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抬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只是你與我家妾室一早便在一處喝茶，我免不得要多問一句，敢問夫人貴姓，夫家是哪處門戶？”
姜綰見金夫人雖然性子潑辣，說話直白了些，但還算講理，溫婉地笑了笑。
緩緩說道：“免貴姓李，夫家是樂陽晏氏。”
王嬤嬤不明白，為何聽到此處她家金夫人竟然變了神色。
“晏氏？貴家主可是樂陽侯？”
這下子，金夫人身後跟的一眾僕從才曉得眼前這個妙齡少女的尊貴身份。
王嬤嬤嚇得立馬便要跪在地上，她方才竟然信口胡謅她家妾室與侯府正妻行苟且之事，一時間手足無措，也不知該如何補救。
才剛剛苦著臉跪了一半，便被姜綰扶住了胳膊。
“跪我就大可不必了。”姜綰扶起人便收回了手。
“金夫人見著也是有教養的人家出身，怎的手下管教的人卻如此無禮，我並不會因為一個僕從的幾句話便往心裡去，但是這位嬤嬤，隨口便要抹黑主家，實在是不適合帶在身邊。”
王嬤嬤立刻張口辯解：“我方才只是誤會了音娘，再說了我方才每一句話都是在說妾室音娘，哪句話算是抹黑金家了。”
姜綰挑了挑眉：“你說音娘同我小聚便算是汙了金府的名聲，幸好我店裡今日沒別的客人，若要讓旁人聽了去，還不知將你金家後宅傳成什麼樣呢。”
“此事算小，可若是連同我們侯府的名聲一併遭殃，我這人是心寬，不愛計較，可我們家家主是拿名聲當命的人。”
“之後便要勞煩這位嬤嬤當面同樂陽侯好好解釋一番了，侯爺好歹也算是半個皇親國戚，誒，律法我不是很熟悉，你們可知汙衊皇室名節該當何罪？”
王嬤嬤只覺得千斤壓頂，膝下一軟再也站不住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口中連聲求饒：“侯夫人莫怪，是賤奴不知禮數，衝撞了夫人，不關金府的事，簾子是我掀的，話也是我說的，侯夫人衝我來吧，莫要怪罪我們主子，老奴願意拿命來賠。”
她口裡一邊唸唸有詞，一邊左右手輪番掄自己大嘴巴子，光聽著動靜便知道她是下狠心用了大力氣的。
王嬤嬤畢竟是金夫人的乳孃，金夫人見狀也很是心疼，趕忙上前一步彎下腰去捉住王嬤嬤的雙手，不讓她再打，一邊口中求饒：“是我沒管教好下人，求侯夫人高抬貴手，放過王嬤嬤吧。”
姜綰笑了笑：“我本也沒對這位嬤嬤做什麼，既然她有心補救，那隻做一件事便可。”
王嬤嬤涕淚縱橫，哽咽著道：“夫人吩咐便是，老奴當牛做馬都肯。”
“沒有那麼複雜。”姜綰指指一旁的音娘：“你可不止出言羞辱了我一個人，你態度陳懇的向音娘好生道個歉，今日之事便算是了結了。”
王嬤嬤搓著雙手，認認真真跟音娘道了個歉，此刻別說是道歉了，便是要她下跪鑽胯，她也是立刻要做的。
倒是叫音娘嚇了一跳。
姜綰笑笑說道：“來都來了，金夫人若有閒情，可在店中小飲一盞，品鑑品鑑我這裡的茗茶如何？”
金夫人也沒想到這店便是侯夫人所開，尷尬扯了個笑臉出來，勉強算上跟來的僕從，一人點了一杯店裡最貴的茗茶，希望給侯夫人店裡添些財氣，能讓她真心不再計較此事。
王嬤嬤不顧杯中剛倒入的滾水，捏著杯柄便強嚥下了整杯茶水，後知後覺燙的吐出舌頭直哈著氣。
姜綰問她：“我家小店的茶如何啊？”
王嬤嬤強擠出一個笑臉來，忍著舌上被燙出水泡的痛楚，奉承道：“夫人店裡的茗茶堪比一絕，香氣沁人心脾，實在是好茶。”
這老奴，嘴上功夫倒是了得。
“哦？來人，再給王嬤嬤續杯熱水，這茶第二泡才能將茶香泡出來。”
王嬤嬤呆若木雞，眼睜睜看著小廝應聲拎著剛燒開水的茶壺，往自己杯中又添了滿滿一杯熱水。
金夫人也勉強吹著杯口將茶飲下，生怕姜綰要給她杯中重新添滿熱水，帶著一種僕從落荒而逃。
今日也算是替音娘折騰了一番王嬤嬤。
可惜了幾杯好茶，一杯也要足足一兩銀子，估計這幾人都沒嚐出杯中是何滋味吧。
音娘見人走了，心裡卻很不是滋味：“晏夫人，實在是對不住，我也沒料到王嬤嬤說話如此難聽，將你也牽連進來了。”
姜綰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不要往心裡去，我倒要謝謝你今日讓我店裡填了一筆營收。來，繼續喝茶。”
“順便同你說說，昨日我已經見過你家家主金公子了。”
音娘沒想到姜綰辦事如此利索，問道：“夫人可是有法子了？”
姜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大概知曉金公子的秘密了，這秘密便是你如今苦日子的癥結之處。”
她伏在音娘耳邊低語幾句，音娘驚得捂住了嘴：“此話當真？”
姜綰點點頭：“八九不離十。”
街巷口的馬車裡，金夫人和王嬤嬤卻沒了半點閒心，甚至對茶生出了懼意。
“夫人，都怪老奴，我本以為那小賤人出府是去私會情郎。”
金夫人念她關鍵時刻不想著自保，還一心想為自己脫罪，心裡多少是有些感動的：“好了，此事不要再提。”
“確實也不能全然都怪罪於你，今日音娘與往日是大不相同，見個女子為何要精心打扮一番。”
金夫人越想越不對勁：“她們二人一大早的聚在一處，也不知是在密謀何事，而且侯府夫人身份何等尊貴，音娘，一個煙花之地出身的女子，怎麼會攀上侯府夫人。”
王嬤嬤傾身貼向金夫人說道：“此事確實怪異，要不老奴挑兩個機靈的，跟一跟？”
金夫人想了想，點頭叮囑：“挑兩個今日沒跟著來的，要相貌平平的。”
王嬤嬤麻利應下，心中已經有了合適人選。
第二日，王嬤嬤派出的兩個小廝準時蹲在了侯府門邊，見姜綰出門，便一人跟著，一人返身回府給金夫人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