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安檸走出好遠，兩人一直走到了大門口。

“怎麼了，是無聊嗎？”林書錦擦乾淨手上的水漬，牽過安檸的手，打算帶她去附近逛逛。

想來也是，書房裡都是些書法和繪畫，她一定覺得沒意思。

沒想到安檸一把掙脫，深吸口氣：“林書錦，我們還是把話說明白吧，既然家裡介意我的家世，那就沒必要藏著掖著，反正以後也逃不過這矛盾。”

“既然這樣，不如及時止損。是我太天真了，天真到以為只要兩個人相愛，就能克服一切的阻礙。”

“你就當我是個膽小鬼，遇到一點困難就退縮，我覺得，我可能沒法滿足你們的期望。”

“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說？”林書錦被急得說不上幾句話，心裡又疑惑又緊張。

安檸從來不會對他說這麼冷漠的話。

“我的意思是，既然覺得我是個累贅，那好，我也不當這小丑，我麻溜地走就好了。”

“你還是繼續做你纖塵不染的藝術家吧，我別讓我這種人成了你的汙點。”安檸話裡有氣，但更多的，是被林母的話激發出來深深的自卑。

就像溫顏剛和阮予結婚時，才知道他的身份後那樣。那時的她，只是覺得溫顏自卑情有可原，但無論如何也說不上感同身受。

現在她懂了，原來因為身份產生的鴻溝，會成為刺向自己的利刃。

心裡酸脹得不行，她明明連最難的都克服了，林書錦這種木頭，都能被她攻克，怎麼今天，這麼怯懦。

她甚至不敢聽林母把話說完，就不顧禮貌乾脆地轉身，如果註定是不般配，那她希望離開時能決絕一點。

“什麼意思？”林書錦不明白，就分開了不到十分鐘，安檸怎麼會這麼激動。

伸出手想抱住她，卻被她躲開，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冷：“別，我們就到這裡吧。”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林書錦聲音發顫，身體抑制不住地抖動情，情緒一激動，他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安檸，別想賴賬。”

從來沒有哪一次，他這麼怨恨自己嘴笨。

他難得用了賴皮的語氣，攥住她的手，逼紅了眼角。

“是我不知好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現在我放棄了，我投降了。”安檸試圖拉下他攥緊了的手，卻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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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得那麼用力，彷彿要把她骨頭碾碎。

“林書錦你弄疼我了！”

“對不起……”他才反應過來，趕緊鬆了手，視線落在她手上的紅痕上。

安檸無話，迅速轉身，她不能再留戀了，再多承受一秒他的目光，都是對她的凌遲。

“不要走好不好，不要丟下我。”林書錦不由分說地從背後摟住她，這次沒敢再用力。

“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

一句話把安檸拉回不久前的那個夜晚，她第一次用了不磊落的方式偷走他的初吻，他愣了半天，整張臉都燒起來，像沒談過戀愛的男高中生。

她沒想到他竟然還真沒談過戀愛，試探地碰碰嘴唇就讓他的內心世界火山爆發。

後來因為這件事，他好幾天沒理她。

“別這樣嘛，我會對你負責的。”安檸發了好多條噓寒問暖的訊息後無果，索性用溫顏的手機給他打了電話——反正用自己的手機他肯定不會接。

林書錦不是不想理她，而是不敢。

他從小性格淡漠，雖然家世好外貌條件也優越，但沒多少女生敢主動對他表達好感，長大後才漸漸多了些人情味。不善於和女孩子打交道的他，別說接吻了，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就這樣突然被“強吻”，他晚上回去失眠了。

他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所以不敢貿然回應她的窮追不捨，可心裡有個聲音在叫囂，讓他怎麼也不捨得把她明晃晃的喜歡拒之門外，所以在外人看來，甚至是欲拒還迎的“渣男”行為。

可安檸清楚，他比誰都澄澈。

瞬間的恍神，安檸強迫自己從回憶中抽離，掙開他的懷抱，甩下一句“我騙你的”就匆忙消失在林書錦視線中。

林書錦怔怔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明明是夏天，為什麼他卻如墜冰窖？從心裡冷到了四肢百骸，他無力地蹲下，擺弄著手腕上綠色的髮圈。

她送給他時的表情還彷彿就在昨天一樣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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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要是有人找你搭訕你就把這個亮給她看。”

“啊？”他不是很懂這些網路上的梗。

“笨蛋，這髮圈的意思就是說，你有女朋友了。”安檸打量著他白皙手腕上的綠色髮圈，更襯得他膚色如玉。

這是她最喜歡的顏色，是代表無限生機的蓬勃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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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機會用到它呢……”林書錦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腿有些麻，像被無數只螞蟻啃噬，疼到心裡。

原來他比他想象的，還要愛她。

心早已幫他做出選擇：安檸，你不負責，那就我來負責到底。

他從小是淡泊的性子，除了大學選擇學藝術，沒再堅持過什麼，更沒覺得有什麼是非要得到的。就那一次，他還和家人冷戰了整個暑假。

她樂觀地堅持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得到回應，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他默默地消化了這麼久，好不容易開啟心扉，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那就反過來吧，這次換成他追她。

撞了南牆，就拆牆；臨到黃河，就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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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以為安檸懂了自己意思，欣慰地笑著回了臥室翻出塵封很久的東西。

青翠的鐲子用花紋繁複的木盒子裝著，紅色絲綢鋪開強烈的色彩對比——這是她結婚時，母親送的嫁妝。

還擔心兒子這性子猴年馬月才能找到個願意收了他的女孩子，沒想到安檸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這麼快就能讓林書錦開了竅。

吃飯的時候就能看出來，林書錦是把安檸放在心尖上珍惜的。

安檸也是個讓人心疼的好孩子，那麼這麼人的原生家庭，都沒讓她生出哪怕一絲不好的品質，反而像個小太陽，把自己兒子給照得有人情味了。

這麼好的女孩，她可不想流了別人田。第一次見面就送這種禮物確實有些唐突，怕安檸會有負擔，她下了樓打算偷偷放在林書錦車上，讓他把人送回了家再拿出來。

沒想到，只見到林書錦一人怔怔地蹲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