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隨口說著這座城市最黑暗的秘密,那輕鬆的語氣就彷彿是在聊家常一樣,他面前的寅獸根本不敢聽,恨不得把頭埋進地縫裡。
“慈濟會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它存在的意義,是為了讓膽怯懦弱之人內心有所依靠,等裝滿了希望之後,再用力摔碎,把他們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但現在慈濟會好像走歪了路,他們似乎真把自己當做救世主了,連‘異常’的‘神’都造了出來。”山君將手中哭泣的血肉拿到嘴邊,用力一吸,縷縷血絲滲入體內,他身上血氣翻湧,如龍似虎。
“現在該去糾正他們的錯誤了。”
箱蓋壓下,山君從寅獸旁邊走過:“集結,進入第二街區。”
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空氣中血腥味和柴油味混合在一起,一輛輛拉滿戰利品的卡車行駛在第二街區的道路上。
沾滿泥濘的輪胎壓扁了散落的玫瑰,一家家商店關上了大門,櫥窗緊閉,店員如臨大敵。
吐出一口煙霧,坐在卡車上的寅獸手下,握著手中的槍,雙眼肆無忌憚打量著街道。
“第二街區是最富有的街區,那些什麼高雅的藝術我不懂,這裡的女人和男人是真俊,一個個打扮的讓人衝動。”
“我們攢錢做改造是為了獲得更強的實力,聽說第二街區那些人花費天文數字、忍受難以想象的痛苦,只為變得更美,他們難道不知道美麗是一種危險嗎?”
“真想劫了這裡,老三,你快攔住我。”
“收聲!小心掉腦袋!”
寅獸的手下先進入街區,沒有遇到危險和襲擊,幾分鐘後,山君的車隊才進入。
同樣都是幫派成員,雙方的風格卻截然不同,山君的車隊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所有人都好像是冰做成的,渾身被殺氣包裹,散發著寒意。
清潔公司和第二街區的其他幫派根本沒有過來阻攔的想法,被人橫穿老巢是一種恥辱,但如果是山君借道,那完全可以接受。
“停下。”山君在車內淡淡開口,司機立刻將他的命令傳遍車隊。
寅獸小跑著來到車邊,彎腰確保自己的臉比山君的肩膀要低,才敢詢問:“馬上就要到禮拜堂了,那裡是慈濟會最大的活動場所,不過終日聚集在那裡的信徒在幾天前被驅散。”
“我們不去禮拜堂。”山君的手伸出車窗,掌心的血紋在顫抖,好像被針穿透了一樣:“路的另一邊是什麼地方?”
“一個廢棄地鐵口,昨天剛發生過一場大火,附近商戶已經撤離,那邊現在沒什麼人……”寅獸說到一半,手機突然震動,他低頭看了一眼:“山君果然料事如神,我的手下抓了幾個牧師,他們說慈濟會高層帶著他們的‘神’進入了地鐵站,應該是想要透過廢棄地鐵逃到其他街區。”
“逃?”山君透過車窗看到了外面的天空:“如果要逃,他們就不會專門放火驅散商戶了,慈濟會是想要選一個戰場,一個與我廝殺的戰場。”
“就憑他們?”寅獸啞然失笑,“一群庸醫和飯都吃不飽的貧民,還想跟我們碰一碰?”
修建了數十年的禮拜堂,慈濟會最大的建築,在吵鬧聲中被推倒,殘磚斷瓦里埋葬著無數人的心血,一卷卷聖經被撕爛,雪白的書頁碎片四處飄飛,好像在第二街區下起了一場大雪。
不願離開的牧師全部被屠殺,他們的頭顱和他們的信仰一起被掛在了高臺上,第二街區那些商戶和市民將一切看在眼中,沒有人敢說話,只是默默注視著,內心頗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山君太霸道了,像一頭蠻獸,與第二街區的文明格格不入,但他們又沒有鄙夷對方的資格和實力。
車隊調轉,寅獸帶人將廢棄地鐵站團團圍住,方圓百米被清空。
輪胎肆意碾壓著第二街區的尊嚴,山君的手下集結在了地鐵站門口。
“要不直接炸了這裡,將他們活埋在裡面?”寅獸小聲建議,他久經沙場,多年生死廝殺培養出的直覺告訴他,地鐵站裡面很危險。
“地下線路四通八達,他們不會老實呆在我們正下方。”山君向前邁步,他的手下全副武裝,步步推進,彷彿巨龍歸巢,沒入漆黑的地鐵口。
訊號燈亮起,後勤人員安裝好了支撐架,拿著探測工具走在最前面。
“安全,沒有檢測到任何可疑訊號。”
“山君,地下環境複雜,我們用不用先建立地堡,一步步外擴,就和剿滅夜警時一樣,穩紮穩打。”寅獸進入地下後,心裡的不安愈發強烈。
“夜警的地堡只修建在第四街區下面,這地鐵線遍佈全城,甚至還連通著第一街區,面積相差太大。”山君手心的血紋不斷扭曲,“慈濟會的‘神’在吸引我,你們看不見,實際上它的痕跡遍佈隧道,我已經能夠嗅到它身上甜美的氣味了,那是和其他‘神’完全不同的香味,必須要一口口吃掉,慢慢咀嚼才行。”
看見山君痴迷的樣子,寅獸很識趣的沒有接話,他已經看出山君和平時不太一樣,這次的對手不是其他幫派,而是另外一位“神”。
“我來開路,你們和我保持十米的距離。”
龍行虎步,山君推開了安全監測人員,踩著廢棄的鐵軌,走在黑暗中。
大概過了幾分鐘,山君忽然看向地面。
沙礫向上彈動,平整的地面好像麵皮般鼓起,探測裝置全部發出警報,寅獸著急大喊,接著幾聲恐怖的爆炸聲從地下傳出!
熾熱的火焰噴湧而來,衝擊波轟塌了牆壁,巨大的石塊砸落,鋼筋扭曲彎折,鐵軌被掀起,很多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變成了肉餅。
“山君!”
轟隆隆的聲音響個不停,大面積塌方,煙塵足足過了半個小時才徹底散去。
“慈濟會從哪弄來了這麼多炸藥?之前地下黑市被劫掠,難道是他們乾的?”寅獸吐出一口混合著泥土的汙血,搬開身上的石塊,看向遠處。
山君後心和肋骨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夜警留下的舊傷時刻刺痛著他,但他卻沒有任何動搖,走在火光之中,一步步繼續深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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