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苛責下人？為何不能，我若是嚴於治家，往後侯爺便可安心在外做事。反倒是放著你倆再四處亂嚼舌根，讓外人聽去了只怕有損侯府名聲。”
齊婆婆趕忙應道：“這兩個小賤蹄子不懂規矩，也怪老奴沒有教好，全憑少夫人做主。還請先移步房中，老奴馬上重新安排兩個聰明伶俐的伺候您。”
“不必麻煩。”姜綰停了手裡的活，幾隻精緻小巧的橘酪酥已然成型。
“方才勞煩皂兒幫忙傳話，還要好好謝謝她，皂兒你可願意來我房中？”
小丫鬟激動的舌頭都快打結了：“皂兒……願意！只是奴婢什麼都不會，怕照顧不好少夫人。”
“無妨，我平日也不喜那些複雜的，你空閒時跟齊婆婆學些基礎的便可。這會你先幫我將這幾隻橘酪酥上鍋蒸了，待梳妝完裝盒正好。”皂兒應下。
齊婆婆倒是對這個新入府的夫人刮目相看。這兩個丫鬟在府中也時日不短了，平日侯爺很少回府，對下人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兩個丫鬟早就混成了老油條，能偷懶便偷懶，手裡的活想盡法子塞給新來的人幹。
齊婆婆倒是想整頓整頓這後宅，可當主子的不吭聲，她這個管事婆子又何必多管閒事。
如今這新入府的少夫人，看著柔柔弱弱，本以為要受下人欺負，哪知道她頂著這張甜軟無害的臉，不動聲色做著橘酪酥，短短几句話就將兩根老油條整治了。
只不過將這二人留在灶房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日後怕是少不了要吃這二人的口水飯。
姜綰當然也想到了這層，但她有她的難處，剛入府中還沒得掌後宅大權，便是開口要發賣二人，也沒人會聽她安排，此事倒是不著急。
她獨自回房找衣衫換，這侯府也不知是怎麼想的，送來的衣衫繁複奢華，滿繡墜珠，束腰寬袖的，難不成是為了彰顯侯府夫人身份？可越是清貴的人家，越不會因對方穿著華麗便高看你一眼。
姜綰想著一會兒還要行跪禮端茶，便從嫁妝中找了身相對日常些的便服，紅色緞料鑲邊，倒也顯得喜慶，像是新婚小娘子該穿的衣衫。
待皂兒來了姜綰讓她按最簡單的樣式給自己梳髮髻。皂兒倒是手腳麻利，三兩下便將髮絲梳的服服帖帖。襯著姜綰飽滿的頭型，整個人都顯得利落又精神。
看著皂兒飢黃卻稚氣未脫的小臉，姜綰想起了自己臥病在床之時，為了讓姜綰吃飽，母親和蘭婆總是謊稱吃過了，把她們那份也給姜綰吃，後來蘭婆餓的面頰都凹下去了。
她忽然有些心疼。
“對了，離了灶房也不必再叫皂兒了，日後叫你棗兒可好？”
“棗兒？可是那脆脆甜甜小果子？”
“是，也希望你日後能像那小果子一般，過的甜些。”
“謝少夫人，棗兒很喜歡。”
棗兒會的髮式不多，姜綰便讓棗兒給她梳了個簡單卻很乾淨的髮髻，用嫁妝裡精緻的簪飾一搭，倒也顯得端莊知禮。
看著時辰，棗兒將剛出鍋的橘酪酥裝盒，姜綰先挑了一隻塞進棗兒口中。
一口咬下，香的棗兒連連點頭：“想不到少夫人竟有如此手藝，侯爺今日可有口福了。”
“侯爺？我這可不是做給他吃的。”
“不是侯爺，那總不會是老夫人吧？”
看棗兒滿臉不解，姜綰笑笑沒有多言，只讓棗兒拎上食盒，主僕二人提早前往東苑敬茶，貼身伺候老夫人的婆婆正站在門前，見二人來的這般早有些不悅。
“怎麼這般早啊，老夫早膳才用了一半，你們此刻前來是叫你們同吃還是讓你們看著啊，多少有些失禮了。”
閆婆心直口快，姜綰卻既不生氣也不羞愧，坦然道：“我專程來早了些，這不是初來府上，聽棗兒說您是府上的老人了，便想先跟您取取經。”
“這幾日橘子當季，酸甜可口水氣也足，我做了些家鄉點心，送來給您先嚐嘗。”
幾句話倒是對一個府中老僕滿是尊敬，一點都沒新入府的主人架子。
閆婆半信半疑開啟食盒，後宅的女人她可見多了，真正生性純善的可沒幾個。
她捏起一隻橘酪酥放入口中，橘子的清香裹挾著乳酪的甘醇，倒確實不像是府中廚子慣常的手藝。
閆婆點了點頭道：“味道確實不錯，你有心了，這種清爽可口的小點老夫人也很喜歡。”
姜綰滿臉歡喜地說：“多謝閆婆婆指點，下回我再多做些孝敬老夫人和您。”
閆婆見姜綰懂事，多叮囑了她一些規矩，她都一一記下了。
二人正說著，又有一女期期艾艾走進院子裡，看這女子的穿著髮式，應當也是府中妻妾。
閆婆向她行禮，口中喚道：“少夫人。”
少夫人？姜綰納悶，晏北淩不是獨子嗎？府中怎麼會有第二個少夫人。
閆婆看出姜綰的疑惑，開口道：“二位想必是頭一回見，這位是昨日嫁進府的李靜怡，李太師家中的長女。”
介紹完姜綰，她又指向一旁：“這位是蘇芸柔，是蘇相之女。二位都是侯爺的平位妻室，日後有事吩咐老奴便是。”
姜綰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狂風陣陣，平位妻室？晏北淩他真出息了，一娶娶倆，還是平妻，真是齊人之福啊。
蘇芸柔此刻卻微微啜泣著向姜綰行了個大禮。
“你這是作甚？起來有話好好說便是。”姜綰伸手去扶。
“妹妹，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對不住你，我同你道歉便是。”
蘇芸柔看著瘦瘦弱弱沒想到力氣很大，姜綰扶她硬是沒扶起來。
屋裡傳來一聲：“外面怎麼回事兒啊吵吵嚷嚷的，讓她們進來說。”
那女子這才緩緩起身，纖細的身板每走一步都好似要被風吹倒一般柔弱。
二人進了屋中，老夫人還未用完膳，略有些不悅的看著二人問道：“說罷，何事喧譁。”
蘇芸柔卻撲通一聲跪下，臉上的淚珠止不住的滴落：“老夫人，是芸柔在同妹妹道歉，不想驚擾了您用餐，求老夫人原諒。”
老夫人放下筷子：“好了，你起來仔細說說。”
蘇芸柔顫巍巍起身：“晨起時我怕妹妹初來府上下人伺候不周到，便遣我的陪嫁丫鬟蓮碧去伺候妹妹梳洗。許是驚擾了妹妹休息，可妹妹水也潑了，人也打了，就原諒姐姐吧。”
？？？
“我何時打你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