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梨一點兒都不想委屈自己,於是收拾了兩大包的漂亮衣服。
見她拖著兩個大包出門,鍾煦想了想,彎腰接了過去,在感受到包裡的重量後陡然陷入沉默。
香梨自顧自得意著:“怎麼,現在知道要巴結我了?我可告訴唔——”
話還沒說完,鍾煦就捏住了她的唇瓣,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
少年的語氣和眉眼隱含笑意,說:“話可以說得好聽一點。”
香梨氣鼓鼓地推開他:“要你管,包給我!”
兩個大包加起來沒有三十斤重,鍾煦直接甩進了車後備箱裡,“上車吧,要出發了。”
香梨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往後一輛車走去。想了想,她又回頭丟下一句“你給我等著”。
鍾煦沒去管她,直接坐上副駕駛。
之前去救援的保鏢知道他槍法準,給他拿了一把自動步-槍,還有四十多顆子-彈。
“謝了。”他衝那人點了點頭。
很快集結完畢,他們這一行人組成了一個車隊,開著六輛私家車和兩輛卡車,有秩序地駛離花園廣場。
車隊前進的速度很慢,半個小時了才開出去五公里,負責在前頭開路的卡車的防撞欄早已被撞掉,車頭佈滿坑坑窪窪的撞坑,大燈也都碎了,玻璃上滿是血跡和殘塊。
“開不動了!”對講機裡傳來前面人的聲音,“隊長,必須派人出去快速清理一波,否則喪屍越來越多,我們根本開不出去!”
保鏢隊長快速點了十個保鏢出去清理喪屍。
香梨看到鍾煦、洛其蘊和趙宇都主動下了車,手裡拿著槍往車隊前部走。
許芝芝跟她坐了同一輛車,看到他們下車,手放到車門把手上,神色猶豫:“香梨,你去嗎?”
“不去。”香梨果斷拒絕,繼續低頭翻看手裡的書,“外面臭死了。”
許芝芝無奈地嘆氣,不出去也沒什麼,就是這個理由太……一言難盡了,“好吧,我也不出去了,出去大概也是添亂。”
已經被喪屍圍堵,清路的十三人也就放開了手腳去廝殺。
許芝芝藉著月光往外看,小聲地轉播,語氣裡滿是緊張和興奮。
“鍾煦身手好好,一刀就把喪屍抹脖了!”
“趙宇的體力居然也很優秀,怪不得他說他差一點去省田徑隊呢!”
“香梨你姐姐也挺厲害的,反應好快,這麼危險的情況下也記得要補刀!”
“那個保鏢隊長不愧是隊長,殺喪屍跟砍瓜切菜一樣,!”
“還有那個……”
“啪!”
香梨將書合上,面無表情地推門下車。
許芝芝嚇了一跳,趕緊伸出手來拉她:“香梨,你怎麼下去了?快上來,外面危險!”
“我透透氣。”說完,香梨就將車門關上,徑直往後走去。
見到她來,唐耀一秒切換溫柔大哥哥嘴臉,按下車窗來喊她:“香梨妹妹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吧,外面太危險了,要是被誤傷就不好了。”
香梨停住腳步,反問:“你很擔心我受傷嗎?”
“當然!”唐耀這時候都不忘跟她曖昧,“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最關心你。以前跟你姐姐出去約會的時候我擔心你太孤單沒人陪,每次都是急急匆匆跑回來陪你,為此還被你姐姐埋怨過好多次。”
香梨煞有介事地點頭,手伸進車窗開了車門。
迎著唐耀矇蔽的視線,她緩緩開口:“我太感動了,那唐耀哥哥你下來貼身保護我吧。”
她著重強調了“貼身”兩個字。
她的笑容跟從前一樣嬌柔明媚,滿眼都是對他的依賴,似乎下午的爭執都是一場夢,似乎只要他答應他們就能回到從前。
唐耀一時情緒上頭,居然真的下了車。
等清醒過來,他的雙腿立馬就軟了。
“哥哥,你不會怕了吧?”香梨揚起純真的笑容,“你要是怕了就跟我說哦,我也不想勉強你的。”
“不、不怕!”唐耀強自鎮定下來。
外面那麼多人,他只要貼著車子走,一定不會被喪屍抓到的!
