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泰二十年秋,節氣呈祥。
增添了不少海外作物品種的大雍土地,迎來了有史以來最為豐收的季節。
玉粟、土薯、甘薯、飯瓜、筍瓜、手瓜、樹瓜、刺果、紅果、參果、來豆、油梨等,大雍沒有過的物種在這幾年裡都陸續培育出了足夠多的種子,廣為種植。
其中可以作為主糧的玉粟,產量比稻粟高,還可生吃。
土薯和甘薯的產量堪比參薯,味道還更為細膩美味。
而大如銅盆的飯瓜,產量更是震驚世人。
飯瓜瓜肉橙黃,煮熟後甜美可口,幾乎得到所有人的喜愛。
特別是老百姓,如今家家戶戶的門前屋後,幾乎都種植上了飯瓜。
加上其他由天子親自遴選過的物種,大雍的糧食以及瓜果蔬菜品種比之以前豐富不少。
再加上國土擴張,以政利民,合理遷徙百姓,均衡發展人口。
並限制權貴世家富戶大戶在各州府囤積土地的上限,讓普通百姓也有置田買地的機會。
且因著外財不斷,平民的稅賦一減再減,不過幾年時間,大雍國民的日子,就起了極大變化。
說糧豐衣足民富國強也不為過。
隨著大雍百姓過上好日子,大雍鄰邦與大雍的貿易也頻繁起來。
僅僅幾年時間,大雍與鄰邦的通商隘口就增加了十幾個。
大雍豐富的物資,由各種商隊交易往外邦, 貿易走向繁榮。
互惠互利之下,邦國愈發趨於安分。
大雍的物產甚至跨越鄰邦,走向更遠之地。
在天子遠海探索壯舉的激發下,憑著大雍的強國威名,越來越多的商隊膽大氣壯,志向高遠。
不但為世人帶回來更多域外之物,也增進了大雍與各國相互間的瞭解。
面對國庫豐足,糧倉滿溢,民安物阜的好光景,慕玄月欣慰有加。
歷史長河中不乏盛世之景,但最多持續百餘年就會走向衰落。
雖然沒有千秋萬代的國運,但她仍然希望慕氏皇族能長久保持應有的警惕,不斷修正自已。
她是這般做,也是這般教導太子。
至於天子,在外十幾年的弟弟,已經不太當他自已是皇帝,她也很無奈。
在外“逍遙”了十幾年的天子,以自已對內政已生疏為由,沒大事他都不上朝,讓太子繼續代父理政。
他與皇后在宮裡開闢出的一畝幾分地裡,整日搗鼓各種“稀奇古怪”的作物。
沒人會想到,天子如今竟然會甘於做農夫之活。
跨馬握銀槍,挑水扛鋤頭,大雍帝皇都做得。
嗯,還很順手。
而對農活不陌生的皇后,是天子最好的幹活搭檔。
帝后二人在皇宮一角,經常頭戴笠帽身穿布衣的揮汗勞作。
他們的辛勤專注,讓司農司的官員都自愧不如。
因為好些海外物種,帝后培育得比他們司農司還好。
這讓那些心心念念想讓天子勤政上朝的臣子,有時候都有口難言。
畢竟帝后躬耕為民,是在做利在千秋之事。
慕玄月對天子安於農事也沒多言。
如今國泰民安,四鄰安分,弟弟無處可戰,也不再有遠航之念。
他在信守他當初說的回來就安分做皇帝的諾言。
哪怕就做個閒散帝皇。
當然,他最想做的還是太上皇,但太子目前並未同意承位。
沒人比她更清楚弟弟的心性。
他知自已的長處,也知自已的短處。
正因為有這樣的自知之明,才不戀至尊之權,用他自已的方式為大雍盡他所能。
她沒有強迫弟弟上朝理政,有勤奮的太子在,問題不大。
有問題的只是某些心思過多的臣子。
天子的後宮至今仍是皇后一人,皇嗣單薄,自然有臣子“焦慮”在心。
但天子十幾年前都無擴充後宮之心,只要他不樂意添人,無人再能左右他的意願。
如今更是仗著太子已經長大,腰桿兒直的稱自已老了,把興旺皇室的大業交給太子。
直把群臣給驚得瞠目結舌好一陣。
天子正值壯年,居然說自已老了。
難道是經得太多非常事,已經力不從心?
