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這方面一向頑固不化的衛錚看著司徒諾的背影，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腦海裡一直盪漾著‘小重孫’這三個字的沐雲嫌棄的看了一眼衛錚，“這什麼這？你是羨慕還是嫉妒？”
“這……我……”衛錚啞然，竟是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岳父，誰他都得罪不起，加起來就更加了。
衛穎因那突如其來的失衡，本能地伸手環在了司徒諾的後頸之上，“你……”
“放我下來。”聽著周圍一片的譁然，衛穎低聲嗔道。
司徒諾卻只是輕輕的‘噓’了一聲，然後以只有他們才聽得清的聲音說道，“除非……夫人親為夫一下。”
“或者，喚一聲夫君亦可。”看著懷中之人氳出的微微的怒意，司徒諾‘退而求其次’地道，嘴角卻是彎出了個好看的弧度。
衛穎看著他那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卻是不容置喙的神情，微微張了張口卻還是喊不出那兩個字，只能就這麼由著他。
司徒諾看著懷中過得可人兒無可奈何的樣子，眉眼間漾著幾分笑意，嘴角邊上的弧度也加深了些許。
沐雲看著那背影都覺得無限美好，滿臉笑意的跟在他們後面進去了。
衛隆同情地看了一眼衛錚，正要抬腳，卻是被衛錚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你留下。”衛錚瞪了他一眼，轉頭看了看這浩浩蕩蕩的隊伍和那一車又一車的東西，不禁有點頭痛，“和慕大人，還有劉伯一起，將東西給清點和安置好。”
“是”衛隆垂眸應道，目送衛錚一行人等進府。
“走吧。”隨著司徒諾和衛穎的身影的消失，不遠之處，一輛豪華的馬車之上，車窗簾子被放了下來，一道深沉的男聲落下，馬車便緩緩啟動。
“殿下……”一道嬌媚的聲音在空蕩的馬車之內縈繞。
即便閉著雙眼，即便一言不發，眼前之人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那股冷厲和森寒她也能深切地感受到。
於是便識趣地閉了嘴。
此時此刻的殿下，看著面上無波，實則卻是心煩意亂，情緒糟糕得很。
這個時候，她斷然是不能打擾的。
而且，也不敢。
“紅衣。”半晌，那人睜開了雙眼，正色地看著紅衣，“你覺得本太子如何？”
“殿下……”紅衣一時摸不透北月宥的心思，雖然答案早已深埋在心中，卻是不敢輕易回答。
“殿下丰神俊朗風流倜儻，才貌雙全英武神武，鳳表龍姿王者氣度……”紅衣做思忖狀，將心底深處那百轉千回千迴百轉的小心思慢慢地吐露。
“和那司徒諾相比如何？”不等紅衣說完，北月宥就將她的話打斷，目光如炬地看著她。
“南離王爺？”紅衣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一時疑惑，待想到方才他追隨著那抹胭脂色的身影時的眼神，瞬間也就明瞭了。
“聽聞南離王爺俊美無雙器宇軒昂，這一點確實是不假的，文韜武略驍勇善戰也是經過了實證的。然則……”紅衣微微頓了頓，繼續道，“過於冷漠和無情，總是不太好。這樣的人，身邊怎麼會有知冷知熱又真心待他的人？這樣的人，即便是權勢滔天，振臂一呼，怕也只有畏之懼之的人應而集之，那些才能兼備不同凡響者，又焉會……”
“離王妃……你以為如何？”不等她說完，北月宥便揮了揮手略為不耐地打斷了她的話，然後定定地看著她，緩緩開口道。
“離王妃……”紅衣沉吟了好一會兒，千絲萬縷的思緒在腦海之中瑩瑩繞繞。思量又思量，斟酌再斟酌，每一個字都說得小心翼翼，每一句話都回得仔仔細細，“紅衣對離王妃知之甚淺，都不過是道聽途說，好的壞的，想來也不過是別人的一面之詞。聽聞公主與其曾有一番切磋……連公主這般厲害的人物在她手裡都討不到半點好處，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女子。”
“不一般……”北月宥有瞬間的晃神，半握著的右手，拇指指腹在食指上來回摩挲，目光忽也變得幽遠，“她確實很特別。”
她是他見過的，最特別的女子。
總是那樣輕輕淡淡，清冷疏離，滿不在意的樣子，其實一切卻都已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將所有的來勢洶洶都輕描淡寫。
明明心中已早有猜測，可是北月宥眉眼間不自覺染上的情緒，和嘴角邊上微微揚起的弧度，還是讓紅衣心下一緊。
她的太子殿下，身邊從不缺女人。她見過各種各樣的女人，看著他和她們眉目傳情，看著他和她們言笑晏晏，甚至於，聽著他們翻雲覆雨抵死纏綿的浪濤聲聲，她心底依然覺得自已和她們是不一樣的。
對殿下而言，她是被需要的，不僅僅在肉體上，更在他的偉業上。
然這一刻，知曉原來這天底下卻有著那麼一個人，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佔據了她求而不得的他的心，她……
不待紅衣再多想，北月宥接下來說出來的話更是深深地將她刺痛。
“日後，換個顏色吧。”北月宥微微抬了抬眸，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緩緩吐出幾個字，“紅色，實在不襯你。”
紅色，實在不襯你。
紅衣努力地消化著這幾個字，心中酸澀。
這一身紅衣，曾是他最喜愛的她的驕傲。
那時他說，普天之下，唯有她一人，將紅衣穿得這樣好看。
一襲紅衣，三千青絲，嫵媚妖嬈，攝人心魂。
而如今，他竟說，紅色，實在不襯她。
“是。”紅衣掩去眼中的悲慼，抬眸偷偷向北月宥看去，他早已將目光收回，像是沉浸在什麼之中似的，神情專注又神往。
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她怎麼會不知道？
是的，此刻面色沉靜的北月宥，正浸在衛穎那一抹高雅風致的色彩之中，心底久久不能平靜。
他見過很多身著紅衣的女子，卻從來不知道，這世間還有這樣典雅平和卻又風致嫣然的美。
比桃紅矜持，比玫瑰穩重，比橘紅踏實。穩重的顏色在她身上，竟又帶出意外的嬌柔。
那一抹獨特的胭脂色，只淡淡渲染，便是美人如詩如畫如夢如幻。再著些力，就添了些故事，增了幾分華貴，看一眼，便會被深深吸引挪不開視線，再看一眼，心裡的歡喜就跟著多一分。
那一身的倩麗，還有那讓人無法忘懷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北月宥放在膝蓋上的手，手指微微動了動，而後緩緩攥成了拳。
紅衣低頭垂眸，雙眸微動，將眼角餘光和一聲嘆息留在太傅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