香梨挑眉:“你說什麼?哥哥你說話好小聲,聽起來有點虛呢。”
唐耀直接吼了出來:“不怕!”
旁邊一個保鏢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被喪屍抓到手臂,回頭瞪了唐耀一眼,罵了句“慫包”。
他們這些兄弟服從洛成的安排,洛成手裡有物資有人脈,也不曾苛待過他們。
但唐家那三個吃乾飯的有什麼?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見到喪屍就成了軟-蛋,不光在洛家白吃白喝,連對他們這些保鏢也頤指氣使,憑什麼?
要不是看在洛成的面子上,他們早就把唐家的三個米蟲踢出隊伍了!
“真的不怕?”香梨笑眯眯地指著他的腿,“可是哥哥你的腿在抖誒!”
唐耀又窘又氣,努力站直身體:“你看錯了。”
香梨聳肩:“就當我看錯了好啦,走吧,哥哥你可要好好保護我,就走到我前頭去吧。”
唐耀勉強貼著車身走了兩步,終歸是恐懼戰勝了理智:“前面都是喪屍,香梨妹妹你如果懂事,就不應該這時候去前面,他們既要清理道路,又要顧忌你的安危,一時分心就可能喪命於喪屍之口。你實在不應該這時候過去添亂,乖,我送你會你車上,等到了安全的地點,你想怎麼散步哥哥都陪你,好不好?”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茶香四溢。
香梨有理由懷疑前身的綠茶味都是眼前這位薰陶出來的,她板起臉來,雙手抱臂:“你說我不懂事?你覺得我在添亂?唐耀,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讓你覺得你有資格批評我?”
“我怎麼會批評你呢?你這樣想,我——”
“道歉,不然我就把你和你爸媽趕出去。”香梨神情嬌縱高傲,做足了大小姐的派頭:“我說到做到,只要我一開口,我爸肯定會把你們趕走的,你現在必須向我道歉。”
泥人也有三分氣性,更何況唐耀已經意識到香梨從頭到尾都在耍著自己玩,眼中猛然射出強烈的恨意和屈辱。
香梨像是被他的眼神嚇到,小臉一下子就白了,跑去跟洛成哭訴,說唐耀罵自己還嚇唬自己。
洛成見女兒哭得梨花帶雨,心疼極了,將唐耀喊到跟前,嚴詞厲色告誡他認清自己的身份,警告他要是再敢對香梨不敬,就自己滾出車隊。
唐耀彎腰垂眸聽訓,眼中的無盡的憤恨,卻只是老老實實地點頭,承諾自己不敢了。
等到回到車上,面對爸媽擔憂的神情,他什麼也沒說,臉色無比陰沉。
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洛其蘊和洛香梨突然就厭惡了自己?
難道真的是時過境遷才性格大變?
耍了唐耀一通,香梨神清氣爽地回了車。不多時,前方道路清理完成,車隊整合重新出發。
花園廣場臨近郊區一帶,又開了半個多小時後前方便是一條坦途,周圍幾乎沒有人煙,這才能提速前進。
車隊的冷凝的氣氛逐漸消融,對講機裡不時傳來其他車上的人聲,居然閒聊了起來。
夜裡十點左右,車隊開進了一個村莊。
自有人下車檢視情況,經過一番打鬥後清理出五戶人家,還察覺有幾戶人家裡有幸存者。但人家不願意露面,他們也不會強求。
香梨施施然下了車,選了一間最乾淨的臥室,許芝芝跟她一起睡。
由於村子裡每戶人家都有小院,這個夜晚沒有發生什麼事,所有人都睡了個好覺。
洛其蘊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醒了,沒有驚動同屋的唐媽,悄悄出去吃了一個三明治,還喝了一瓶熱牛奶。等身上食物的香氣散了,她才又輕手輕腳地回到床上躺下,繼續睡覺。
沒兩分鐘,熟睡中的香梨也睜開了眼睛,掀開薄被下了床。
她步履從容地走出小院,一直往村子後面的山上走。
走出老遠,終於有一隻老邁的喪屍聞到了她的氣味,嘶吼著撲過來。
香梨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捏成拳頭,在喪屍即將碰到自己的時候,一拳捶了過去。
“咚!”
