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沒有推脫,口中打趣道:“金夫人這般大方,但是茶錢也還是得付的。”
她確實需要錢,顯然金夫人也看出來了,姜綰向來不是一個扭捏的人,索性爽快收下了。
金霖兒和音娘在一旁笑道:“侯夫人怎麼就鑽錢眼子裡去了。”
姜綰撫著額頭一副很是頭痛的模樣:“你們是不曉得這店有多吞錢,我的私房錢已經全扔進這無底窟窿裡了。”
“知道了,下回帶我的姐妹們一起來你這兒喝茶。”金夫人埋汰道:“不過有一說一你店裡的茶確實不錯,一品便知是高價從浙杭府專程請人運回來的吧,這茶葉幹了容易壓碎,溼了容易發黴且口味不好,成本確實高了些。”
姜綰連連點頭,見金霖兒是個行家,又與她聊了許久的生意經。
“對了,剛巧我們當鋪人手不夠,我還想讓音娘幫著一同打理鋪面生意,每月我們按比例支銀錢,也不知梓音妹妹可願意?”
“梓音自然願意的。”梓音也是沒想到能得金霖兒的信任,一時間滿是幹勁。
晚上回侯府用膳時,姜綰見晏北淩一副焦躁模樣捏著茶杯。
問了兩句晏北淩卻只說:“並不是不信任你才不說,而是你大概也能感知到我現在在做的事情有危險,我不想波及到你。”
“若真有一天我所行之事事敗,你也可說自己毫不知情離開晏家。”
聽到此處,姜綰明白晏北淩如今的困境只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峻得多,這麼多時日,姜綰與祖母、晏北淩都已經如同親人一般,實在做不到像晏北淩所說的能丟下他不管。
“我都已經嫁入晏家了,你真以為有一天你出事了,我說我全不知情就能脫身?”
晏北淩咬牙道:“如今局面還可控制,真到那一天了,我一定會想法子先將你們幾人放出府去,提前寫好和離書,這恐怕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有母家庇護你們應當不會有大礙。”
這麼快就把自己撇清,姜綰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她們也都知道你如今的境地了?”
“只有你知道。”
姜綰也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心裡竟然好受了一些,復又開口道:“或許蘇家、陳家都會想盡辦法保住自家女兒,但是李家,上次回門你也去了,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你最清楚不過,你覺得他們會不會護著我?”
“那......我明日便替你去做個假身份,你到時遠離安京,隱姓埋名,起碼能保住性命。”
“晏北淩!”姜綰氣不打一處來:“都這會了,我也算是把命交到你手上了,你就不能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瞪著晏北淩見他似乎不知道從哪開口說起,便起身將前後門窗全部關了,讓蘭婆在門外守著不讓人靠近,問道:“你可是在行逆反之事?”
晏北淩一愣,想起先前同姜綰一道兒去季縣,途中遇險時她的機警與聰慧,能猜到倒也是在意料之中,便勉強點了點頭。
姜綰又問:“你做到什麼程度了?”
“我如今已能掌控兵權,另外還在京郊山林隱蔽之處養了私兵,採買了兵器。”
“只是最近或許是我結交之人,家中都有人身處京中要職,難免讓聖上起了些疑心。”
“當初我先是娶了蘇相之女,後又娶了你,當時我故意每日在街上飲酒作樂,鬧了不少亂子出來,為的就是做戲給聖上看。”
“天下人都知我晏北淩敗了侯府名聲,毀了応安侯的一世英名,是個扶不上位的爛泥,這倒確實也起了些作用。”
姜綰迷惑道:“蘇相與李太師在朝堂上不是想來意見不合嗎?”
“那都是我讓他們在朝堂上做的戲罷了。”
“怎麼可能,蘇相與李太師不合的傳聞,早在十多年前就滿城皆知,那會你還是個幾歲的孩子,那兩個官場老狐狸,又怎麼會聽你一個毛頭小子的話。”
“因為確切的說,是我父親讓他們做的戲罷了。”
“応安侯?當時他也存了心要反嗎?”
“並不是,聖上多疑,一旦聲名過旺便會引起聖上的猜忌,難免最終落個莫須有的罪名,輕則摘了烏紗帽還能全須全尾的告老回鄉,怕就怕像蘇相和李太師這般背後支持者眾多的,聖上難免怕百足之蟲,所以要剷除那都是蓋個誅九族的大罪。”
“當時他倆岌岌可危,是我父親替他們想法子脫了身,並且告誡他們,若想活得長久,他倆只能敵對,聖上最擅長制衡之術,若宰相和太師不合,能夠在堂上分庭抗禮多少也能讓聖上安心一些,所以他們能活到現在對我父親多少是存了感恩之心的。”
姜綰聽明白了,又問:“那聖上為何如今會猜忌到你身上?”
“因為一封我父親當年退居封地前給二人所寫的秘信被有心人找到了,透過貴妃之手交到了聖上手裡。”
“聖上開始懷疑二人是假裝不合,再聯想到蘇家嫡女和李家嫡女都嫁進了我們晏家大門,所以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也開始懷疑我了。”
姜綰心下一沉,道:“我明白了,聖上此時只怕是在找你謀反的證據,所以你需要遷兵遠離安京?”
晏北淩點點頭:“我安插在宮中的眼線還在替我觀望,此時我若大動只怕會打草驚蛇,反倒落了下風,所以我一旦探明聖上有了新動作,隨時都有可能......\"
姜綰知道晏北淩最後沒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主動道:“我這幾日會想法子將老太太和侯府的重要物件都先遷轉到鄉下莊子上去,我以蘭婆的名義在季縣另買了莊子,此處誰都不知,若你需要,我們可以搬到季縣去。”
晏北淩知道怡夫人雖然面上大大咧咧,但關鍵時刻卻是個靠得住的人,放心地點了點頭,但是細細一想方才的對話,又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怡夫人方才說起李家都好像與自己無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