哎喲!這可非同小可。
臣子們說話都謹慎有加起來,深怕說得越多越讓天子難堪。
鑽營無道的臣子最終把目光聚到日漸長大的太子身上。
朝堂上提議為太子選妃的摺子越來越多,這些摺子基本都堆到明嘉公主跟前。
臣子們都心知,說服明嘉公主比說服太子或者帝后都管用。
太子如今確實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慕玄月自然知道。
她問過帝后有否合心之人,也問過太子是否有心向之女子。
結果帝后都表示這人選得由她掌眼。
太子妃人選關係著國祚,他們堅信皇姐的眼光要比他們的好。
特別是天子,他覺得皇姐能為他選個好皇后,自然也能為太子選個好太子妃,以後也會成認為好皇后,不拖他兒子後腿。
就連太子也是這般想法。
有姑姑在,他等著合適的女子來跟他成親即可。
他不太樂意把時間浪費在看花擇柳上。
一家三口甩手得如此徹底,讓慕玄月甚是頭大。
太子不是沒機會認識京都貴女,前年忠義伯的嫡子議親娶親,太子都有到場添彩。
忠義伯夫人還特意多安排了兩場花宴,目的就是想讓太子外孫有機會接觸些適齡姑娘。
只可惜她的太子外孫始終沒開竅,那些貴女他見過即忘。
在親事上,父子倆都如出一轍的不上心。
慕玄月把那些催選太子妃的摺子都推到一邊,這事急不來。
她不會因為臣子上諫,就立馬張羅。
事關重大的事,要謹慎考察。
升任左相的韋彥之也力壓某些同僚的迫切之心,為太子爭取更寬鬆的擇偶時機。
侍奉三位君上,一個天子,一個明嘉公主,一個太子,他深知三位為君者都不會輕易受臣子牽制。
自然也明白後宮之事,絕不是其他人想得那麼理所當然。
天家無庸人。
作為臣子,把心思放在本位才明智。
這些年因天家重用而位居人臣,韋彥之很是知道自已的立場該站哪一邊。
他出身普通,即使娶得出身高貴的貴女為妻,但韋家到底是靠他一力撐起。
兢兢業業十幾年,政績斐然,大志得展,家門榮光。
皆因聖恩浩蕩,才有今時今日他立於朝堂的舉足輕重。
來之不易的地位,辛苦掙下的家業,都讓他律已謹慎,不敢大意。
是以內閣要再議東宮之事時,他斷然跳過,把秋收稅賦的重點拎出來商議。
戶部尚書濮誠治同樣是公心在胸之大臣,帝后不急的事,臣子表現急切,在他看來難免有私心作祟之疑。
所以他對選太子妃的事也不發表意見。
自已兒子都是及冠後才娶妻,他自覺沒有催促太子成親的資格。
在韋彥之提到秋收賦稅之事時,濮誠治立馬接過話頭。
已經完成新舊交替的內閣,以左相為首,左相跳過的議題,聰明人都知道要擱置。
內閣其餘人等互相看了一眼,有心思的都按下心思,附議民生政事。
慕玄月在早朝上對東番島船隊往南海航行的計劃提供贊成意見後,就把朝會交給太子主持。
她回衙房給辛依娜回了封信,恭喜她又生了個么兒。
當年天子遠航失聯三年,辛依娜不畏艱險帶著人和大量物資出海去找尋。
歷經千辛萬苦,才透過天子船隊留在某些海島上的標記,找尋兩年多到達北大洲,最終見到在那裡開荒鑿礦的同胞們。
雖然她的三位兄長已經犧牲兩位,但她的未婚夫歷經了水土疫病還活著,成就了一場在北大洲舉辦的曠世婚禮。
由天子主婚,還封她六品女官之位,如今已是東番島上得力官員之一。
對於聰明勇敢又忠貞堅韌的女子,慕玄月向來不乏好感。
她尤其欣賞辛依娜磊落爽利的性子,除了公務信件,她們之間亦有私信來往。
算是一個難得的知交好友。