“咔嚓!”
骨裂的聲音響起,喪屍的臉直接被她捶得凹了進去。
甩掉手上褐色的粘稠血液和腦漿,香梨對這副身體的力量有了大致的判斷。
但還不夠。
她繼續往前走。
很快,又有兩隻喪屍聞著氣味追了過來,她沒有第一時間攻擊,而是任由喪屍的爪子抓上自己的胳膊。
有些刺痛,但並不能一下子就抓破她的面板,防禦力不錯。
驗證完畢,她一拳捶爆一顆小腦殼,從口袋裡拿出溼紙巾把手上和手臂上的髒汙擦乾淨。
最後,她又沿著山路跑了起來,最快速度能有十五米每秒,在這個速度下她能維持十分鐘,停下來也不算很累。
這是在山路崎嶇不好走的情況下測算的,是香梨故意為之,畢竟喪屍不只會出現在平坦的大路上,更多時候她需要在充滿障礙的空間跟喪屍搏鬥。
“可惜現階段的喪屍都太弱了。”她輕嘖一聲,“無敵果然很寂寞——”
最後一個字被她拖得很長,她一雙鹿眼溜圓地瞪著從樹後走出的少年。
“很寂寞?”鍾煦挑眉,緩緩開口:“那要不要跟我比試一下?”
普通人靠近,香梨不可能發現不了,除非……
“好啊。”她昂起下巴,神情睥睨:“輸的人不許吃早飯!”
“可以。”鍾煦從善如流地應下,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香梨的眼珠子稍稍一轉,一腳踢向少年腰側,卻在動作起始之際身體一轉,依靠慣性讓另一隻腳踢向少年的腦袋。
鍾煦伸手抓住她的腳腕,同時低頭躲過另一隻腳,要將其往身前拽。
香梨落空的那條腿落地,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倒過去的時候腿部曲起,膝蓋直直地頂上去。
鍾煦用手背擋住作惡的膝蓋,再抬眸時,那雙漆黑的瞳仁像是閃著明明滅滅的火。
鍾煦的招式是從小在部-隊訓練出來的正規派,香梨則完全是野路子,是靠著那些年在宇宙漂泊、在戰場上自己摸索出來的。雖然上了軍校之後也學了套路,但習慣裡的東西很難改掉,為此她沒少被教官們訓。
兩人你來我往地打了快半個小時,最後以鍾煦扣上香梨頸間大動脈,香梨捏住鍾煦腕骨落幕。
鍾煦險勝。
兩人都出了汗,鍾煦呼吸可聞那股清幽的梨花香,甜得直往人心口鑽。
對於這樣的結果香梨自然不服:“你別得意,我還沒發揮全力呢!我今天早上殺喪屍還跑步了,跟你打的時候體力沒剩多少,正常情況下你絕對贏不了我!”
鍾煦鬆開她,那股梨花香就淡了些。他並不反駁:“嗯,你沒早飯吃了。”
香梨:“……再來一次!”
“不。”他微勾唇角,“你要反悔?”
“我怎麼可能反悔?!”香梨瞪了他一眼,臉頰鼓起像只小河豚,“不吃就不吃!”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惜,但敵人的成功更讓人氣憤,所以——她只是想讓他也沒早飯吃而已。
兩人一前一後回了村莊,正趕上早飯時間,空氣中飄散著泡麵和雞蛋那濃烈的香味。
香梨一刻也不在院子裡多待,徑直往房間走。
洛成喊她吃早飯,她憤憤地說了句“不餓”。
鍾煦失笑,轉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回房間拿了兩包東西揣進口袋裡。
“咚咚!”
“什麼事?”
香梨不耐地開啟房門,一包棉花糖和一袋牛奶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拂開,就對上少年那雙沉靜清幽的眸子。
香梨板起臉來:“嗟來之食,我才不要。”
話是這樣說,但跟之前的語氣已經判若兩人了。
鍾煦眼含笑意,聲音朗潤如撞玉:“不是嗟來之食,是我的賠禮,別生我的氣了。”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因為你是一隻小河豚,戳一下就生氣了。”
“……”
香梨搶走棉花糖和牛奶,推開鍾煦,一把關上了房門。
門外,少年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這還沒哄好就又把人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