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播出的時間卡得剛剛好，實習考核的前一天，正好是最後一期。

從一開始提出這個主題時的備受爭議，到現在，節目熱度依舊高居不下。沒辦法，實在是太過敏感的話題，承受關注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要承擔相應的風險。

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

這個道理，身為學生、老師、演員、作家的嘉賓懂，導演也懂。

可溫顏的承受能力超出了阮予的想象，週四晚上，她甚至邀請安檸等人一起看了最後一期。彈幕大部分還是友好的，但總有愛挑事的人，想要黑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溫顏倒是見怪不怪，只是唸叨著有些想念其他的嘉賓們。

導演難得的活躍，在微信群裡和大家溝通了直播福利的具體時間，節目一結束，就趁熱打鐵放出了公告。

溫顏當初被拉進去的微信群，早已經改了名字，現在叫“溫言軟語快樂老家”。

之前覺得同學們太熱情，每次一旦節目播出，群訊息必定得炸鍋，溫顏乾脆開了免打擾，再次點開一看，恐怖的訊息量讓她放棄了爬樓的想法。

只是這群主的頭像，怎麼這麼眼熟？

沒記錯的話，這不就是她之前畫的嗎，原來上週的客單，是阮予的學生來照顧生意了。

溫顏偷瞄一眼盯著螢幕的阮予，在她沒有參與的很多時間裡，阮教授這個身份，阮予倒是當得很受學生歡迎。

不然也不至於愛屋及烏地對她這個憑空冒出來，頗受質疑的阮太太那麼包容。

“我臉上有東西嗎，怎麼不看節目了？”阮予餘光落在她身上，早就注意到她的小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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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那麼受學生歡迎，我也沾了光啊。”溫顏把手機舉到他面前，亮了亮群裡的訊息，清一色都是在說他們倆互動好甜的，還有截惡評出來群起而攻之的。

“不是沾了我的光，而是因為你本身就足夠好。”

溫顏沒有回答，心裡卻全是滿足。

即使已經在一起這麼久，阮予也從不吝嗇表達讚美。

一旁的安檸也激動地大號小號切換來懟惡評，懟彈幕，認真得嘴都使著勁。林書錦看她一臉認真，不忍否定她的努力，只是這麼幾句話，很容易就淹沒在沒人看得見的角落。

“歇會吧，手不累嗎？”

“給顏顏撐腰怎麼能累！”安檸頭也不抬，連節目都無心看了，手指翻飛地打字，一頓瘋狂輸出。

林書錦無奈地笑，只能把靠墊給她調得舒服一些，按她的性子，他是勸不動的。

這急性子，從認識她那天起，就沒變過。

還好前幾天在家裡把人勸了回來，林書錦現在都後怕，也學著依著她性子把能說的都解釋清楚，像那天一樣的誤會，他是再也不想經歷了。

林母本來的意思是，因為林書錦不太會處理複雜的親戚關係，所以安檸和他在一起，要是家裡那邊還找上來，林書錦不行的話，讓安檸找林家，沒想到兩人一個說話急死人，一個聽一半就跑路，鬧了個大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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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溫顏胸有成竹地彙報完畢，等待宣佈結果。

毋庸置疑，新途這種地方，能進來當實習生，都是有實力的，但強中更有強中手，不到最後誰也不敢保證。

三進二，被拋棄的那個，很尷尬，也很無奈。

素來和溫顏關係不錯的女孩從早上見面就很緊張，一見到周主管嚴肅的臉，更是手抖個不停。

“溫顏，你說要是你們倆都進了，就我一個人淘汰，好尷尬啊。”

“別緊張，按照你練習的做就好了。”

溫顏倒是比較鬆弛，反正她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盡人事，聽天命。何況，她本就不打算留在這裡，這個名額，只是她憋著一口氣，要證明給那些嚼舌根的人看，她到底是不是走後門進來的。

周主管宣佈完結果，溫顏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說一點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她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好在結果順利。

溫顏抬頭，剛好對上週主管意味深長的目光，交匯的瞬間，溫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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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

溫顏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周主管一聲，不然如果真的佔了名額，結果卻拍屁股走人了，很不負責。

周主管意料之外的淡定。

“我早就料到你不會留下，果然。”

“您知道？”

“員工喜不喜歡這裡，我一眼能看出來，”周主管眸光犀利，繼續道，“但你的理由，也許並不是平常的薪資和工作時長等問題，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因為我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正式接受林書錦邀請的那一刻起，溫顏就在想，用什麼才能讓她的加入不顯得多餘？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畫畫才是她希望的歸宿。

雖然現在的廣告策劃也做得得心應手，但總少了創作的激情。

林書錦的工作室，對她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那為什麼還要堅持到現在呢？”辦公室裡流傳的那些猜疑，周主管這麼有洞察力的人，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人是她招進來的，她當然最清楚到底有沒有內幕，倒是想看看溫顏這小姑娘能堅持多久。

沒想到還真讓她給撐到了最後。

而且做得很好。

“因為我想證明。”

“證明你是靠能力進來的？”周主管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的確，知道當初為什麼在那麼多人中選中了你嗎？我想你知道的，肯定不是因為學歷。”

“不好意思我說話比較直接，僅憑學歷，可以說你連簡歷都過不了。但我這個人做事從來都是看能力，其實一開始你的簡歷也差點就進了垃圾桶，但你的作品集讓我看到了你的潛力。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這其中完全沒有許經理和阮予的手筆。”

“你有無限的可能，私心來說，不管以後能不能轉正，會不會繼續在新途工作，我都相信你能在自己的領域有所成就。所以，別太在意他們的說法，人總是這樣，用貌似合理的理由安慰自己，但很少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且，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透過層層篩選才留下來的，聽說你和許經理的這層關係，少不了臆測，但你一定要知道，我選中你，是因為你的能力。”

溫顏很驚訝一向嚴厲的周主管會對她說這麼多掏心的話，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但是，有些時候，你並不需要向別人證明什麼。”

“或者說，當你決定證明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掉進了自證的陷阱。因為，質疑一旦開始，自證就成了偽命題。”

“您的意思是？”

“我是說，多聽內心的聲音，少關注那些無關的非議。”

她是真的看好溫顏，才會說這麼多，身為從最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老員工，她也經歷過很多質疑。一開始，也想著自證清白，但往往是徒勞。直到現在，她已經歷練得能對那些聲音置若罔聞。

“我知道了，”溫顏點頭，“不過我還是要參加這次的考核。”

“當然，我會給出公正的結果，不管你是否要走。”

“這次，是為了捍衛許經理和阮予的清白。”

她可以被質疑，但被牽扯到的人，不是也很無辜嗎？

當初阮予剛到公司，莫不是也像她一樣，遭受了很多非議？

“那，加油。”周主管很少笑得如此親切，溫顏覺得，這簡單的一聲加油，勝過很多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