這次由東番島主張往南海深入探索的提議,本在十幾年前就有此打算,現在成行也未晚。
大雍船隊已經有一次遠海征服的經驗,往南深入探索定會更加順利。
處理完信件,她沒有像以往那樣待在衙房繼續處理公務。
而是回府帶著一對兒女回鎮國公府去探望公公。
鎮國公舊患復發,把鎮北軍交給大孫子衛陌陽掌管後,已經卸甲回京。
作為鎮守大雍北境的世家武將,沒有馬革裹屍,能安享晚年實為大幸之事。
衛家由侯門升公府,破了衛家百多年恪守的自謙不居位的家訓。
本朝賜下的第一塊丹書鐵券,讓衛氏一族放下了害怕功高震主的恐憂。
他們把這份難得的保命符功勞都記到明嘉公主身上,對其敬重更勝從前。
如今已是鎮國公夫人的孟氏,年過花甲,尚且硬朗。
小兒媳回府她自是高興得很,她立馬跟身邊的小姑子說道:“今兒人齊,你們別急著回去,留下用了晚膳再走,我讓廚房烤羊羔子燉羊肉湯。”
帶著大孫女回孃家探望兄長的衛寧嫻,沒想到正要告別回府,明嘉公主就帶著兒女回來了。
這時候她不能失禮離開,自然滿臉笑容的應下:“那我們再叨擾多一陣,反正吃不窮孃家。”
這話讓孟氏哈哈哈的笑:“今日你們可勁造,別撐壞肚皮就行。”
大雍日新月異,國富民強,再也不是十幾二十年前堪堪欲墜的破落模樣。
他們衛氏一族也早已不用貼補軍資,家財只增不減。
且有明嘉公主指點,他們衛家家業在這些年的用心管理下,均欣欣向榮。
族人們的日子都已經很好過,再不用扣扣搜搜的為鎮北軍兜底兒了。
衛家為大雍盡忠盡職百多年,犧牲了無數男兒,才換來當下安定富足的日子,自然不會虧待自已。
該吃吃,該用用,不奢靡浪費,也不沒苦硬吃。
這個度,孟氏一向把握得好,讓人無可挑剔。
即使現在她不掌中饋了,在家裡依然威信十足,且把大孫媳教得極好,讓她把家裡家外都管得妥妥當當。
慕玄月帶兒女去看過臥床治療的公公,留下兒子為他祖父伺疾後,才與女兒來到內院。
小郡主即將及笄,也有了自已的封號:和瑞,和瑞郡主。
兄妹兩人都擁有新州三府為封地,食邑過萬。
和瑞郡主與公主母親時常回國公府看望祖父母,也時常碰上經常回孃家的姑祖母。
姑祖母常常帶在身邊的孫女,她也認識,是以見面就牽上了手:“靜惠妹妹,咱們到冠雲居玩兒去。”
國公府的冠雲居還保留著,依然是留給二房的院子,裡頭都保持著原樣。
和瑞郡主只要回國公府,必到舊居坐坐。
那是她小時候居住的地方,有爹爹親手佈置的庭院花園,她很喜歡。
比和瑞郡主小些年歲的濮靜惠,規矩行禮後看向自已的祖母,詢問:“祖母,孫女可否與郡主玩耍一會兒?”
“可以,去吧。”衛寧嫻自然不會反對。
她巴不得自已的大孫女跟和瑞郡主交好。
大孫女自小就沒了娘,她帶在身邊養大的,自然要為她多操心。
沒親孃護著的孩子在交際場合總會吃些虧。
皇城的權貴和官宦圈子不缺光彩體面,也不缺風霜雪劍。
有和瑞郡主護著,大孫女就能少受些委屈。
她已經老了,護不了大孫女一輩子,和瑞郡主這樣深得帝寵的皇族宗親卻可以庇護她幾分。
這也是她常常帶大孫女回孃家的目的。
得到祖母應允後,濮靜惠才抿嘴笑著與和瑞郡主離開。
就算和瑞郡主伸手拉她,她也始終落後郡主半個身位,看得出來時刻恪守臣女本分,又不顯唯諾。
小姑娘舉止大方,有濮家人的溫雅,也有衛家人的爽利。
看著倆小姑娘歡快的身影跨出門檻,慕玄月若有所思的微斂目光。
濮家父子均政績出眾,卻低調不張揚,已然成為文官清流。
從武到文能轉變得如此成功的世家,唯有濮氏一族。
可喜可賀!
