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婆愣怔片刻,一時間也明白了,侯爺為何不願同自家小姐相認。
小姐上一次失去的已經太多了,若真要選,她也希望小姐在懵懂無知中先遠離危險。
哪怕日後想起來會有遺憾,也好過痛苦的過往餘生。
蘭婆回頭看了看姜綰,見她已經徹底趴在小桌上睡著了。
便對著晏北淩行了個大禮。
說道:“多謝侯爺護我家小姐周全。”
晏北淩也沒再多說什麼,走進屋內,將姜綰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榻上,又替她蓋好了被子,理了理鬢邊的碎髮。
蘭婆看著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免覺得心酸。
或許這便是身份賦予的,既享受了侯門帶來的榮華與富貴,也要承受氏族身份所加諸的禁錮。
當年姜太傅是如此,為了太傅的身份,不得不匆忙辭官歸鄉。
如今晏侯爺也是如此,無法與小姐相認,無法長長久久平安廝守。
第二日姜綰醒時,已是日上三竿,晏北淩抱著雙臂站在門口,口中叼著根草杆子,甕聲甕氣地說道:“你若是再不起床,我可就不帶你一起去玩兒了。”
姜綰還未全然清醒,反應遲緩的望著晏北淩,緩緩吐出兩個字:“什麼?”
晏北淩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去慶山玩兒,你若是不能在兩炷香的時間內梳洗完,收拾好東西,我便自己去玩兒了,你就在此處守家吧。”
自幼二人便都貪玩,晏北淩若是發現了什麼新奇好玩的地方,都會拉著姜綰一起。
二人一同在京郊廣闊無垠的草地上賽過馬,也在山頂上破落的舊廟中練過膽。
姜綰聽到說要出門去玩兒,自然歡欣鼓舞。
這一世自打她嫁來侯府,還從來都沒好好的出門去玩耍過。
晏北淩瞧著她的模樣,便知道魚兒上鉤了轉身便出了院子。
姜綰連忙喊道:“你別走啊,兩炷香的時間哪裡夠?蘭婆,快幫我打水梳洗。”
慶山離安京並不遠,騎馬只需大約一日一夜的腳程。
二人此行並不趕路,所以一路悠悠哉哉半走半停,行至一半處又尋了個客棧住了一晚。
第二日啟程,直到傍晚天將黑時,才趕到慶山山腳下。
晏北淩瞧了瞧姜綰,問道:“累嗎?”
姜綰搖了搖頭。
“那不如我們此刻便上山吧,或許還能趕上日出。”
姜綰聽到能去看日出,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一般。
可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問道:“慶山山路蜿蜒迂迴,走官道,大半日都未必登得到頂。”
“我們現在啟程不停不歇,只怕也要到明日晌午了,如何才能趕上日出?”
晏北淩笑了笑:“我何時說過我們要走官道?”
姜綰定睛一看,此處果然並未看見官道。
“這裡難不成是沒有官道的後山?”
晏北淩點了點頭:“此處地勢更加陡峭,但路程也更短,我們將馬留在這裡,走後山野道,快一點的話,或許還能趕得上日出。”
“野道?不會遇見什麼飛禽走獸嗎?”
“可能會啊。”晏北淩一邊打到一邊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
他從刀鞘中抽出刀柄,刀刃上泛著冷冷寒光,一看就極其鋒利。
姜綰愣怔住了,幾個意思?他們是來打獵的嗎?
晏北淩瞧她一副憨憨的模樣,立刻被逗得眉開眼笑。
“怕了?”他問道。
“倒也沒有。”
“只不過,我真是遇上了熊或者狼,你打得過嗎?”
晏北淩被他那副認真發問的模樣,徹底逗笑了。
“好啦,逗你玩兒的,山上有一些居民,後山是他們常常撿柴火摘蘑菇的地方,我們順著居民的小道走,基本不太會遇上飛禽走獸。”
姜綰將信將疑隨著晏北淩一道上了山。
二人運氣果真不錯,到達山頂時,才僅僅用了兩個時辰。
不過畢竟山路難走,二人在山頂上累得氣喘吁吁。
姜綰正要鬆懈下來,卻覺得額頭上一涼。
她伸手摸了摸,額頭上溼涼一片,緊接著臉頰上也滴下了一大滴雨珠。
“下雨了!晏北淩快走。”
她伸手拽起晏北淩的胳膊,如無頭蒼蠅一般,又朝著深林中竄去。
晏北淩一把拽住她,姜綰腳下一個踉蹌,滿身的疲憊,轉化成了一腔怒火,質問道:“你幹嘛?”
晏北淩指了指另一邊道:“走反了,朝這邊。”
姜綰愣了愣,不知為何總覺得晏北淩對此處十分熟悉。
兒時便相熟的人,姜綰自然是無條件信任。
就這麼埋著頭,抬手擋著額前的雨滴,跟在晏北淩身後一道朝山林中走。
約莫走了半炷香的時間,姜綰只覺得眼前一黑,抬頭再看時,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一個山洞之間。
“好了,我這會兒先生把火,你將身上溼透的外衫先脫下來,架在火堆旁烤乾。”
姜綰自然是沒什麼好害羞的。
她一邊拖著外衫,一邊問道:“你為何知道此處有一個山洞?”
晏北淩邪邪一笑,道:“狡兔三窟,我在此處還養了別的女人。”
姜綰一個愣怔,卻見晏北淩大笑出聲。
“你不會還真信了吧。”
姜綰瞧著他這副沒臉沒皮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撇了他一眼罵道:“沒個正形兒。”
二人嬉鬧了幾句,都將外衫掛在一旁的竹架上,圍在火堆前烤著手。
晏北淩忽然想到了什麼,說了一句:“你在此處等我一下,不要亂跑。”
起身又一頭扎進了雨裡。
姜綰甚至還沒來得及叫住他。
這才剛把外衫烤上,裡衫豈不是又溼透了。
晏北淩再回來時,手上握了一捧野棗。
他將野棗拿大片樹葉包裹好,埋在木炭之下。
沒過一會兒,空氣中就已經飄散起了棗子的香味。
姜綰有些心急地問:“是不是已經烤好了。”
肚子此刻也不爭氣的咕嚕響了幾聲。
晏北淩見她這副模樣,自然免不了幾句嘲諷。
翻著白眼揶揄道:“你是饞鬼投胎吧。”
但手上卻沒停歇,拿著一捧的小棍,將方才埋進炭堆裡的棗子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