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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新生

“呼——”

小小的安喻望著天,輕輕吹出一口氣,看著熱氣凝結成的白霧消失在他面前。

“小喻,該走了。”

身穿長襖的高大男人回頭喊了一聲,他將巨大的獎盃拿在手中。

而這獎盃的下面,印著安喻的名字。

安喻立刻抬腿跟了上去。

“導師!”

安喻立刻抬腿跟了上去。

他的導師是F國人,看著小跑過來的安喻,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明天週末,回去好好休息,這次比賽累壞了吧!”

安喻搖頭,這對他來說並不算難事。

相比較奶奶要求他掌握的那些,這已經是很輕鬆的事情了。

導師嘖嘖兩聲:“小孩子別整天光顧著學,交交朋友去遊樂園玩一玩。”

安喻沒有出聲。

他沒有時間去交朋友。

一大一小沿著山上小路往下走,一邊走,導師一邊給安喻介紹這上面的纜車。

安喻時不時的點頭。

忽然一道很遠但很尖銳的聲音傳來。

是刺耳的笑聲,以及各種各樣嘲笑辱罵的聲音。

安喻腳步一頓。

導師也停了下來。

他們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三四個六七歲的孩子正圍著一個地方在罵著什麼。

安喻皺眉,加快了腳步,往那邊跑去。

“你們在幹什麼?”

導師也迅速跑了過來,怒斥一聲。

幾個小孩子發現有大人之後,連忙四散跑了開來,只剩下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坑。

裡面躺著一個滿身汙泥的小孩。

天氣很冷,小孩躺在泥坑裡面,沒有出聲,也沒有動,像是昏了過去。

安喻蹙著眉,跑到泥坑前,不顧冰涼骯髒的泥水,抬手去拉里面的小孩子。

小小的江辭晏卻突然睜開眼,警惕的擋住安喻的手。

導師將獎盃放在一邊,兩隻手將渾身是泥水的江辭晏拎了起來。

江辭晏想要掙扎,但他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這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安喻抿著唇。

“可能因為山上就是輔導處吧。”

導師也知道,在裡面學習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貴,這種暴力事件也是層出不窮。

“我們先把他送去醫院。”

安喻點頭,他走到一邊抱起沉重的獎盃。

導師又問江辭晏:“你叫什麼?你媽媽在哪?”

江辭晏抿著唇。

等導師又問兩三遍之後,他才低聲道:“我叫江辭晏,我沒有媽媽。”

導師一愣。

“那你爸爸呢?”

江辭晏沒多大的反應。

“我也沒有爸爸。”

反正他們都說,他是爸爸的恥辱,他也從來沒有見過爸爸,等於沒有。

安喻沉默了一會。

兩人趕時間,找到一個入口,坐上纜車下了山。

在臨近下纜車的時候,安喻忽然對導師說道:“我想跟他交朋友。”

導師看著懷裡一言不發的小孩,臉上身子上都髒兮兮的。

“為什麼選擇他?”

安喻平時成績很好,長得也好看,很多優秀的大家族的小少爺都很樂意與他交朋友。

但是安喻從來沒有跟誰親近過。

安喻看向那個始終警惕的孩子:“我跟他一樣,都沒有爸爸媽媽。”

他的媽媽不是他的媽媽,他的爸爸也不是他的爸爸。

他們沒有任何區別。

導師看著小小的安喻,隨即笑道:“希望你們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

*

他們將江辭晏送到醫院,簡單洗了乾淨,然後測了體溫,打了退燒針。

他們沒有辦法再這裡陪護,只能在晚上的時候,將江辭晏帶走。

安喻讓導師幫忙將江辭晏送回了他的家裡。

導師其實不太放心兩個小孩子,但他家裡還女朋友,如果帶回去,估計女朋友會以為這是他的私生子,跟他大吵。

索性安喻一個人住的地方還算大。

“那你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安喻點頭,牽著勉強能夠走路的江辭晏進了家門。

保姆在看到江辭晏的時候詢問了一聲:“這是?”

安喻垂眸:“這是同學的弟弟,暫時借住在這裡一段時間。”

保姆是他奶奶安排的人,雖然很少管他,但他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江辭晏的事情。

他將江辭晏帶進了自己的房間裡面,把自己乾淨的衣服拿出來,給江辭晏洗完澡換上。

然後安喻又去準備了退燒藥,以及整理了自己剩下的零用錢。

或許以後還會要去醫院,安喻不想讓導師再出這一份錢了。

是他要與江辭晏做朋友的,他會對江辭晏好。

吃飯的時候,安喻將溫熱的甜湯推到江辭晏面前。

“可以喝這個,很甜。”

江辭晏小心翼翼的捧起小碗。

他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會將他帶到家裡,然後還對他這麼好。

但他真的很餓,他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吃到東西了。

江辭晏狼吞虎嚥的將一碗甜湯喝完,還有些意猶未盡。

不過他卻不敢開口要。

在那個家裡,如果他敢隨便要東西,迎來的只會是一場毒打。

吃飯的時候,他只能別人給什麼他吃什麼。

甚至別人扔掉在地上,他也只能去撿起來吃。

如果不吃,那他一整天都會餓著。

安喻觀察著江辭晏的動作,將自己手上柔軟的麵包遞給了江辭晏,又給他盛了一碗甜湯。

江辭晏吃到最後,終於再也塞不下去一點東西,才停下。

他不知道這頓吃飽之後,什麼時候才能吃飽下一頓。

他只能狠勁的吃。

安喻看著乾瘦膽怯的小孩子,只覺得心疼。

雖然他沒有爸爸媽媽,但他已經過得很好了。

只要他好好學習,完成任務,就能得到一切物質上的東西。

但江辭晏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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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從來都沒有吃飽過。

晚上安喻牽著江辭晏走近自己的臥室。

“我是安喻,從今天起你就跟我住在一起,知道嗎?”

江辭晏抬眸,看著這個一晚上對他特別好的人。

他身上是安喻的衣服,雖然很大,但是很溫暖。

房間內壁爐緩緩燃燒,整個屋子都熱乎乎的。

床也很大,很柔軟。

這些都是江辭晏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他低下了頭。

他不知道安喻的目的是什麼。

而安喻卻將人拉到床邊的小階梯前,讓江辭晏上床。

他去隔壁房間拿來了醫藥箱。

“我來給你上藥。”

剛才洗澡的時候,他看到江辭晏身上有很多青青紫紫的傷痕。

江辭晏僵硬的抬起胳膊,任由這個比他也沒有大多少小孩給他擦各種藥。

他想,分明跟一樣是那麼大的孩子,但安喻跟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安喻比他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好到讓他覺得,這是在他臨死前做的夢。

說不定,他早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凍死在了那個水坑裡面。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辭晏感覺到安喻身上的溫度。

他聽到耳邊的呼吸,將自己埋進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柔軟溫暖被褥裡面,睡了過去。

他想他應該真的死了。

這是他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