陪著婆母說了會話,得知婆母收到北境來信,慕玄月沒多問。
但孟氏沒有隱瞞她,“瀾兒來信說她想隨軍駐邊,救助司的公務怕是要移交出去。”
曲永瀾的事她認為有必要先跟小兒媳提一嘴。
慕玄月聽了點點頭,“這個沒問題,朝廷會另外派人接手她的位置,她去邊州亦能發揮所長,朝廷不會荒廢有用之人。”
聽得兒媳有安排,孟氏很是高興:“她跟隨她夫君駐邊,還能繼續為朝廷效勞,自然是好。”
當年曲永瀾去了北境,就一直在救助司認真做事。
北境的救助司與軍政都有關聯,曲永瀾自然要與鎮北軍打交道。
自然而然的認識了不少武將,在衛家人的有心撮合下,她到底還是嫁了人。
她的夫君是個家境不錯的五品武將,兩人已經生養了一對兒女。
幾年前烏古滅國,大雍地盤擴大,鎮北軍分散到各處駐守,曲永瀾在幽州救助司任職沒有跟隨丈夫調動。
現在應該是想清楚了,選擇與丈夫共進退。
對於肯為大雍兢兢業業盡忠之人,特別是女子,慕玄月很願意給她們多一些機會,發揮她們的才能。
小兒媳的心胸一如既往的寬廣,孟氏替曲永瀾深感幸運。
若是當初任由她鎖心遁入空門,何來如今夫君愛護,子女繞膝,還有官職在身受百姓尊敬的好日子過。
這樣的人生已然勝過世間許多困於後宅有志不能展的女子。
孟氏為曲永瀾由衷高興,但因著小姑子在,她沒法感慨太多。
不知當初那段亂家之事的衛寧嫻,聽到明嘉公主說朝廷不會荒廢有用之人,就不由想到自已現在的兒媳魏瑤瑤。
在救助司從九品大使做到從五品左司,整京都都沒幾個女子有她那麼能幹。
但兒媳再出色,她兩個孃家都讓人一言難盡,終是拖了後腿。
想到華平公主的為人和魏家那些撇不開的麻煩,衛寧嫻心底就一堵。
臉上的笑意僵硬了幾分。
對於只把大孫女帶在身邊走親的衛家姑姑,慕玄月已見慣不怪。
濮家表弟當初迫於興旺家族的責任,到南疆赴任沒多久就違心接受了家中安排的女子為妻,與之生兒育女。
無錯書吧沒想到那位表弟媳福薄,回京生孩子時難產,即使她派了太醫去也沒能救過來。
經歷這一遭,濮家表弟不再聽從父母之言再娶他人。
衛家姑姑不得不同意為他求娶魏瑤瑤為繼室。
超齡未嫁的魏瑤瑤,免不了要承受些閒言碎語,兄長娶妻有了嫂子後,她在家中的處境更生尷尬。
巴不得她嫁出去的華平姑姑自然看不得自已女兒錯過良機,以死相逼下,終讓女兒順從應下親事。
這些年魏瑤瑤為濮家生了兩兒一女,功勞不小。
但衛家姑姑終有她的意難平。
若不是為了滿心痴念的兒子,即使魏瑤瑤個人品性良好能力出色,她也不會登門求親。
因為她早已預見到會有利弊共存的鬧心。
果然華平姑姑不會做人,對不是自已女兒所出的濮家嫡長女難掩刻薄,在各種宴會場合上連面子情都難維持。
還有魏家族人爛泥扶不上牆的各種破爛事,不可避免的影響到濮家表弟的為官日常。
衛家姑姑心裡有怨惱,婆媳間自然落下隔閡,能維持表面和融已是最大體面。
時也命也,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同時,終是要承擔些因果。
