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諾回到離王府的時候，已將近末時。
“王妃呢？”回到行雲閣不見衛穎，司徒諾抬眼看向慕榮，問道。
“王妃在流水居。”慕榮上前，一面伸手欲替王爺更衣，一面答道。
“王妃可用過午膳了？”司徒諾愣了愣，伸手攔住了慕榮的手，然後走到屏風之後，“這個時候，她去流水居做什麼？”
“這個……”慕榮答不上來，王妃沒說，他也不好問，“這個，屬下確是不知。不過王妃說了，等王爺回來了，派人通知她過來用午膳便可。”
“王妃還不曾用過午膳？”司徒諾微微蹙了蹙眉。
“王妃說等王爺回來。”慕榮瞧著自家王爺的眉頭，忙補充道，“屬下這就去請王妃……”
“不用。”‘到膳廳’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司徒諾給打斷了。
話音剛落，便見自家王爺已然往門外走去，慕榮快步跟了上去。
流水居就在行雲閣的旁邊，兩人還沒入內，遠遠地就聞到了一股清奇獨特的藥香味。
曲水流觴，小園香徑，楊柳依依，蘭香幽幽，窗紗輕揚浮倩影。
嫋嫋青煙輕繚繞。
司徒諾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眸色也溫柔了幾分。
“夫人。”司徒諾站在門口處，輕喚道。
“王爺。”碧青行禮。
“你來了？”衛穎抬眼，看到那忻長高大的身影，眉眼間不自覺地染上了微微的笑意。
“夫君。”司徒諾走到她身旁，半蹲著身子，湊到她耳邊輕語，“叫夫君。”
無時無刻無處不在地提醒。
那氣息縈繞在耳畔，輕輕癢癢酥酥麻麻。
“什麼事情這麼重要？能讓夫人不惜餓著肚子。”司徒諾接過她手中的扇子，依著她剛才的力度和節奏緩緩慢慢地扇著風。
手上的動作一點也不含糊，空出來的另外一隻手還不忘替人將額間細密的汗珠輕輕拭了拭。只是那淡淡然的語氣，聽著怎麼也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這藥罐子裡裝的是十二星香。”衛穎指了指火爐上的藥罐子。
“十二星香。”司徒諾嘴角處的弧度又揚了揚，微微點了點頭，“嗯，十二星香。”
“熬這十二星香有什麼特別的嗎？”司徒諾轉頭問道。
“其實也沒有太多的特別之處，只是開始的時候需要多注意火候。”衛穎開啟蓋子看了看，“已經差不多了，再熬個一炷香的時間便好了。”
話剛說完，小手便被溫厚的大掌包裹住。下一刻，便被人不由分說地拉了起來。
“不差這一炷香的時間。”司徒諾將扇子遞過去，碧青識趣地上前接過，“交給他們便好。”
說著，便拉著衛穎往屋外走。
“王……”衛穎剛開口，立馬意識到自已說出那兩個字的後果，再加上身邊的司徒諾‘嗯？’的一個長長的尾音，便即刻閉了口。
“既然不差這點時間……”衛穎拉住司徒諾。
“吃飯這件事情，不一樣。”司徒諾知道她想說什麼，遂將她後面的話給堵了，“餓壞了，為夫心疼。”
衛穎聽著這突如其來的……情話，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接話。
“那個……藥浴要準備的東西，我……”心中做了決斷之後，衛穎倒反不像先前那樣，可以坦然地面對和自如的應對。
“慕榮。”不等她說完，司徒諾又打斷了她。
“王妃，屬下先前日日看著王妃操作，後又得王妃指點，已經完全掌握了要領。”不等司徒諾言明，慕榮便機靈地道，“這事交給屬下，王妃大可放心。”
“夫人你變了。”司徒諾用指腹輕輕搓了搓掌中的小手，然後重新拉著人往外走。
“嗯？”衛穎不解，側揚起下巴便對上司徒諾帶了一絲委屈的卻更多的是笑意的目光。
司徒諾卻是看著她只笑不語，半晌才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話，“不過，為夫歡喜。”
若是在以前，這樣的時候，她表現從來都是從容自若淡定自如且坦然地應對，甚至回上那麼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話，而如今，她就這麼讓他牽著自已的小手，無聲地，溫順地。
這種感覺，很好。
變了，嗎？
衛穎想著她的話，眼角餘光看向交握在一起的手。
那一刻她確定，不單是她自已，確實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改變，她不確定這種改變稱之為什麼，只是她明白，這一刻被他這樣握著手，她的心是安定的，和以往的每一次被握都不一樣。
“穎兒……”司徒諾輕輕喚起了她的名字，緊了緊手掌之中的柔軟，喉結滾動，又開始說著別人聽不懂的無厘頭的話，“我對夫人，一如既往，從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也是。”
這些無厘頭的話，衛穎卻是瞭然於心的。
以前？
所以，他對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眼波流轉，如秋水盈盈。
衛穎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腦海中有昔日的畫面閃過，一幕又一幕。
他的冷酷、他的清冷、他的不清明的溫柔……
“王爺……”
緩緩地吐出這兩個字，司徒諾卻是破天荒地沒有做出和平時一樣的懲罰性動作，只抬起另外的一隻手，微涼的指腹輕柔地撫在衛穎勝雪的肌膚上，隨後而至的掌心的溫熱將那精緻的半張臉包裹。
幽幽的茶香，帶著初雪融化的驚喜，冷冽又溫潤，將衛穎包裹其中。彷彿穿越在雪山的森林和山谷之中，又好像置身於雨霧繚繞的茶園，有一種自在又安心的感覺。
司徒諾的下巴在她的頭頂處微微蹭了蹭，衛穎才恍然。
她的臉貼在他寬厚的胸膛，感受著心口之下那強有力的跳動，一下又一下。
擁著她的雙臂微微緊了緊，衛穎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微動，爾後不自覺地緩緩抬了起來，在半空之中懸了足足有半晌，才緩緩地攀了上去。
感受到背上那輕盈的柔軟，司徒諾好看的嘴角綻放的光彩，遠勝那春日的絢爛夏日的繁華。
“夫人，”司徒諾下巴輕抵著衛穎的頭，“明日，為夫陪夫人一道，回太傅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