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在屋中慢慢悠悠喝了杯熱茶,又吃了點蘭婆做的點心,緩緩打出一個飽嗝兒來,這才叫來棗兒,不急不慌起身朝書房走去。
遠遠便看見陳心巧擠在書房門前,一邊拍門一邊心急哭鬧。
“陳姨娘,這是在做什麼。”姜綰讓小廝將她拉開,陳心巧以為姜綰也是被侯爺冷落的後宅夫人,應當能夠感同身受,立刻像見了救命稻草一般撲向姜綰。
“求怡夫人做主,侯爺他就是不願見奴家,您心善幫幫我吧。”
姜綰聽到‘心善’二字,心裡不由冷笑,她這位好表姐哪裡配得上她的心善。
“陳姨娘莫急,許是你在門前吵嚷惹侯爺不快了,先容我進去安撫一番。”
陳心巧見她肯幫忙,連連點頭,目送姜綰進了書房。
晏北淩正在書桌前作畫,畫上女子身著紅衣有巾幗之姿,與先前牆上掛著的那幅一模一樣。他就這麼一筆一劃默默復刻,彷彿那張圖就刻在心裡一般。
姜綰輕咳一聲:“侯爺真是好興致,絲毫不被門外吵鬧聲干擾。我本來還想幫侯爺一把,如今一看倒是我多事了。”
晏北淩放下筆,說道:“夫人定是有法子才會進書房,就別繞彎子了,後宅之事我確實不擅長,如果夫人能從中化解,未來樂陽侯府主母之位便是你的。”
姜綰低低一笑:“我對權勢並不感興趣,不過進門這些時日我倒是看出來了,侯爺心不在後宅之中,我有法子可替侯爺分憂,只是最近手頭有些緊,若能許妾身一些銀白之物,那可是再好不過的。”
他堂堂一個侯爺,家底還算殷實:“想要多少,開口便是。”
“侯爺好生大方。”姜綰先前早已暗自算過一筆賬,不算店鋪裝飾改造的錢,未來僱人再加上人情走動每月大約得三四百兩,再加上雜稅和其餘瑣碎支出,每月約莫得五百兩。
但既然晏北淩開口爽快,她當然得多要一些。
“每月只需支給我千兩銀子,我定保後宅安定,不擾君心。”
......
這算是獅子大開口了,他只是個閒散侯爺,又不是萬戶侯,一個月官家也就給發一千五百石糧,折算下來也就千餘兩吧。好在他晏北淩也不是靠官家俸祿活命的。
“千兩就千兩,後宅之事便不用過問我了,你只需安撫好她們就行。”
姜綰立刻伸出雙手,卻遭晏北淩拿筆桿狠狠敲了手心。
“這麼大一筆錢,怎能輕易支取,你且先將門外的人擺平再說。
姜綰生意談妥,喜滋滋出了書房,關上房門的一刻又收攏了唇角,蹙著眉頭滿臉愁容。
“陳姨娘,你先隨我回屋吧,箇中蹊蹺我細細同你盜來。”
二人進了姜綰的房間,姜綰立刻將門關緊,又特地遞上一杯熱茶,整得頗有些神神叨叨。
“陳姨娘先喝口茶潤潤,之後我說什麼你可都別驚訝。”
陳心巧卻急不可耐,只盯著姜綰,見她紅唇微啟,吐出幾個字來。
“侯爺他,不能人事。”說完姜綰攥緊帕子捂住了眼睛,口中還乾乾啜泣幾聲。
陳心巧只覺晴空霹靂,這意思是要她一進門的女子守活寡,一時間難以接受。
“你別去。”姜綰攔人:“你仔細回想,侯爺是否從不與你親近,你主動時他還躲閃不休?”
陳心巧聞言細細回想,在客棧時自己都快撲進侯爺懷裡了,他雖嘴上曖昧,但最後不還是回了自己屋中,還有返程在馬車裡,一直都是自己說個不停,侯爺倒像是避無可避。
“這事本就是侯爺的痛處,他不願直面姐妹們也是心中愧疚,你若此時去見到他,又要同他說什麼呢?”
“是問他‘你真的不能人道?’,如此這般不是在揭侯爺傷疤嘛。”
陳心巧回過神來,問她:“或許我可去尋些名醫來替侯爺醫治?”
“什麼名醫能比宮中御醫醫術更加高超?侯爺平日身體不適都是太醫診治的,若真有法子,還能等到你去尋名醫嗎?”
陳心巧亂了分寸,問道:“眼下我們該怎麼辦?”
“你看看後宅中我同芸夫人,哪個頻頻去找過侯爺,要我說我們都別去煩他,我們的存在本就讓他難受,不若我們少在他面前出現,先把自己院中打理好,侯爺也能鬆快些,哪日心情好了也會來你院裡一同用膳。”
“你想想你嫁人之前,在閨中不也都是這麼過的嗎?”
陳心巧聽完一席話,思來想去好像是這麼個理,期期艾艾擦著眼淚道了別。
姜綰滿意望著離開的背影,歡快出門尋晏北淩要銀子去了。
“你的姨娘我已經擺平了,銀子可以支給我了吧。”
晏北淩剛剛停筆,請吹了吹未乾透的墨跡,將畫掛在牆上。
“你說擺平就擺平,萬一她日後又來煩我......”
“侯爺大可放心,她再不會來了。”
“為何?”晏北淩回身端著茶杯,默不作聲打量姜綰,這人鬼心思確實多。
“因為我同她說,侯爺不能人事,她想要的反正都得不到了,何必還要來觸你黴頭呢?”
晏北淩手一抖,茶杯裡的滾茶潑了些在桌上。
“你......”
“誒?”姜綰撥開晏北淩的手指:“是侯爺自己說的,後宅之事你不再過問,我只需安撫好他們就行了,你管我用的是什麼法子呢,反正你也沒打算與他們同房。”
晏北淩氣得牙癢癢,但畢竟先前答應好了的,他如約掏出千兩銀票,拍在姜綰手裡。
姜綰倒是如願以償,樂呵呵將銀票揣進袖籠中,還不忘說幾句吉祥話才告退。
出了門,她迫不及待拉著蘭婆去看自己的鋪面。
棗兒對侯府倒是熟悉,自己身邊本就需要人手,便讓她留在侯府中。
蘭婆早年間在安京生活多年,跟在母親身邊也見過不少世家主母,此次回來,趕緊將鋪子整理出來,日後由蘭婆守著能安心些,也不用讓蘭婆在後宅拘著。
正好還能尋婉瑩姑娘問問,風月場上的事情她最熟悉不過,說不定還能問到母親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