清官難斷家務事,兩頭都是姑姑,慕玄月一向抱著不鬧到自已跟前就不管的態度。
她對濮家的孩子一視同仁。
至於她的兒女怎麼與他們這一輩人來往,她也不會多管。
趁著衛家姑姑去淨房之機,慕玄月也把自已收到的訊息悄聲告知婆母。
“梁州來信,蘇氏已在彌留之際,陽哥兒該回來一趟,把後事處理好。”
孟氏臉色一頓,然後嘆了口氣,“人死了了,空門不歸紅塵,就葬在寺廟後山吧,如此也不會有人閒話了。”
捂到現在,蘇氏在京中已經沒多少人記得她。
但一死肯定會有人起疑為何不拉回來葬入衛家墓園,這就要他們衛家和蘇家對外統一口徑了。
這些事早有商議,如今不過是按商議過的做好一場戲,以保家門名聲。
且有得忙活一陣。
慕玄月安慰婆母,“這事兒陽哥兒能處理好,您無需擔憂。”
“嗯,留她一條命這麼多年已仁至義盡,陽哥兒和曦姐兒都該知足了。\"
“人走事了,他們不會有心結的。”
“如此才好。”
看到衛寧嫻回來婆媳二人都默契住了口,把這事壓下不提。
衛離塵下衙後也回到國公府,如今他不但是御偵督統,也是刑部尚書。
大雍從重禮治到重法治,隨著國家富強,法典需要緊步跟進,才能少出亂子。
而不斷完善的法典想要落實以及公平執行,唯有天家最信任的衛駙馬才有能耐推進。
他不受任何人賄賂,不受任何人影響阻撓,能最大限度的把法典貫徹到底。
漸漸把習慣視法不責皇族貴族的宗親勳貴給按下去,從上到下去肅正。
朝代盛衰的軌跡,熟讀史記的人都知道,內因遠比外因更容易瓦解祖宗基業。
繁華興盛之下,極易心生麻痺,沉溺在輝煌的功績中不思進取。
明嘉公主不敢懈怠,身為她的枕邊人,衛離塵非常清楚自已亦要保持持續清醒。
因為他們夯實的不止是帝業,也有家業。
衛家從他這一代起,已經是分兩支富貴。
鎮國公府由大侄子繼承,而他的兒子是昌平郡王,而且會是掌握實權的郡王。
一家分兩支,兩份家業,都需要用心傳承方能長久不衰。
責任重大,他怎敢掉以輕心。
一家四口在國公府留用了晚膳,才一起回公主府。
娘倆坐馬車,爺倆騎馬護在馬車兩側。
這是他們家出行的常態,路人已經司空見慣,紛紛行禮避讓。
回舊居逗留了半日的和瑞郡主,這會兒還精神著,拉著母親說話。
“娘,月底女兒想辦個賞菊宴。”
“哦,你打算辦大宴會還是小宴會?”慕玄月隨口問道。
大宴會她得安排人幫忙,小聚會就由得女兒自已弄。
“大概有二三十個人吧,不為賞花飛令,主要是商討一下入冬去積善堂幫扶之事。”
大雍的積善堂是救助司管轄下的慈善點,民眾只要有善心,都可以到積善堂行善佈施。
積善堂與救助司不同,在這裡做事都是義舉,沒有朝廷俸祿可領,也沒有入仕通道,多為自發性幫扶救助。
對於女兒要組織人去積善堂行善的舉動慕玄月有些意外。
因為女兒並不是無事可做,她十歲起就學習管理一些營生的運轉,每年還跟隨知畫出去巡查兩個月。
空閒時間並沒有很多。
“為何想到積善堂之事?”
