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被鳳長芸的話堵的說不出話來。

鳳長芸說的沒有錯，連三千世界都互不干擾，憑什麼一個人為創造出來的世界想要活下去，就要三千世界為他們獻祭？

他們配嗎？

世界發展存活下去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和精力。

他們呢？

一聲不吭就來搶走維持世界運轉所需要的氣運，甚至把這當成一場遊戲，隨意害人。

這公平嗎？

他們考慮過三千世界的生靈們會有什麼下場嗎？

他們不在意三千世界的死活，鳳長芸又憑什麼為他們著想？

她不是聖人，她只知道，從一開始這個世界就不該存在。

它不存在的話，就不會出現後面那麼多的問題，現在也不用糾結這個世界的人到底該怎麼辦了。

鳳長芸信這個世界絕大部分的人並不知道這世界的真相。

可他們是既得利益者，犧牲了這麼多人來維持這個世界的運轉，他們才得以存活，現在也該為此付出代價了。

不，這甚至都不算代價。

只是讓他們停止從三千世界繼續抽取氣運，他們就會走向滅亡，她甚至不需要做什麼。

鳳長芸不是極端主義者，可看到那麼多世界險些毀滅，尤其是星際死了五分之三人口的慘狀後，她恨不得這裡的所有人都悽慘死去。

若這一天真的到來，她不會為他們的死感到開心或是難過，她只會冷眼旁觀，見證他們的死亡。

用這個世界的消亡，來撫慰地底不得安息的亡靈，讓他們安息。

還有那些任務者。

他們在三千世界做任務不擇手段，不知道看到自己的家園一步步消亡的時候，還能不能開心的起來。

他們好像還挺享受毀了他們的世界的。

看出鳳長芸沒有開玩笑，老頭臉上再也沒有一絲血色，踉蹌著起身就要離開。

離開之前，他扭頭看向鳳長芸，哆嗦著嘴唇道:“我知，知道這樣不道德，可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世界毀滅的。”

“鳳長芸，我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並不覺得這是錯。”

“你能從三千世界來到這裡，想要看到這個世界毀滅，我也不覺得這是錯，立場不同，我們各憑本事。”

鳳長芸沒有理他，只是冷眼看著，眸底閃過一抹濃烈的殺意。

在老頭轉身的瞬間，一道細如髮絲的靈力瞬間纏上了老頭的脖子，在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前，如利刃般悄然割下了他的頭顱。

不管是誰，不管他做了什麼。

只要有任何想害三千世界的心思，鳳長芸就容他不得。

三千世界已經經不起任何波折了。

老頭一雙眼睛死死的瞪著她，眼裡滿是不敢置信。

他似乎不信鳳長芸會真的動手殺他。

在他所瞭解到的有關鳳長芸的資訊裡，鳳長芸不會這樣殺人。

可他顯然算錯了。

為了三千世界，鳳長芸都甘願捨棄自己的生命了，還有什麼事是她不敢做的？

哪怕是毀了這個世界，她也不在乎。

鳳長芸一把火燒了老頭的屍體，把骨灰扔進下水道後揚長而去，找了個地方又開始閉關。

三個月後再次出來，才發現艾暢的事情不知被誰給爆了出來。

不僅是艾暢的事，還有有關艾暢抽取三千世界的氣運用以維繫世界運轉的事也一併捅了出去。

這個世界如今是人心惶惶，網路上更是兩極分化。

一部分人覺得，繼續抽取別的世界的氣運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只要能活下去，又有什麼關係呢？其他人的生死關他們什麼事？

他們也只不過是想要活著？這有什麼錯呢？

一部分人覺得這種強盜行徑十分惡劣，搶奪三千世界的氣運，那三千世界又會怎麼樣？

如果要殺死其他人才能活下去，那他們寧願死，至少這樣不會有負罪感。

鳳長芸看著網路上的流言蜚語，不會為他們的無恥感到生氣，也不會因為有人站在三千世界這邊而感到開心。

不管是誰，都改變不了她的決心。

鳳長芸再次選擇了閉關，並且將時間壓的更短了。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來看一次。

也不知是天道們處理的太完美，還是她下手太狠，很長時間都再也沒有任何訊息傳出來。

艾暢始終靜悄悄的。

也是，天道們做了這麼多，若還讓任務者有這麼多空子鑽，還能跑去三千世界繼續搶奪氣運，那祂們所做的一切豈不變成了一場笑話？

沒過多久，鳳長芸看到網路上爆出一個新聞。

xx地發生了地震，並引發了海嘯等自然災害。

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氣運已經開始喪失。

沒了三千世界的氣運供給，這裡僅存的氣運想要用來維持世界的運轉顯然是不可能的。

世界沒了氣運的支撐，早晚會亡。

地震海嘯只不過是個開始，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劫難。

鳳長芸冷眼旁觀著他們的死亡，她早已下定決心要親眼看著這個世界毀滅，絕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

可當真的在新聞上看到因地震死亡八萬多人，無數孩子，老人守著親人的屍體痛哭時，她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鳳長芸扭過頭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

