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並不想跟松大東打舌戰,拉過林傾的手就要走,卻沒想到松大東不識抬舉,繼續道:
“顧大嫂,她捨不得給你新衣服,我家裡可是有,還是鎮上時興的樣式,不如你進來看看合不合身?”
幾個孩子就算不知道松大東的話是什麼意思,可聽他油膩語氣再加上週圍男人絕非善意的笑聲,就知道他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顧二苗正想著該如何反駁他,卻聽吳氏啐了一口,捂著鼻子說:“怎麼這麼臭,我當是誰把夜香端出來了,原來是大東在說話。”
眾人鬨然大笑,松大東被氣得嘴歪眼斜,作勢要翻牆頭下來揍她。
劉氏卻絲毫不懼,繼續道:“大東你要是實在沒事幹,不如去幫村東頭何寡婦家裡挑水,她可是逢人就問你什麼時候再去幫忙呢。”
這話讓松大東如同霜打茄子,灰溜溜的爬下牆頭。
人群中有好事開始嚼舌根,把松大東如何勾引何寡婦說得繪聲繪色,甚至還有人搭腔說撞到他們在枯井邊顛鸞倒鳳。
林傾默默捂住耳朵,示意幾個孩子也別聽。
這些人說起話來還真是不分場合的葷素不忌,看不到這裡還有小孩子在嗎?!
原本她還有些擔憂跟松大東對罵的吳氏,現在看來自已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劉氏頗有些驕傲,喜笑顏開的說道:“你吳大嫂可不會吃虧,咱們還是趕緊去忙正經事吧。”
而後林傾一家就被群情激憤的眾人簇擁著朝顧大槐家裡走去。
行至半路,林傾腦海中突然響起系統提示音。
【叮,恭喜獲得成就“鄰里鄉親一家人”,獲得獎勵20文~】
成就?
林傾雙眼放光。
萬沒想到系統還有這樣的獎勵!
這意思不就是還有好多機會可以賺外快?!
等有時間了她可得好好研究,還有什麼可達成成就!!
現在要緊的是趁機瞭解下松四村詳情,好保證自已的計劃萬無一失。
一路上她伸長耳朵,聽著鄉親們七嘴八舌的討論,總算弄明白自家大兒子為什麼會說出那樣迂腐的話來。
顧家是上一輩才搬來松四村的外來戶,到顧大松這代仍舊人丁不旺,只有兄弟兩個。
更可憐的是父母早亡,上無族老倚靠,下無親戚可幫襯,在村子裡自然是說不上話,處處受人欺負。
這等狀況在顧大槐參軍後才有所好轉。
當然好轉的主要是顧大槐一家。
他自詡參軍就是拿了朝廷俸祿,吃上了“皇糧”,高人一等,旁人也只當他是小人得志,並不放在眼裡。
顧大槐是有幾分小聰明在,他知道自已可以挺直腰板,出人頭地,主要是借了顧大松的光,於是對同留在村裡的嫂子和侄子好得不能再好,演技之高几乎騙過了所有人。
他本可以演一輩子,可惜後來顧大松戰死沙場,他自知再無便宜可佔,才原形畢露。
林傾聽到此處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顧大毛看不清他的偽善面孔,覺得他是真心對待他們母子,才會出言維護。
反應過來的林傾越想越氣,牙根直癢癢。
她最討厭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陰險小人,今天得讓顧大毛好好認清顧大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刻薄本性!
婚要退,家她也得搬!
要是能借機真的跟顧大槐劃清界限最好,免得再被坑!
臨近目的地,人群中有人驚呼。
“呦,大夥快看,幾天沒往村西走,顧大槐是把自家當皇宮別苑收拾呢?”
“嚯,就是,這氣派的都要趕上里正家了!”
林傾順著看去,只見略微低窪的山腳下有片平整的荒地,荒地上有兩家大門緊閉的宅院。
靠東的這家偏大,外牆由土坯加茅草胡亂糊成,牆壘得不過一人高,粗糙得毫無美感,即使關著柵欄門,在山坡上都能一覽院中全貌。
靠西的這家雖小,可院牆立得高高的,外牆不僅用泥巴仔細塗抹,平整雅緻,甚至還勾畫出蘭草、荷花圖案。
只是可惜天氣乾燥,蘭草掉了好幾瓣,荷花也殘缺不全。
聽到眾人說他家可比得上自家,劉氏默默翻個白眼,語氣不佳。
“切,真是世道混亂,雞犬都能昇天。”
人群中馬上傳來附和聲。
“是啊,雖說那賈老爺名聲不好,人倒是大方,連顧大槐這樣的白眼狼都得了不少錢。”
“這混球花賣嫂子的錢不燙手?真是喪盡天良!怪不得天天窩在家裡不敢出門!”
“沒良心,大松一家對他那麼好,你看他是怎麼回報哥哥嫂子的,院牆故意蓋那麼高,擺明是要壓自已哥哥一頭……”
顧家四兄弟聽著村民們對小叔的議論,再看著被迫搬出來的家,心中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顧大毛。
在他心裡,小叔就算再過分,他們兩家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血濃於水的親情關係。
真要遇到什麼事,小叔絕對不會放任不管。
可聽著眾人的議論,再細想自已的親身經歷,顧大毛不由得反思起來。
為什麼自從父親去世後,小叔就對他們不聞不問;
為什麼小叔明明說這塊宅子是父親留給他的,轉眼卻把他們一家都趕出家門;
為什麼他們家吃不上飯,全村都能借給他們糧食時,只有小叔什麼都不給,說自家也窮得揭不開鍋,轉眼卻將自家修整得如此立整;
為什麼小叔把娘要嫁得人家說得天花亂墜,卻絲毫不提要將自家女兒嫁過去的事,還將聘禮死死捏在手裡不給他們分毫……
那些他不敢細想的事似乎都有了答案,只是他心底仍舊有些不想承認罷了。
那就是或許他們曾經慈愛友善和睦的小叔,全都是假象。
現在這樣冷漠的小叔,才是他的真面目。
林傾看著顧大毛變顏變色的臉就知道,他的心態定然在悄然發生微妙變化。
可她實在沒有氣力去安慰他的少男玻璃心。
她忙著扶樹恢復體力。
不知道是原主身體素質太差,還是太久沒吃飽過於虛弱的緣故,這一路走來,她累得氣喘吁吁,雙腿灌鉛似的沉。
再看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雖然滿臉菜色但精神亢奮的村民,林傾忍不住懷疑道:
這村裡該不會只有他們一家在鬧饑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