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有些迷糊,但還是行了個禮,重回膳房中,仔細一看,卻發現灶臺內的火已經熄滅了。
她蹲下身找了根趁手的燒火棍看了看,卻發現爐子裡的炭火好像被誰撥弄過,燕兒眼尖,發覺有什麼東西在漆黑的灶爐內閃著光。
燕兒又用燒火棍左右撥弄著,不一會竟拔出了一小隻精緻的扣袢,只是被火燒過很是燙手,燕兒吹了又吹,小心掏出布巾撿起扣袢跑了出去。
蹲在櫃子後面的喬秋夢此刻露出半個腦袋了,暗暗咬了咬牙:“糟了,還沒來得及把衣衫上的金屬配件撿完。”
燕兒跑回喬春瀾房中,壓低聲音急促地說:“小姐你看看這是什麼?”
一邊探出手,展開沾滿爐灰的布巾。
喬春瀾嫌棄地拿衣袖捂住口鼻,遠遠看了一眼,有些看不太清又將頭湊上前去。
“是個扣袢?”
“對,幸好我眼尖,藏在剛熄滅的爐灰內,而且我瞧著那爐灰像是被人翻找過。”
喬春瀾暗自思忖道:“扣袢?她莫不是在燒什麼衣衫,甚至燒完了還要將剩餘燒不掉的配件找回去,為的就是不想讓人發現吧。可喬秋夢為何要燒衣衫呢?”
“不行我得同母親說一說此事。”
此時在去成基王府的路上,一輛馬車搖晃前行,晏北淩駕著車,今晚出門急了一些沒來得及穿上棉袍,此刻涼風習習吹得人直哆嗦,沒一會兒晏北淩便連打了四五個噴嚏。
突然感覺身後被披上了一件毛茸茸的錦緞棉袍,上邊還帶著體溫,姜綰道:“蘭婆在車廂裡備了湯婆子,不冷,袍子你穿吧。”
姜綰走上前來,站在晏北淩身後,將領間的緞帶系在晏北淩脖子上,紮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晏北淩此刻看著有些滑稽,但他並不拒絕。
一抹清雅的茶香飄至鼻尖,晏北淩回過頭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粉嫩的袍子,上邊繡著精緻的花樣,邊緣處毛茸茸的狐裘貼在脖頸上讓人心裡癢癢的,袍子似乎窄了一些,勉強能蓋住晏北淩的肩頭。
確實沒有那麼冷了。
二人將世子殿下送到成基王府門前,喚來小廝幫忙將世子抬回房內,這才離去。
楚黎世子這一夢夢了許久,似乎看見了在府中後院,同自己的妻子一起賞花、釣魚,為她描眉貼鬢花,可不知為何始終看不清夫人的面容。
他正要靠近夫人將她瞧個真切,卻看見夫人張開血盆大口,向自己衝來,口中破碎的句子勉強能聽出一句:“你......只能是......我的!”
楚黎一邊拔腿後撤一邊抬手想要拔劍,腳下一絆整個人都朝後栽去,他低頭一看,雙足竟被手腕粗的鐵鏈捆住。
眼見著那血盆大口貼到面前,楚黎甚至能聞見口中一股腐肉的腥臭氣息,一滴渾濁粘稠的口水拖著長長的絲滴在楚黎臉上。
“啊!”楚黎尖叫著驚醒過來。
一抹面上的口水,只摸到滿頭汗珠。
夢境太過詭異,又帶著一絲真實,就好像自己真的去過京郊,真的吹過溪邊涼爽的夜風,真的有瞧見那個身著桃粉羅裙,面容嬌美的女子。
他怎麼會記得如此清晰,捏捏鼻樑,世子喚來婢女,起身梳洗,並叮囑婢女準備車馬。
他打算親自去一趟喬家,不知為何總想見一見喬家嫡女,不然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而喬家此刻也並不安生,喬夫人剛聽完喬春瀾細細說了一遍昨天灶房內的事情,也覺得很是奇怪,遣人將喬秋夢叫來仔仔細細盤問。
哪知喬秋夢就是不願明說自己為何要在灶房內燒衣衫。
喬夫人讓兩個粗使婆子將喬秋夢抻著胳膊按在地上,難得急了眼:“你說是不說,再不開口我便請家法了!”
不知為何這件事讓喬夫人心裡很是不安生,再加上這死丫頭死活不肯開口,更是讓人懷疑,喬夫人隱約感覺此事同春瀾與世子殿下的婚約有關。
此時二人的婚書還未遞上,聘禮也還沒過,萬萬不能橫生枝節。
她正準備讓貼身嬤嬤取笞棍來,卻有小廝匆匆跑進來稟報:“夫人,世子殿下求見。”
喬夫人聞言趕忙讓粗使婆子先將喬秋夢拖進房中看嚴實了,催著春瀾換了身顯腰身的薄裙衫,這才迎出門去。
“世子殿下怎麼來得這般突然,若是提前遞一份拜帖,我也好叫廚房多準備幾道拿手好菜。”喬夫人壓著心底的不安,笑著走向世子殿下。
楚黎微微抱了抱拳:“確實是在下唐突了,只是近日天漸寒了,便想著來找喬家兄弟吃杯酒暖暖身子,沒想到倒是叨擾了喬夫人,還望夫人莫怪。”
他所說的喬家兄弟是喬春瀾的嫡親兄長,偏不巧他人今日不在府內,喬夫人哪捨得將到嘴邊的鴨子放飛,硬是要留世子殿下一同用膳,而楚黎也不過是拿喬兄做藉口罷了,自然而然便應了下來。
喬夫人一邊引著路,一邊笑道:“世子殿下客氣什麼,我們都快成一家人了,可別這麼生分,你想來便來,我只是怕招待不周,今日先簡單吃些,剛巧春瀾也在,都是一家人便也不拘俗禮了,今日一起吃吧。”
喬夫人眉開眼笑的,帶著世子殿下入了堂內,喬春瀾也正好迎出來,面上嬌羞,微微施禮,雖說不上如橋秋夢那般嬌美,卻也是婀娜多姿的少女。
楚黎同喬家人一邊用膳,一邊不留痕跡地打量著喬春瀾,想起昨夜的夢來,開口道:“春瀾妹妹怎麼穿得如此單薄,正巧今日天色還早,不如我一會帶春瀾妹妹上街去買幾件衣衫吧。”
喬夫人求之不得,但又怕二人單獨出門招人口舌,便讓丫鬟燕兒跟在一旁。
三人一道出了府,在街上轉了幾圈,楚黎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喬春瀾的話,其實心思根本不在逛街上。
選衣衫時,楚黎似是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春瀾妹妹可還記得我們初見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