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阮予的第二天,溫顏成為了阮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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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民政局的瞬間,一直繃緊的背就洩了勁。昨天到底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然對面前剛認識十分鐘的男人提出了結婚的要求。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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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先生,方便的話,和我結個婚吧。”咖啡的味道還殘留在嘴角,桌上的菜一個都沒動,她視死如歸地盯著對面的阮予。
他正襟危坐,表情不甚分明。
一瞬的錯愕,阮予腦子有些短路。
“哈,是有點唐突了哈,你就當我開個玩笑……”僅僅是一瞬間的冷場而已,溫顏後背已經滲出細密的汗。
是餐廳暖氣開太足了嗎?
“好。”
無錯書吧“嗯,我什麼都沒說你也就當什麼都沒聽見。”溫顏順著自己給的臺階下,鬆了口氣。
“我是說,”阮予喉頭滾動,眼裡的情緒藏在濃密的睫毛下,看不真切,“好,我答應和你結婚。”
……
這下輪到她驚訝了。
一句話也說不出,本來剛才貿然提出結婚就已經花光了所有的臉皮。
“但是我今天下午學校有課,然後回公司還有點事,等我結束民政局應該已經下班了。明天有空嗎?”
“那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見!”溫顏丟下這句話就落荒而逃,硬著頭皮撐了這麼久,她怕再坐一秒臉就要燒起來了。
阮予並沒急著離開,視線轉向她剛離開的街道,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來得晚,馬上就是聖誕,處處都是誇張而鮮豔的裝飾。
窗外的五彩斑斕逐漸被白色侵蝕,洋洋灑灑的雪花,就這麼降臨北城的街道。
黑色高領毛衣和窗外的白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本就偏白的面板更是被襯得發光,只是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略顯突兀。
如果是她的話,結婚也沒關係吧?
反正他也沒打算和其他任何人結婚。
緩緩起身,活動了略微僵硬的脖子,他披上黑色大衣,融入漫天飛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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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掃過照片上的鋼印,阮予最後鄭重地看了兩人的合照一眼,把紅本本收進抽屜。
“阮……教授,我洗好了,你去吧。”
被水汽蒸過的臉透著健康的粉色,溫顏把睡衣釦子扣得板正,有些侷促地站在房間門口,手指悄悄絞著衣角。
睡衣還是今天下班匆匆在公寓收拾的,偏偏隨手拿到了最幼稚的一套,大面積的粉色美樂蒂花紋,和黑白色簡約裝修為主的房間格格不入。
緊張的小動作落在阮予眼裡,他溫和地彎了唇角,指指旁邊的房間:“床已經鋪好了,不知道被子夠不夠厚,要是冷的話最上面那層衣櫃裡還有一床。”
“嗯,”溫顏僵硬地轉身,旋即又尷尬地扒著門框補了句,“謝謝。”
“對了,有什麼需要的傢俱就告訴我,明天我陪你去買。”
“知道了。”
她在他面前拘束得腦子都有些發矇,就像一天前厚著臉皮求婚的是另一個人似的。
唉,慢慢來吧,阮予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
他馬上29歲了,29年的人生裡,他從沒動過結婚的念頭,別說結婚了,就連戀愛都沒有過。因為這,還被許某人調侃不會是有什麼心理或者生理疾病吧。
至於答應這次相親,只是因為研究生時候的導師親自介紹,不好拂了恩師的面子。
見面前,他還想著怎麼不失禮貌地表明拒絕,卻在見到那張帶著些許侷促的臉時瞬間變了臉色。
聽到溫顏這個名字,他心裡火山爆發一樣嘈雜。
沒記錯的話,導師給的名字是溫暖。
那就對了,就是她。
“阮先生你好,我是溫顏。”溫顏裹著厚厚的淺紫色羽絨服,踏著門外的喧囂進來,坐下,自我介紹,猛灌一口溫度剛好的咖啡,一氣呵成。
“抱歉,溫暖,也就是我姐姐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但是……情況有點複雜,所以我代替她來道個歉。”溫顏沒打算久待,連圍巾都沒取下。
阮予的資料溫暖給她看過,才二十幾歲就已經是東大副教授,還是新途娛樂的配音演員,家庭條件也好,還一表人才,挑不出一點瑕疵。
她甚至都替姐姐惋惜。
可是,既然溫暖說有理由,那她就無條件相信,並且支援,從小都是這樣。
如果不是媽媽的那通電話,也許短暫的見面就此為止,兩人又回到各自的生活軌道。她這種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再普通不過的打工人,還是有這點自知之明的。他倆站在一起,畫風都不一樣。
但命運在此刻悄然拐彎——還矇在鼓裡的媽媽一通電話,徹底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阮先生,方便的話,和我結個婚吧。”她在餐桌下悄悄攥緊拳頭,嘲笑自己痴人說夢,但又懸著那萬分之一的期待。
反正她也不指望能有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絕美愛情,那面前這個男人除了不喜歡,沒有任何不合適的。
然後,事情的走向就完全不由她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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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太太,溫顏睜著眼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任由思緒漫無目的地漂游。她還沒適應這個稱呼。
一牆之隔的阮予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上週公司一堆事,還要準備期末考試,課程評價,各種事情撞在一起,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甚至還抽空領了個證。
溫顏……他反覆咀嚼這兩個字,十年了,這個名字已經刻進腦海,雖然不會時刻記掛,可偶爾想起,還是會好奇,她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繼續在世界某個角落好好生活。
然後,她成了阮太太。
做夢都不敢想的情節,竟然就發生在自己身上。
雖然結婚的提議實在太過突然,可他害怕不抓住這次機會,就會再蹉跎一個十年,甚至是一輩子。
現在說還太早了,還是給她緩緩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