他們這種人家,為善在佈局,實施另有人,沒特別原因不會把自已的時間耗費在具體事宜上。
和瑞郡主看到母親目光有疑,連忙回答道:“今日聽靜惠妹妹說在城西積善堂有人昧善款善資虐待孤兒病人,且這種情況並非城西積善堂獨有。女兒想著如此下去只怕積善堂會有名無實,成為某些黑心人作惡之所,所以想以震治汙。”
身為郡主,且她的爹孃俱權傾朝野,這樣的家境和身份讓她在貴女中有著極高的號召力。
她可以利用這樣的優勢,做一些別人做起來費勁於她卻輕易而舉之事。
組織一些無心入仕卻又熱心為善的貴女,週期性去各個積善堂布施兼走訪,就算積善堂有人上下勾結貪汙,也得掂量掂量後果。
有權有勢的人定時視察,必能震懾那些手長之人,讓積善堂的孤兒和病殘人士能安度寒冬。
聽了緣由,慕玄月微微頷首。
原來是濮家大姑娘發現了問題。
濮靜惠沒把這事告訴在救助司任職的繼母知道,而是告知和瑞郡主,這姑娘人小心細。
知道上報到救助司必然是從上到下的捋,如今身為司正的靜怡公主正準備卸職,在這關頭上整頓救助司轄下的積善堂,無疑是讓大雍最為德高望重的靜怡公主沒臉,讓她沒法好好的功成身退。
請和瑞郡主出頭,才能不引起民議去整頓積善堂,讓救助司衙門在百姓心目中的名聲不塌,靜怡公主也能得以光彩退場。
慕玄月對濮靜惠這個年紀有這樣的大局觀多了份讚賞。
她同意女兒組織貴女定時去積善堂行善兼視察,“此事你們就以行善名目解決,把事態控制在積善堂,等你姑太卸任司正之位後,再一步步清查救助司上下。”
“是,女兒定會把這事辦妥。”
得到母親支援,和瑞郡主底氣足了,撒嬌著要母親出舉辦宴會的費用。
慕玄月笑著應下:“你儘可操辦,娘給你報銷所有花銷。”
和瑞郡主頓時高興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樣,“娘最大方了,不像爹,摳搜得很。”
“你爹摳搜?”慕玄月忍笑板臉,“你個小白眼狼兒,小心你爹聽了生氣。”
堂堂督統大人被自家女兒說摳搜,傳出去要笑死滿朝文武了。
和瑞郡主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卻壓根沒壓低聲音,“我爹只對娘您大方,對我跟哥哥都小氣得很。”
她說的可不是虛話。
她爹身上掛的荷包都癟過她的香包,偶爾掏點銀子出來給她買零嘴兒,碎銀子都不捨得給她多兩粒。
唉!她可憐的爹,掙的都不夠她娘掙的零頭,也不指望他手縫大了。
騎在馬上的衛離塵聽到馬車裡娘倆說的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女兒好幾次鬼鬼祟祟摸他荷包,摸完了就兩眼幽怨的看他。
感情是怨他荷包乾癟,不夠塞她牙縫呢!
哎喲!生了個破漏風的,小金庫滿當當的不捨得花,光想著花爹孃的了。
另一側的昌平郡王也忍笑不已。
他爹要是摳搜,世上就沒人大方了。
當然,要是拿爹孃掙的家業比,爹爹自然是拍馬都比不上他娘。
但他娘掙的,多半也是散出去,也無所謂誰掙多掙少啦!
反正他們家家業想小都難,要不是皇帝舅舅被他娘壓著不要再賞,只怕皇宮私庫都得輸他們家一籌。
做為衛氏一族另一支顯要門戶,繼承和發揚光大的重任在他身上,昌平郡主想到自已肩上的擔子,收了笑容正了臉色。
妹妹都這麼認真的為大雍修補漏洞,他這邊又豈能落後。
他已經正式進入御偵衛歷練。
他爹說給他五年時間,練出來才給他接手御偵衛。
練不出來就到鎮北軍去做兵蛋子。
做兵蛋子他其實不介意,因為他知道只要他努力就不會一直是兵蛋子。
但太子希望他接手御偵衛,繼承父輩們的默契,一起鞏固好大雍基業,守護好大雍。
那他就沒必要走別的路,輔助太子打造更好的大雍帝國就是他終身使命。
昌平郡王瞧了眼依然身姿挺拔的爹爹,也挺起胸膛,目光明亮又堅定。
五年後,他會與到時才繼位的太子一起扛起重任。
讓爹孃與帝后能有機會一起去共覽大雍的山河大海。
去看看他們辛苦創造的大雍盛世!
去享受世間繁華!
享受屬於他們自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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