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臉上略施了些粉黛,一頭墨髮被一隻流蘇靈簪挽起,讓原本姣好的面龐更顯美豔。
她身著一襲紫綃翠紋裙,衣襟和領口處繡有精緻絕倫的暗花紋,腰間的束帶則是由銀線纏繞而成,外披絳紫斗篷。
青面獠牙面具下的金榮景震驚中又帶著一絲茫然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的女子,若不是有面具遮擋,他早就因此暴露了。
這不是代家小姐嗎?從前見她的時候,她總算一副柔弱嫻靜的大家閨秀的模樣,怎地如今變成這樣了?
金榮景的記憶這才與之重合,想起了這銀針原本是在她藥箱中見過,當時還十分好奇這針的數量之多,不似尋常大夫所有的。
他便多嘴問了一句,金榮景清楚地記得當時代黛先是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解釋的緣由是:擔心自已丟三落四。
說著還想為他施針打通筋絡,因為急著覲見太后,便婉拒了。
現在想來,也是有所後怕的而後他又轉念一想,代家怎會無緣無故地在幾年前收養一個來歷不明的孤女呢?此人的真實的身份定不簡單。
既然她從玉門裡出來,那就一定知道凌羽在哪裡,現在還不可輕舉妄動,只能先與她小心周旋,探探她的口實了。
金榮景收回了劍,略略低頭,極力壓低嗓音,低聲開口道:“方才那一行人已被我們盡數處死,我們來時這門便開了,我們也不知是何緣故。”
代黛提著手中的燈,微蹙著眉,盯著已經敞開的玉門。
這門除了凌羽和自已有資格開啟之外,便再無他人了。
現行這時候突然自已開啟,還久久未關,自已這“掌燈者”的身份,恐怕也毫無作用了,要是讓主上知道了,自已結局到底會如何,她也猜不準。
代黛將手中的燈握得更緊了些,握得骨節處都隱隱泛白。“你們同我一同進去吧,說不定那裡有用得上你們的地方。”
代黛提著燈轉頭剛想走進去,這時她像是驀然又想起什麼一般,回過頭來,冷言命令道:“這玉門突然開啟,還久久未閉,不必通報主上了,我自會向他請示,你們留下幾個人在這裡守著即可。”
“是。”
眾人回答,末尾的兩人自覺地留下。
餘下的幾人跟隨代黛的腳步,跨過玉門,走進了黑暗之中。
約莫走了幾里路,便望見前面的小室中傳來了白晝似的亮光,還隱隱約約傳來陣陣談話聲。
離小室越來越近,姜眠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凌羽一定在裡面。
眾人踏過門檻走了進去,一進門便見著遍地的屍首殘骸,姜眠掃視著四處竟還在地上意外地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驚雲。
剛剛見過此等恐怖之景的姜眠倒沒有顯得那麼驚奇和恐懼。
她抬眼望去,只見在不遠處的一座石臺上,凌羽長身玉立,身姿挺拔如蒼松,手執玄劍,正毫不猶豫地一劍了結衝他發起進攻的一名戴著鬼面具的閻羅衛。
他身著一襲藍黑的對領斜襟錦袍,這是姜眠在太后壽宴時見他穿過那身,不由地讓她想起初見時那個恃才傲物,冷漠疏離的他。
只是現在看來似是不同了。
暗色的錦袍上皆是刀劍劃過的痕跡和被暈染了大片斑駁血跡,姜眠還眼尖地發現他的手臂像是被刺了一劍,外面的錦袍被劃開,隱隱透露出些許血色。
沾染上點點血跡的俊美的面孔有種野獸受傷後混雜著的兇狠和嗜血的神情。
那雙多情的桃花眼此刻也沒有半分溫情,他嘴唇緊閉,臉上再無半點血色,這時候倒真的像個索命的玉面閻羅。
驀然,從不遠處的一座石像身後緩緩走出一個戴著一方玄色帷帽的高大男子,全身上下精簡無比,像是隻是穿著一身普通的玄衣。
只是這樣一對比,腰間的繡有精美刺繡的玄色香囊變得甚為顯眼。
手上的閻羅衛令牌被他不斷向上拋起,握緊,放在手心把玩。
他邊祝賀似地朝著凌羽鼓掌,又邊嫌惡地踢開了腳下的已難辨身份的屍體,揶揄道:“還真是夠無情的,難道你都忘了這些都是跟著你出生入死的手下嗎?”
“無情?”
凌羽冷凝著他,不由地嗤笑反問:“這不是您教的嗎?既然我已經給過他們機會,是他們自已不珍惜而已,既然如此,我還何須留情?”
“你說的機會可是三年之後任他們離去,許他們自由之身?”
黑衣男子搖了搖頭,“看來,幾年的歷練還沒讓你看透人心,對於某些人來說,虛無縹緲的自由可遠遠比不上長生之訣和無上的權利。”
“呵,是嗎,那你當初為何要放棄閻羅衛,情願歸隱山林?”
凌羽將手中血跡未乾的玄劍舉起,直直對準了他。
……
只見帷帽之下,那名男子嘴唇像是翕動,彷彿要說什麼,卻始終沒有出聲。
凌羽故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故意哦了一聲,微眯著雙眸,狐疑道:“可現在你又改變主意了,難道是她將你拋棄了?”
凌羽的質疑的話語從對面幽幽傳來,像是一把利刃般刺中了他的心。
又像是被點燃的引線一般,將他原本的理智,連同帷帽下遮擋的冷靜燒的一乾二淨。
無錯書吧“閉嘴,她不會拋下我的!”他朝著凌羽怒吼,帷帽上圍著的玄色薄紗都因為他強烈的氣息都顫抖的顫動了幾下。
他放在兩側的手也沒了原來的從容不迫,此刻都因為憤慨都緊握成拳,大力到骨節都泛白,像是下一刻就能將人砸死。
話語在空蕩蕩的一寸小室中久久迴盪,姜眠竟從中聽出了些許不甘和委屈的意味。
她抬起頭好奇打量著那名未曾露面的神秘男子,腰間的那枚香囊甚是顯眼,又結合剛才凌羽說的那句話,不免讓人多想。
代黛將他們一行人帶到門口,望著面前劍拔弩張的場景也只敢堪堪立在遠處,低著頭,生怕下一刻便引火燒身。
“將經書交出,我可饒你一命,不然,你是知道與我交手失敗後的下場的。”
“是嗎?我倒想瞧瞧師父退隱的這些年,功力還是否在我之上?不必對我手下留情,還請師父賜教!”
話音剛落,凌羽便率先動手提起劍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