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這種事情,冉夭藍沒有經驗。
但是哄小朋友,她作戰經驗豐富。
當年,父親帶著便宜妹妹回家的時候,妹妹三歲,她才八歲。
父親出去賺錢,應酬,保姆做飯,打掃,都是她陪著妹妹。
冉萌萌在她手裡,靜若處子
父親一回來,就動如瘋兔。
週末一大早,迎著燦爛的朝陽,冉夭藍趕到甘惠家裡。
毛毛看見她一下就撲了過來,抱著她的脖子不撒手。
一大一小兩個人在客廳玩了兩個多小時,毛毛硬是沒想起家裡還有個媽媽。
甘惠本來還有點擔心,她偷摸出門的時候,孩子看見了會鬧騰。
結果毛毛眼睛都在冉夭藍身上黏著,根本沒注意甘惠出門。
她沒想明白,這兩個人什麼時候建立的革命友誼。
甘惠換了成套的內衣,化了淡妝,甚至戴上了隱形眼鏡。
章昊天中午的航班,她直接去機場。
兩個人約好在外面吃飯,吃完飯就看電影。
“毛毛乖,吃完了這碗米糊,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毛毛乖乖坐在餐椅上,自己吃飯。
這是她跟甘惠提前商量好的帶娃策略。
今天一天,儘量讓毛毛吃得開心,玩得盡興。
白天玩得累了,晚上就容易睡著,不容易吵著找媽媽。
還好,毛毛已經會自己上廁所,穿鞋穿衣服。
冉夭藍只需要看牢他,不讓他離開自己視線就好。
“姐姐走,我們出去玩。”毛毛自己換好鞋,一把抓過冉夭藍的包包,塞進她懷裡。
“毛毛,我管你媽媽叫姐姐。你好好想想,你應該叫我什麼?”
“小姨!”
“聰明,跟小姨出去玩嘍。”
冉夭藍抱著毛毛出門,直奔離家最近的商場。
那裡有吃有喝,有監控,又有兒童樂園,是遛娃一大好去處。
本來想打車,毛毛沒坐過公交,冉夭藍看著孩子眼中的嚮往,便牽著他上了公交車。
冉夭藍掃了一眼老弱病殘專座,滿滿當當。
全是五大三粗,年逾不惑的大老爺們兒。
“姑娘,你跟孩子坐這兒吧。”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奶奶的,顫顫巍巍地起身。
“謝謝阿姨,使不得,您快坐好。這麼大的孩子,他可以自己站穩了。”
冉夭藍將熱心腸的老奶奶按回座位,牽著毛毛繼續往後走。
她瞄到一塊空地,毛毛站到那兒,扶著欄杆剛剛好。
“你們坐這兒吧。”
快走到後車廂時,一個戴著七八個耳釘,左胳膊上紋了一條龍的漂亮女孩站了起來。
“謝謝姐姐。”毛毛奶聲奶氣開了口。
離商場還有十幾站,冉夭藍沒再客氣,謝過漂亮女孩後,抱著毛毛坐了下來。
漂亮女孩捂著嘴笑了,摸了毛毛的小腦袋逗他,“你應該叫我阿姨。”
毛毛拉著冉夭藍的手,仰著腦袋看了她一眼,扭頭對著漂亮女孩大聲說道:“我小姨說了,長得好看的,都是姐姐。”
周圍的一圈人,成功被毛毛逗笑了。
冉夭藍也咧著嘴笑。
新腦子就是好用。
之前隨口教的東西,小傢伙一下子記得這麼牢。
“小姨,我一會想吃薯條跟漢堡,可以嗎?”
冉夭藍面露難色。
垃圾食品沒一點營養,怎麼能給正長身體的孩子吃。
她這種已經不會長高的成年人吃,才剛剛好。
“沒問題呀。你背一首詩,小姨就獎勵你一根薯條。背夠十首詩,就可以吃一個漢堡。”
坐在他們後面,留著微分碎蓋的年輕男孩忍不住笑出了聲。
冉夭藍心虛回頭,果然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愧是詭計多端的成年人”的調侃。
“小姨說話要算數哦~”毛毛眨巴著眼睛,肉嘟嘟的臉上滿是認真。
冉夭藍伸出右手,跟毛毛擊掌為盟。
看著毛毛伸著胖嘟嘟的小手,擼起袖子,伸著脖子。
以為他就要以“鵝鵝鵝”開場的時候,小傢伙軟軟糯糯地開口了。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
冉夭藍瞠目結舌,不是吧,玩這麼大。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冉夭藍從頭到尾聽完,六分鐘,773個字,一個字都沒錯。
剛剛還有些熱鬧的車廂,在毛毛背到“千里逢迎,高朋滿座”的時候,突然安靜如雞。
冉夭藍低頭,認真看了毛毛兩眼。
迎著他清澈的眼神,稍稍放了心。
“小姨,第一根薯條是王勃的《滕王閣序》。接下來是第二根,我想背白居易的《長恨歌》。”
“等等,你能背幾首詩?”冉夭藍警惕起來
“李白,杜甫,王維,柳宗元,賀知章,王昌齡......”毛毛安靜下來,數了一會手指頭,抬起頭認真回答:“小姨,我的手指只夠數十個漢堡。你的手指,能借我數一下嗎?”
冉夭藍自閉了。
“乖乖,咱們不背了。一會小姨,直接給你買漢堡跟薯條吃。”
再讓這小傢伙背下去,她今天非得破產不可。
“也行。”毛毛倒是很好說話,沒跟冉夭藍計較到底買幾個的問題。
冉夭藍看著窗外奔流不息的車流,眼底蒙上了一層震撼。
現在的孩子,都這麼捲了嗎?
他才三歲,正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年紀。
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她這個成年人留。
毛毛玩著手裡的溜溜球,一不小心,滾到了座位底下。
毛毛就要下地,自己去撿。
坐在後座的碎蓋男孩俯身,撿起腳下的溜溜球,擦了兩下,遞給齊齊回頭的冉夭藍跟毛毛。
冉夭藍揚起嘴角,一個謝字還沒出口,毛毛先奶聲奶氣開了口。
“謝謝叔叔。”
碎蓋男孩提前笑得彎彎的眉眼,像是突然定格了。
他幽怨地看了冉夭藍一眼,笑得彎彎的眉眼,默默耷拉了下來。
冉夭藍也笑不出來了。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誰更尷尬。
她知道新腦子好用,沒想到這麼好用,還會舉一反三。
她比孟姜女還冤好嗎?
她發誓,上次在公司樓下的餐廳,她只是隨口跟毛毛說了。
碰見長得好看的女孩子,無論芳齡幾何,一律叫姐姐。
她真的沒有教過毛毛,長像普通的男孩子,應該叫什麼。
“走吧,‘叔叔’,咱們該下車了。”
剛剛讓座的漂亮女孩,笑妗妗扯了一把碎蓋男孩。
俯身在他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衝著毛毛跟冉夭藍擺了擺手,拉著仍然一臉委屈的男朋友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