吧。”
時間很快。
韓林的告白髮生在即將下晚自習的時候。
非非這次也徹底發了火，當著全班的面把話說得很狠，靡語看著韓林淚流滿面的樣子，覺得這傢伙竟有些可憐。
回想他說喜歡非非，竟是三年前剛入學的時候，那天的天氣不錯，非非的出現就像是陽光下的“達利園”效應，著實驚豔了很多男生女生。
“啊，再別康橋，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李宏斌又開始嘀咕了。
“你在發什麼神經。”靡語無語道。
“所以說談什麼戀愛，是法妮雅不夠驚險刺激，還是狂想三部曲太過短小？”
“……”
另一邊，非非發洩完便衝出教室。
竊竊私語中，靡語自顧看著窗外夜色，他看到非非走出教學樓的身影，然後一個人在偌大的操場上埋著頭走著，一直晃悠到鈴聲響起才回來。
而韓林像只受傷的狗子，迴避著眾人的視線，狼狽地逃走。
靡語看不出非非平淡的神情下到底有沒有隱藏其他情緒，只是像往常一樣在路過她時問了句要不要一起走？
而她也像往常一樣點頭。
很自然。
“其實我誰也沒選。”路上，非非突然說，“爸爸也好，媽媽也好，都有不可代替的好，但我知道他們是真的沒辦法再一起生活下去了。”
“那你跟誰住？”靡語訝異道。
“跟我姥姥，所以今天在地鐵站就要分道揚鑣啦。”非非笑著對他說。
“……”
兩人在地鐵站買了不同方向的票。
“靡語。”
“嗯？”
“這麼殘忍地拒絕一個喜歡我的人，會不會太過分？”
靡語想了想回答道：“比浪費一份糧食的程度要輕一些。”
非非愣了一下輕快地笑著說：“你說的對。”
不等他反應過來，非非突然撞進他的懷裡，雙手將他的腰抱的很緊，緊到甚至能感受到女生胸脯發生的變形。
一股像是木槿花淡淡的清香縈繞鼻尖，他呆在原地，思緒萬千，回過神來，看到非非已經上了地鐵，隔著窗和自己揮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