那些在災難中失去親人的人固然可憐，可他們不死，三千世界會更可憐，屆時只會有更多無辜之人喪命。

到底是殺一人而救百人，還是救一人而殺百人，對於鳳長芸來說，從來不是什麼需要糾結的問題。

她如今正在做的，就是這樣一件事。

鳳長芸突然想起來她以前看到過的一個無解命題。

火車軌道上一邊躺了一人，一邊躺了十人，火車到底應該從躺了一個人的軌道上走，還是躺了十個人的軌道上走。

不管怎麼選，好像都勢必會有人犧牲，怎麼選都不對。

可讓她來選的話，她會選擇最初擬定的路線，不管鐵軌上臥了幾個人，都不會影響她的判斷，她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畢竟誰知道選擇了人少的那條鐵軌，會不會迎面撞上別的火車，從而造成更慘重的傷亡。

她如今面臨的就是這樣兩難的處境。

一面是三千世界，一面是眼前的生死，她只會堅定不移的選擇三千世界，卻又無法真的對這個世界的人的生死看的那麼淡然。

所以她找了個山洞去閉關，不想去看那些殘酷的犧牲。

看的太多，於道心有損。

親眼見證那麼多人的死亡，是一件很殘酷的事，一個正常人能被活活逼瘋。

鳳長芸自認她的心還沒有那麼冷硬，只能找個地方躲起來視而不見。

她閉了一個很長的關。

這個世界毀滅，她可能也會死在這場浩劫裡，不過，她已經沒有遺憾了。

該做的事，該說的話，都已經全部說完。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無法繼續陪伴在師尊身側。

鳳長芸懷念了一下北冥仙尊後又繼續閉關，打坐之際，卻感覺身下一陣地動山搖。

她睜開眼跳出閉關之地，才發現所有山峰都開始坍塌，山腳下的城鎮已經被山上滾落的碎石和泥土掩埋。

真正的浩劫，已然降臨。

那些說想想別的辦法的人好像並沒有想出什麼有用的辦法來，事情還是發展到了這一步。

速度快的讓人反應不及，根本沒時間準備應對措施。

鳳長芸抿緊了唇飛到山下，泥石流流過的河床旁一米的距離，她看到一隻稚嫩的小手從泥土裡伸出來，無力的耷拉在地上，沾滿泥汙。

那隻手的主人死前還在奮力的往外跑，在地上留下了好多抓痕，可惜還是沒能爬出來。

那手滿是傷痕，指甲開裂，皮肉外翻，看著也不過是個十歲不到的孩子的手。

鳳長芸呼吸一窒，臉色猛然間蒼白幾分，扭過頭不去看這殘忍的一幕。

她又飛入城市之中，由於大規模的地震，城市中心處裂開了一道很深的溝壑，將無數高樓大廈都吞入了裂縫中。

空氣裡都是血腥氣和泥土味，聽不到任何聲音，寂靜的讓人心底發慌。

鳳長芸又換了一個地方，就見天上天雷滾滾，無數雷電瘋狂的劈向地面，整座城市都被雷電包裹。

慘叫聲不絕於耳，她站在屋頂之上，臉上的神情已經麻木。

她看到地上躺滿了渾身抽搐的人，被雷劈的焦黑，身上散發出一股烤肉味。

鳳長芸掐指一算，沒了氣運供給，這裡已經變成了一顆荒廢的星球，生機盡斷，災禍連連。

等這裡的生靈全部死亡後，這個世界會徹底變成一顆毫無生命跡象的死星。

她看到世界一點點湮滅，看到天邊開始坍塌，哭喊慘叫聲不絕於耳。

這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屍體呈倍速的增長，人，動物，昆蟲都在死亡。

連花草樹木都開始枯萎。

不論他們怎麼做，都阻止不了浩劫的繼續。

鳳長芸終於親身體會了一次，萬年前司塵帶領修仙界拼命抵擋浩劫時的絕望。

她沒有去抵禦浩劫，每日裡僅是看著，就讓她覺得呼吸困難，甚至連道心都開始不穩。

比抵禦浩劫更難的，是眼睜睜看著浩劫降臨，自己卻只能冷眼旁觀什麼也不做。

這個世界的人以前並不清楚為了他們，三千世界被禍害成了什麼樣。

他們也不過是普通人，芸芸眾生中最平凡的一員，過著平凡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知道了這世界的真相，對他們來說又何其殘酷？

如果一開始那個人就不去創造這樣一個世界，不想到去三千世界借運，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發生。

如今又何須眼睜睜看著這些人悽慘死去？

不知過去多久，久到鳳長芸都再也感知不到任何生命氣息。

她看到大地裂成兩半，看到夜色瞬息之間籠罩下來，一股濃烈的死氣隨之遍佈這裡的每一個角落。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一個活物，在無盡的絕望中，只餘遍地殘垣斷壁，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鳳長芸孤身站立於黑暗中，死氣圍繞在她周圍。

她站在高高的廢墟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這殘破的一切。

這個世界只剩她一人。

她沒有死在浩劫裡，成了這裡唯一的活物。

等到黑暗散盡，陽光籠罩下來，她一寸寸走遍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親手將那些屍體從廢墟里扒出來，火化後將他們一起安葬。

世界好像突然安靜了下來，鳳長芸望著遠處，一陣風不知從何處吹起，連風聲都安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