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秀在熱搜上掛了兩天,雖然現場被破壞,但熱度高漲的結局倒也不壞。
沈宜然不認床,但她這幾天在海城休息的並不好,加上鄔泠突然給她工作增多,一連三天都只睡了四五個小時。
她在奇美沒上過這種班,一般除了樣衣問題和季度對接,她很少會去蘇城的辦公樓。
但頂ROXY來,她也只能儘量完美完成工作。
臨近傍晚,天邊晚霞紅得耀眼,沈宜然關掉電腦螢幕,總算有片刻休息。
她明天就可以回蘇城,沈初霽也催得很緊,這種有歸屬的感覺讓她覺得放鬆又愉悅,一掃工作帶來的疲憊,連帶密密麻麻的資料也順眼了些。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正對著海面放空,看了眼螢幕上的陌生號碼,疑惑地按了接聽鍵。
“喂?”
那邊傳來‘沙沙’的電流聲,並沒有人說話,沈宜然又餵了幾聲,依舊沒人回應,幾秒後,電話被結束通話。
沈宜然一頭霧水,她看到歸屬地顯示海城,可她在海城的聯絡人很少,基本上大學同學都在通訊錄裡。
是齊崢嗎?
但隨即又被她否定,齊崢的性格根本不會做出這種事,而且她換了新的號碼。
沈宜然想不出來,只當是平常的騷擾電話,收了帆布椅回房間,可剛準備去洗澡,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歸屬地依然是海城,只是號碼不同,這次沈宜然果斷接聽,還沒說話,那邊先是雜亂的鳴笛聲,然後傳來一個女聲,語速很快。
“宜然?你是叫宜然嗎?這邊是海城中心醫院,齊先生在暈倒前提供了你的號碼,說你是緊急聯絡人,可以現在過來一趟嗎......”
沈宜然手機緊貼著耳廓,心跳聲好像也響在耳邊,咚咚直跳。
她來不及回應就直接結束通話電話衝了出去,幾秒後又狼狽地回來換鞋拿包。
此時晚霞已經被海面徹底吞沒,街道路燈一盞盞亮起,沈宜然坐在車裡,卻沒有光線照亮過她晦暗的眼睛。
海城中心醫院她太熟悉了,曾經那裡的每棵樹都被她用目光描摹過,在等待產檢結果的無數個小時裡,她都暗暗發誓永遠不要再回到這裡。
這場車禍太意外,對齊崢來說也太無辜,在去機場的海雲高架路口,他被突然變道的汽車別了車身,只能避開車流撞向圍欄。
幸好當時非機動車道遇上紅燈,不然他的車過去會撞翻一片。
但衝撞力還是讓他暈了幾小時,醒來時胸口悶悶的,有噁心的感覺。
齊崢記得他給過護士沈宜然的電話,可現在他已經轉到了VIP病房,也就是齊家比她到得快,那他寧願沈宜然再狠心點,不要這個時候過來。
門鎖咔噠一聲旋開,齊崢抬頭去看,果然是齊念走了進來。
她應該是哭過,眼睛還紅紅的。
齊崢接過她手裡的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不要忙這些了,我今晚不住這。”
“哥!醫生說你得住院觀察!”
“別叫。”
齊崢語氣平淡地說:“你一叫我頭就疼。”
齊念果然變了表情,連走路都不敢放開了邁步子,她嘀咕著說:“電話打到我這我才來的,要是爸來指不定折騰你去檢查多少專案,你要是出院我就馬上打電話告訴爸。”
這招雖老但是永遠管用,齊崢想到齊周賀對身體健康這方面的重慮就覺得頭更疼了,他不得已留在病房裡,可心裡總為那個打出去的電話焦心。
個把鍾後,齊崢還是沒忍住,他準備去一樓急診科坐著等,至少要過十二點他才能放心。
醫院這地方他不喜歡來,急診科血腥氣更重,到處人頭攢動,椅子上不是坐滿了人,就是拍的片子和CT佔了座。
齊崢頭被風吹得隱隱作痛,走到抽血視窗時,他忽然停住腳步。
那裡人最少,大多數人都排在診室外面,所以這裡空出了一個座位。
——沈宜然就坐在那裡,卻偏頭看向出口。
她的頭髮沒有紮好,兩邊劉海也都散了下來,鬆鬆地搭在耳尖上。
可她一動不動。
沈宜然意識到自己面前有人時,是因為影子投在地上擋住了出口的紅光,她要看見那紅光才不會花了眼睛。
可那人遲遲不走,甚至在叫她的名字。
沈宜然終於抬頭,看清了齊崢的樣子。
一瞬間緊繃的肩頸全部鬆下來,沈宜然膝蓋顫了兩下,第一下居然沒有站得起來。
她乾脆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
齊崢看見她蒼白的臉色,還有停在通話記錄的手機頁面,聲音發顫:“對不起,宜然,我當時只記得你的號碼......”
那時他快昏過去,腦子裡也一團漿糊,好不容易得來的新號碼就在嘴裡反覆地念。
他以為自己快死,活過三十多年的人生竟想不出別的事,除了沈宜然還是沈宜然。
他不敢想她趕過來這一趟究竟為什麼,可看到她好像身上的痛都消失了,只想能抱抱她。
沈宜然睜開眼睛,終於能在一片嘈雜中找到齊崢的聲音。
自從接了那通電話,她耳邊就不停出現救護車的鳴笛聲,後來來了急診,她又陷在求救的人聲中不斷耳鳴,好像是在抗拒聽到齊崢的求救聲,她害怕真在哪一張窄窄的藍床上看見閉上眼睛的齊崢,或是鮮血淋漓的他。
幸好她找了許久都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她走走停停,最後等在出口的對面,她頭一次對赴空感到慶幸。
可這又算什麼呢?
沈宜然眼光移到他滲血的額頭上,低聲問:“嚴重嗎?”
齊崢搖了搖頭:“只是撞了一下,不嚴重,你的腳還疼不疼?”
沈宜然沒回答,她終於能站起來,朝向亮著紅燈的出口:“我要回去了,明天上午的飛機。”
無錯書吧齊崢差點脫口而出我送你,但看見自己的病號服,猶豫了一下,“......到酒店後能給我打個電話嗎?”
沈宜然恍然發現自己之前的話全是白說,齊崢依舊對她抱有期望。
又或者,根本就是她自己給的錯覺嗎?
沈宜然神思收回,低低應了,她沒勁兒和他再爭論什麼,更不必在醫院劍拔弩張。
她必須用漠視抵抗海城又一次拍過來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