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笙將謝聆韻請進門，二人相對無言，默笙倒了茶便站在一邊，低頭不說話。

謝聆韻轉轉眼睛，看了他幾眼，見他真的一句話都不打算說。感覺一陣尷尬湧上心頭，謝聆韻捏捏茶杯，摸摸桌面。

“我們過一段時間要去東洲，你要回家麼，可以順便把你送回去。”

默笙抬頭看謝聆韻，不懂她的意思，回去？回哪裡去。自己不過是被買回來的奴隸，可能會被挖走妖丹而死，也可能死於床榻間。

雖然他面上冷靜，可內心早下定決心，若遭受侮辱必定自絕，如果能帶走傷害自己的人那就更好了，也算還世界一片乾淨。

可謝聆韻說的話，好像和他想的完全不同，又或者這只是欺騙他的謊言？

“妖丹可以給你。”

“妖丹？什麼妖丹？”

謝聆韻一臉茫然，沒說買鮫人還附贈妖丹啊。應該，沒說吧，還是她記錯了。

“那你想要什麼。”

默笙的眼神陰翳，咬著牙關，恨恨的問謝聆韻。謝聆韻看他神情想到了什麼，臉上瞬間通紅，起身倒退幾步，絆倒了椅子。

嘭一聲，椅子砸在地板上。

附近的侍女聞聲過來，看了看屋內，在門口問：“仙君可有吩咐。”

謝聆韻揮揮手，“沒事，你們去吧，不必管我。”

她長嘆一口氣，面色不自然的說，“我沒要對你怎麼樣，也不要你的妖丹，只想順路送你回家。”

謝聆韻搓搓手，腳步挪動著到了門口，乾笑兩聲，說了句：“你想想吧，等我走的時候，會叫人告訴你的。”

鮫人雖然纖細，卻不柔弱。

除卻人族，從前的神族多是妖族，各個金身聖體，法力無邊。

可知妖族，並不羸弱，默笙所在的鮫人曾是東洲水濱的守衛，戰力強大。可惜被仙族壓制，最終只能退回深海。

近些年來，鮫人被吹捧追捕，成為了仙人的玩物，但少有人知道，鮫人的鮫珠有斷人仙途之效。

默笙本想，如果她要殺自己，就把妖丹給她，換個同歸於盡。可是謝聆韻看著不像個貪慾無底的人，甚至頗為善良。

生死何懼，如果真的能回家，就算只有這個人的一句話，他也願意試試。

謝聆韻還沒走出十米外，就見默笙快步走到她身前，作揖說“我想去。”

“好，我知道了，走時候會帶上你的，你可以先收拾一下行李，我還要回一趟家，回來才走，不急。”

謝聆韻感覺自己受了驚嚇，她來到主殿書房門外，這裡的門沒有關上，謝聆韻倚靠在門邊，悄悄看朔陽和蒼梧、抱朴三人說話。

蒼梧正在跟朔陽講述近些年來，鏡虛城的實力增長程序。忽然發覺謝聆韻在門口，他了解，朔陽十分心儀謝聆韻，也知曉謝聆韻同朔陽情誼越發深厚的事。

見朔陽並沒有叫停，蒼梧重新組織言語，快速將話說完。

抱朴也有事同蒼梧講，卻在話出口前被蒼梧打斷，“抱朴兄許久不見，你我先下去敘話吧。”

說完沒管抱朴疑惑的臉色，就帶著他走了。遇見了門口的謝聆韻，他們一同作揖，而後離去。

謝聆韻也還禮，轉身回去就看見朔陽起身朝自己走來，謝聆韻抿唇壓下翹起的嘴角。

朔陽走上前來，拉起謝聆韻回到主座，把準備好的點心拿給她。

“事情說完了，你先歇會兒，吃些東西，我們日落前便回鏡虛城。”

“好，許久不見，父親一定想我，青淞、青雪也要纏著我了。”

謝聆韻吃著甜蜜的點心，正覺得有些膩的時候，朔陽便遞過來一杯茶。不僅安撫了謝聆韻的口中的甜膩，也安撫了剛剛受到刺激的心。

“咱們買回來那個鮫人，這十幾年也不知怎麼過得，鑽牛角尖竟出不來了，我同他說要送他回家，他還以為我騙他，想要取他妖丹。”

謝聆韻說著都要笑出來，“你說他傻不傻，要取早都取了，幫他調養十幾年做什麼。恐怕花在他身上的靈藥仙草比他那妖丹都要值錢。”

“哦？竟然這樣傻，幸好你把他救回來，否則恐怕跑走也要餓死路邊上。”

朔陽並不在乎鮫人的事，只是謝聆韻覺得有趣，他便順著話說下去。

這也是他十幾年來逐漸學會的，從開始的時候兩個人相對，如同兩個鋸嘴葫蘆。到如今，無論謝聆韻說什麼他都能接上，說兩句，滿足了謝聆韻的傾訴欲。

也讓兩個人之間氣氛越來越融洽，這次回鏡虛城不僅要帶謝聆韻回家，還有一件事要辦。

朔陽打算再去找夢機仙君討個婚約，他與謝聆韻每日在一起，卻沒有半點名分，實在是對聲名不好。

邪神便罷了，他做什麼別人都覺得理所當然的，可謝聆韻一個小仙，說起來終歸不好聽。

雖然還要陪著她慢慢長大，可朔陽希望這條路上自己是一個助力、後盾，而不是謝聆韻遇見非議的原因所在。

“雍合不知道有沒有長進，應該不再灑掃庭院了吧，大師兄被他氣的要命，曾經向父親哭訴，雍合太難教了，不過父親說，雍合是天生的才智，可惜不開竅，非得要等他開竅那天，才會醍醐灌頂，天授靈識。”

“是麼？沒想到太谷山還有這樣的絕世天才，未曾聽你說起過。”

謝聆韻忽而挺胸抬頭，端坐起來，學著夢機仙君教化弟子的樣子，低聲說道：

“你便在庭前灑掃吧，你的機緣還在未知處，總有一天將會承及天道教化，成就仙帝修為，貫徹古今。”

說完謝聆韻就歪著身子夠遠處的果子，這果子新奇，她沒吃過，心思分了一半去看，另一半接著給朔陽講。

“然後大家就都知道了，從不因他灑掃庭院而輕視他，漸漸每個人都認得雍合了。”

拿到了果子謝聆韻想也沒想就一口咬下去，發現不對時候已經晚了。這通紅的果子皮極薄，內裡全是汁水。

一口下去，嘴裡沒得什麼滋味，卻叫朔陽的衣服遭了殃，連著她自己的裙襬也都是果汁。

朔陽看著謝聆韻呆鵝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