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小小的安喻望著天,輕輕吹出一口氣,看著熱氣凝結成的白霧消失在他面前。
“小喻,該走了。”
身穿長襖的高大男人回頭喊了一聲,他將巨大的獎盃拿在手中。
而這獎盃的下面,印著安喻的名字。
安喻立刻抬腿跟了上去。
“導師!”
安喻立刻抬腿跟了上去。
他的導師是F國人,看著小跑過來的安喻,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明天週末,回去好好休息,這次比賽累壞了吧!”
安喻搖頭,這對他來說並不算難事。
相比較奶奶要求他掌握的那些,這已經是很輕鬆的事情了。
導師嘖嘖兩聲:“小孩子別整天光顧著學,交交朋友去遊樂園玩一玩。”
安喻沒有出聲。
他沒有時間去交朋友。
一大一小沿著山上小路往下走,一邊走,導師一邊給安喻介紹這上面的纜車。
安喻時不時的點頭。
忽然一道很遠但很尖銳的聲音傳來。
是刺耳的笑聲,以及各種各樣嘲笑辱罵的聲音。
安喻腳步一頓。
導師也停了下來。
他們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三四個六七歲的孩子正圍著一個地方在罵著什麼。
安喻皺眉,加快了腳步,往那邊跑去。
“你們在幹什麼?”
導師也迅速跑了過來,怒斥一聲。
幾個小孩子發現有大人之後,連忙四散跑了開來,只剩下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坑。
裡面躺著一個滿身汙泥的小孩。
天氣很冷,小孩躺在泥坑裡面,沒有出聲,也沒有動,像是昏了過去。
安喻蹙著眉,跑到泥坑前,不顧冰涼骯髒的泥水,抬手去拉里面的小孩子。
小小的江辭晏卻突然睜開眼,警惕的擋住安喻的手。
導師將獎盃放在一邊,兩隻手將渾身是泥水的江辭晏拎了起來。
江辭晏想要掙扎,但他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這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安喻抿著唇。
“可能因為山上就是輔導處吧。”
導師也知道,在裡面學習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貴,這種暴力事件也是層出不窮。
“我們先把他送去醫院。”
安喻點頭,他走到一邊抱起沉重的獎盃。
導師又問江辭晏:“你叫什麼?你媽媽在哪?”
江辭晏抿著唇。
等導師又問兩三遍之後,他才低聲道:“我叫江辭晏,我沒有媽媽。”
導師一愣。
“那你爸爸呢?”
江辭晏沒多大的反應。
“我也沒有爸爸。”
反正他們都說,他是爸爸的恥辱,他也從來沒有見過爸爸,等於沒有。
安喻沉默了一會。
兩人趕時間,找到一個入口,坐上纜車下了山。
在臨近下纜車的時候,安喻忽然對導師說道:“我想跟他交朋友。”
導師看著懷裡一言不發的小孩,臉上身子上都髒兮兮的。
“為什麼選擇他?”
安喻平時成績很好,長得也好看,很多優秀的大家族的小少爺都很樂意與他交朋友。
但是安喻從來沒有跟誰親近過。
安喻看向那個始終警惕的孩子:“我跟他一樣,都沒有爸爸媽媽。”
他的媽媽不是他的媽媽,他的爸爸也不是他的爸爸。
他們沒有任何區別。
導師看著小小的安喻,隨即笑道:“希望你們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
*
他們將江辭晏送到醫院,簡單洗了乾淨,然後測了體溫,打了退燒針。
他們沒有辦法再這裡陪護,只能在晚上的時候,將江辭晏帶走。
安喻讓導師幫忙將江辭晏送回了他的家裡。
導師其實不太放心兩個小孩子,但他家裡還女朋友,如果帶回去,估計女朋友會以為這是他的私生子,跟他大吵。
索性安喻一個人住的地方還算大。
“那你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安喻點頭,牽著勉強能夠走路的江辭晏進了家門。
保姆在看到江辭晏的時候詢問了一聲:“這是?”
安喻垂眸:“這是同學的弟弟,暫時借住在這裡一段時間。”
保姆是他奶奶安排的人,雖然很少管他,但他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江辭晏的事情。
他將江辭晏帶進了自己的房間裡面,把自己乾淨的衣服拿出來,給江辭晏洗完澡換上。
然後安喻又去準備了退燒藥,以及整理了自己剩下的零用錢。
或許以後還會要去醫院,安喻不想讓導師再出這一份錢了。
是他要與江辭晏做朋友的,他會對江辭晏好。
吃飯的時候,安喻將溫熱的甜湯推到江辭晏面前。
“可以喝這個,很甜。”
江辭晏小心翼翼的捧起小碗。
他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會將他帶到家裡,然後還對他這麼好。
但他真的很餓,他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吃到東西了。
江辭晏狼吞虎嚥的將一碗甜湯喝完,還有些意猶未盡。
不過他卻不敢開口要。
在那個家裡,如果他敢隨便要東西,迎來的只會是一場毒打。
吃飯的時候,他只能別人給什麼他吃什麼。
甚至別人扔掉在地上,他也只能去撿起來吃。
如果不吃,那他一整天都會餓著。
安喻觀察著江辭晏的動作,將自己手上柔軟的麵包遞給了江辭晏,又給他盛了一碗甜湯。
江辭晏吃到最後,終於再也塞不下去一點東西,才停下。
他不知道這頓吃飽之後,什麼時候才能吃飽下一頓。
他只能狠勁的吃。
安喻看著乾瘦膽怯的小孩子,只覺得心疼。
雖然他沒有爸爸媽媽,但他已經過得很好了。
只要他好好學習,完成任務,就能得到一切物質上的東西。
但江辭晏不一樣。
無錯書吧他可能從來都沒有吃飽過。
晚上安喻牽著江辭晏走近自己的臥室。
“我是安喻,從今天起你就跟我住在一起,知道嗎?”
江辭晏抬眸,看著這個一晚上對他特別好的人。
他身上是安喻的衣服,雖然很大,但是很溫暖。
房間內壁爐緩緩燃燒,整個屋子都熱乎乎的。
床也很大,很柔軟。
這些都是江辭晏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他低下了頭。
他不知道安喻的目的是什麼。
而安喻卻將人拉到床邊的小階梯前,讓江辭晏上床。
他去隔壁房間拿來了醫藥箱。
“我來給你上藥。”
剛才洗澡的時候,他看到江辭晏身上有很多青青紫紫的傷痕。
江辭晏僵硬的抬起胳膊,任由這個比他也沒有大多少小孩給他擦各種藥。
他想,分明跟一樣是那麼大的孩子,但安喻跟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安喻比他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好到讓他覺得,這是在他臨死前做的夢。
說不定,他早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凍死在了那個水坑裡面。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辭晏感覺到安喻身上的溫度。
他聽到耳邊的呼吸,將自己埋進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柔軟溫暖被褥裡面,睡了過去。
他想他應該真的死了。
這是他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