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母的，不就希望自已的兒女長大成人嗎？

然而，蘇國海現在才發覺到，子女們長大成人了，他的幸福，似乎也隨著時光慢慢地走遠，甚至是消失不見了。

見到兒女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連那個和自已一同相守大半輩子的老伴，早些年也撒手人間了。

蘇裳是五個子女之中，唯一一個還沒有結婚成家的孩子，三十五了，她一直不成家，這些年來，一直在躲著和自已見面，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他很清楚。

曾幾何時，他想到了這些問題的時候，也曾經發出一聲聲的長嘆，心裡面產生了後悔的感覺。

聽到剛才蘇裳說的那些話之時，蘇國海更加覺得，自已當初那種蠻橫自私，似乎是害了這個女兒的一生了，心裡面不由黯然感觸了起來。

傍晚時分，外面偶有鞭炮聲響起，也時不時可以從陽臺上看到遠處有人在放煙花，煙花在夜空中轟然綻放，似是天女傾灑下的璀璨星芒，瞬間點亮了整個夜幕，甚是絢爛美麗。

蘇裳和蘇國海將豐盛的年夜飯端上桌，五顏六色的菜餚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他們相對而坐，蘇裳給父親倒了一杯酒，叮囑說道：“今天允許你喝一小杯，來，爸，我祝你身體健康，老當益壯。”

蘇國海一笑，舉起杯子，和蘇裳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後舉杯共飲，慶祝這團圓的時刻。

蘇國海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蘇裳則認真地聽著，時不時插上幾句貼心的話。

飯後，父女倆穿上厚厚的棉衣，戴上圍巾手套，出門去感受北京春節的夜。

街頭巷尾燈火輝煌，五彩的霓虹燈與傳統的宮燈相互輝映。

他們漫步在古老的衚衕裡，腳下的石板路在燈光的映照下泛著清冷的光，牆壁上的紅色福字透著濃濃的年味。

遠處不時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和煙花綻放的轟鳴聲。

蘇裳興奮地拉著父親的手，來到一個空曠的廣場，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在放煙花。

蘇國海為蘇裳點燃了一支仙女棒，蘇裳揮舞著手中閃爍的光芒，眼睛裡倒映著煙花的絢爛，她的笑聲在夜空中迴盪。

看著蘇裳臉上露出的開心笑容，蘇國海彷彿一瞬間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某個春節的除夕夜晚。

那時候的蘇裳，也和現在一樣，手裡拿著煙花，開心地在自已身邊晃動著手中的小煙花，還不時地發出她開心的笑容。

蘇國海就站在那裡，安靜地看著蘇裳在那邊笑著。

他也笑起來了，原來開心真的是可以感染到人的，看著蘇裳的笑，蘇國海就有一種幸福和開心的感覺。

回到家後，蘇裳和父親坐在溫暖的客廳裡，一邊看著春節聯歡晚會，一邊吃著零食。

當新年的鐘聲敲響，蘇裳對父親說道：“爸，新的一年裡面，祝您身體健康，開心快樂每一天。”

蘇國海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個紅包，微微顫抖著手，給她遞了過去。

蘇裳眼前一亮：“爸，你還給我準備了紅包啊？”

“這些都是你們姐妹幾個給我的錢，現在我用你們給我的錢封一個紅包給你，不會見怪吧？”

“當然不會了，謝謝爸。”蘇裳開心地接了過來，就好像小時候收到父母給的紅包一樣那麼開心。

父女倆都笑了起來。

辭舊迎新，2013年過去了，2014年到來了。

這個春節，蘇裳和父親過得很安靜。

除了接電話之外，幾乎上沒有任何外人來打擾他們兩父女過這個春節了。

大年初二，蘇月和蘇雲才帶著他們的丈夫和孩子過來這邊吃飯，這也算是她們兩個外嫁女過年回孃家了。

熱鬧了一天之後，終於迴歸到了平靜。

晚上，蘇裳和父親坐在客廳裡面看著電視，蘇裳突然對蘇國海說道：“爸，我有個事情想跟你說一下的。”

蘇國海一聽，馬上就放下了自已手裡拿著的水果，對蘇裳說道：“嗯！你說吧！我聽著呢！”

“爸，我在上海和小強重遇上了。”

一句話出口，頓時讓這個客廳裡面的氛圍變得有點凝固了起來。

除了電視上發出來的聲音之外，沒有其他聲音傳出來了。

蘇國海彷彿被點了穴一樣，定定地坐在沙發上，雙眉緊皺，表情嚴肅。

他沒有開口說話，但是蘇裳能夠感覺到他這種嚴肅的表情後面代表著什麼。

應該有三四分鐘的時間，蘇國海才開口打破了這裡的沉寂：“他成家了？有幾個孩子了？”

蘇裳一怔，她沒有想到父親會發出這樣的問題的，讓她覺得很是意外。

“沒有，他，他還沒有結婚，十年前收養了一個女孩，現在上高三了，是他們村裡人。”

蘇國海聽到蘇裳的回答，也露出了一縷頗感意外的神色。

“他還沒有結婚？”

“連女朋友都沒有。”

蘇國海馬上明白了過來，女兒為什麼要突然說起這個事情了。

他凝眉看了看蘇裳，然後問道：“你們兩個......又在一起了？”

蘇裳能夠感覺到自已的心跳現在變得非常快，她的手心已經開始冒汗了，心中的忐忑不安，變得更加明顯起來了......

“嗯！我們在一起了，我，我發覺這些年，我一直都沒有忘記過他，他也一直在等我，其實我們......”

她是鼓起非常大的勇氣，才說出上面這些話的，但是接下來，她需要緩緩了，讓自已的思路重回到理智和清晰上面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蘇國海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嘟起嘴巴，並沒有馬上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但是他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這樣的表情，曾經讓蘇裳姐妹幾個都有過害怕的感覺。

可是現在，蘇裳心裡面對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似乎已經沒有從前的那種懼怕感了。

屋裡面，再次陷入到沉默的氛圍之中了，蘇裳不去打擾父親的思考，她的臉上，已經漸漸沒有了剛才的那種擔憂之色了，變得越來越平靜恬淡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