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母親是蜀地人氏,平日裡家中做菜都喜食辛辣,蘭婆來了小廚房每日也都有些重口味的菜。
可今日不僅口味清淡,還不是雞就是魚,甚至上了藥膳粥。
莫不是蘭婆聞到了什麼血腥味,誤以為自己受傷了吧。
她不動聲色抽了抽鼻子,只聞到一股濃濃的藥膳味。小心翼翼問:“今日這是?”
蘭婆喜氣洋洋:“我看過了,李小姐這副身子同小姐您如出一轍,都是底子太弱。年輕姑娘家大多氣血虛,我今日特意讓小廚房燉了藥膳,就光這道粥,就燉了足足一個時辰。”
“小姐若沒什麼胃口,可以先吃點酸梅蜜餞開開胃。”說罷也不知從哪變出一盤酸梅來端到桌上。
姜綰摸不著頭腦:“蘭婆費心了,不過我今日胃口蠻好的,若鍋裡有剩的可以給晏北淩留些。”
棗兒在一旁開口:“還是夫人知道體恤侯爺。”
她每道菜都試了一兩口,實在太過清淡,這兩日吃慣了辣哪裡忍得了。
“棗兒,能不能給我弄點米椒來每樣菜裡都撒點。”
棗兒聽話地轉頭準備去小廚房,卻被蘭婆一把按住。
蘭婆立刻換臉,兇巴巴說:“別想,以後都不能再吃辣,也怪我這兩日將你慣得,你這身子虛火旺,可不能再亂吃了。”
姜綰看著炸毛的蘭婆,立刻認慫:“好蘭婆,我聽你的就是了,你別發怒。”
棗兒倒是愈發委屈,為何蘭婆說什麼夫人都不反駁,吃什麼餐食都得蘭婆做主,而且她還喚夫人‘小姐’,聽著就好像在夫人閨中就由她伺候了一般。
姜綰倒是沒想那麼多,她同在街上幾家鋪子裡轉了轉都沒挑到合適的,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李靜怡的名字。
她轉過頭,看見一個穿著鵝黃色繡裙的姑娘,正望著她。腦海中閃過一些原主生前的記憶畫面。
這個姑娘應該是原主的閨中密友,名喚陸雲溪,哪怕說二人是手帕交都不為過。
李靜怡在閨中時不受待見,常常被李夫人禁足,平日裡不僅會剋扣她的月銀,甚至連逢年過節走動時親戚發的壓歲銀錢都會私吞,再加上李太師懼內,對這些後宅之事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導致李靜怡在李府後宅過得捉襟見肘。
倒是她這位閨中密友,在她禁足時,會三不五時差人來給她送些安京時新的胭脂水粉、話本故事、點心吃食。
姜綰應聲向她迎過去,心裡更多的卻是不解。如此要好的關係,為何她昏迷後這陸雲溪就再沒上門探望過,大婚時也沒見到她,姜綰在侯府這許多日更沒見她來尋自己說過體己話。
陸雲溪走上前來,說自己也是一個人出門,想邀她一同逛逛,她們姐妹二人也好敘敘舊,姜綰答應下來。
“靜怡你醒了怎麼也沒差人來遞信,你都過門好幾日了也不來尋我,我還當你是嫁入侯門便不再願意和我們玩耍了。”陸雲溪倒是懂得先發制人。
可姜綰畢竟不是李靜怡:“陸雲溪說的哪裡話,我這剛剛醒轉便要嫁人,新入侯府很多事務都得親自打理,先前還陪夫君去邊疆遊玩了幾日。”
陸雲溪聽到此處面色幾乎不可察覺的變了變,轉瞬又掛上了明媚的笑臉,姜綰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不說那些了,今日日頭正好,我陪你好好逛逛,綰綰是要買什麼?”
姜綰也掛著笑說要去看衣裙,可二人沒走幾步,姜綰就被陸雲溪拽進了胭脂鋪中。
胭脂鋪子生意極好,姜綰不愛湊熱鬧,想叫陸雲溪去隔壁另外幾家人少些的,陸雲溪卻偏就要逛這家,說只有這家進了新貨,姜綰勉為其難同她擠在人群中。
姜綰百無聊賴,她屋裡還有些嫁妝中帶過來的胭脂,足夠她用許久了,來都來了便也試了幾盒樣品。
倒是陸雲溪東挑西挑,選中了好些胭脂,見姜綰束手束腳圍著面前那幾只,不由得挑起唇角:“靜怡那邊都是過氣降價出售的舊貨,你怎得不來這邊看看,可都是新上的好貨。”
她硬拉著姜綰湊到新貨架前,姜綰實在分不清落英紅與水棠紅有什麼區別,胭脂瞧來瞧去都是這麼幾樣,直說家中的已經夠用了。
陸雲溪卻調笑開口:“定是銀子又不夠花了吧,老規矩,我買單。”說罷拿起姜綰面前的一隻小盒胭脂去付了賬。
出了門陸雲溪又說近日巷尾新開的成衣鋪款式新穎好看,拉著姜綰朝巷尾走去。
姜綰倒是覺得衣裙都大差不差,直到最後一件陸雲溪連連誇讚,連店鋪老闆娘都說這小姑娘待朋友真好,嘴甜。
姜綰也覺得這身衣裳不錯,煙紫色的錦緞斗篷,繡著細細的蘭草葉,映襯得姜綰端莊溫婉,倒有幾分侯門正妻的模樣了。
“就要這件。”
老闆娘連誇幾句,又報了價,確實價格不菲。陸雲溪不動聲色打量姜綰,聽聞她今日在府中過得很是艱難,連炭火都要燒不起了。她見姜綰在身上翻找,心想怕不是要託詞荷包丟了吧,
陸雲溪臉上滿是笑意說:“你若手頭不寬裕便同我說,正好下月你過生,這件頭蓬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了。”說完還未來得及掏銀子,就見姜綰已經開啟了翻找許久的荷包。
“沒事沒事,我帶夠了銀錢的,冬日這身行動不方便,老闆娘見諒。”說罷又指向店中另一件同樣款式的深色斗篷,和先前陸雲溪試了試沒捨得買的羅裙,又說:“勞煩那兩件也幫我包起來吧。”
陸雲溪沒曾想她出手闊綽,獨自訕訕收起剛掏出來的荷包。
她看姜綰包起的另一件深色外袍不似年輕姑娘家的衣裳款式,也不像是侯府老夫人那般年紀的款式。聽聞她與扶正的李夫人關係極差,不免覺得奇怪便問她:“另一件看起來像是長輩的款式,是要送給你母親的嗎?”
姜綰知道陸雲溪說的應該是李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