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您今晚不讓我侍寢，我就從這樓上跳下去，摔死我自己前我先摔花我的臉，讓您晚上夜夜做惡夢。”

“我纏您一輩子，看除了我你還敢看誰。”

壽寧宮的閣樓上，一月白常衣束著鬆散的墨髮，眼睫下方掛著滴晶瑩淚珠，眉梢帶著絲絕望不甘的男子，悽美的清冷絕塵。

貼在閣樓的欄杆上，彷彿在向最心愛的人，用自己下著最毒的詛咒。

為的就是求一個對方的憐憫。

而站在下方的也不是別人，正是當了太后且已經寡居三年的蘇柒柒。

此刻她正受著自己剛新得的面首威脅，還是用她最看得上的臉威脅。

男人嗎，爭一爭寵就算了。

可是沒臉可不行。

用臉威脅她更不成，反正也不差那一張。

“來人，等於玉公子掉下去後臉沒花，給他踩踩，一定要踩的讓哀家做惡夢忘不掉的那種程度。”

“誰要是壞了於公子向哀家要的最後一個請求，於公子不高興，哀家更不高興。”

“是，”宮人們大聲回道，直將欄杆上於玉嚇的一抖。

蘇柒柒慵懶的說完，最後將欄杆上那張噙著淚的臉看了一遍，這種型別跟她早死的夫君江徇一模一樣。

但這於玉跟江徇實在差太多了，有臉都不會用，冰山非要裝火山，真是多長了張嘴的錯。

實在太纏人了，不讓纏還尋死，太晦氣了。

“乖，長這麼一張俊臉跳一個給我看看，絕對比你給我唱戲還好看。”

蘇柒柒尋了個凳子，抓了把瓜子丟進嘴中嗑，一會兒旁邊又圍上來魁梧的，冷清的、明豔的、陰鬱的……

各有姿色的少年到跟前。

沒人看見的蘇柒柒跟前，還站著一個虛影的男人，那男人眉目緊繃面容冷峻。

盯著蘇柒柒，開口說的話出乎他活著時的平靜：“這種扭捏的貨色你也能看上，他死就讓他死。”

江徇也不知他明明都已經死了，怎麼一睜眼就跟個鬼魂似的亂飄，還只能在蘇柒柒跟前飄。

一天天看她除了吃和睡不止，還敢在他死後養這些沒用的。

江徇纏了蘇柒柒三年，短短一年她看的人怕是自己都數不清。

可惜沒人能聽見他說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欄杆上的那個於玉身上，包括蘇柒柒。

眾人只見那個尋死的於玉氣的不行，猶豫再三。

他衣襬一甩在誰都沒去勸的時候，自個悶著頭走了下來跪到了蘇柒柒跟前。

“太后，我錯了。”

“錯哪了，”蘇柒柒捏著於玉的下巴，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幸好沒傷。

“別摸他，”江徇見蘇柒柒抬起手，沒多想衝到跟前想攔過她的手。

果然如前幾次一般，只要一觸碰到蘇柒柒他的手就能在蘇柒柒身上穿過去。

活人看不見他也不能聽到他說，他更是摸不到蘇柒柒分毫。

以至於江徇看見無數次，蘇柒柒對那群小郎君們動手動腳都阻止不了。

他默默收起手握拳放在背後，繼續冷看眼前場景。

“不該尋死，不該用臉威脅您，但還是想給您侍寢。”

於玉抬頭覷著蘇柒柒身後一群人，梗著脖子胸有成竹：“我肯定能讓您快樂。”

江徇在旁睨著於玉單薄的身板，冷笑：“快樂，憑你。”

蘇柒柒唉了聲，想當初她靠著母憑子貴熬名分，青春貌美死男人，榮華富貴一輩子做為畢生追求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當了太后後，不僅住最大最豪華的宮殿壽寧宮，還吃天下最頂尖的美食。

穿最華麗的美服，戴最晃眼的華冠，當了一個全天下最能明目張膽躺平的米蟲。

躺了三年後，蘇柒柒煩了。

所謂飽暖思淫慾，先帝的喪期也過了，哪裡能不給眼睛找點福利，萬一得了老花眼多虧。

還是她親兒子會疼娘，無聲無息給她找來幾個年輕俊美的小郎君。

她又不挑，只要俊美就成，偏偏這個姓於的型別跟她那死了的亡夫最像。

她一好奇自己都是太后了，又不用和在江徇跟前似的守規矩裝模作樣。

蘇柒柒就想看這姓於的跟她裝模作樣，誰能想到她多跟他笑笑，勾勾手指。

人都飄了，天天想要獨寵侍寢。

咋滴，今天寵了，明天再懷個娃唄，誰家太后風花雪月的好日子不過找罪受，想的美死你。

……

於玉尋死一事驚動到了江寧頭上，於是在傍晚的時候江寧匆匆的趕到了壽寧宮。

此刻蘇柒柒又換了一個小郎君，可能是受白天於玉事的影響，現在換了一個乖巧聽話的。

既不纏著蘇柒柒要侍寢，還一口一個姐姐的喊。

江寧來了後人就乖乖的下去了，一側抱著胳膊閉目養神的江徇也終於睜開了眼睛。

但他並不對兒子來的事感到喜悅，因為若不是兒子的允許，蘇柒柒的宮裡也不會這麼烏煙瘴氣。

“母后，今天那個於玉竟如此恃寵生嬌，敢大庭廣眾之下威脅您，兒臣一定儘快給他送回原處。”

江寧不反對母后養些喜歡的小郎君消遣日子，但是一旦消遣的事變成了麻煩，他就會幫著母后解決。

“你去辦吧，”蘇柒柒一天能賞的小郎君太多了，不差於玉一個，趕走沒意見。

江徇聽到母子倆這個對話，心中出口氣：“這還像話。”

蘇柒柒趕走於玉確實沒什麼意見，但是宮中的都賞膩了，她想出宮玩玩趁著胳膊腿還年輕。

跟兒子提出：“母后想微服私巡去。”

“呵，歷朝歷代也沒有太后想出宮就出宮遊玩的道理。”

江徇閉眼哼了一聲，他想兒子可以荒唐到等自己死後給蘇柒柒找面首，出宮這種耗費周折的大事怎麼也不能隨意縱容。

“可以啊，正好現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兒子還沒有看過外面呢，也想出去看看自己的子民如何，讓二舅舅一路護著我們，”江寧欣然同意。

江徇：“……。”

看來他活著的那短短十年，耽誤了母子倆不少好玩的事。

蘇柒柒拍手笑道：“那就往江南去，聽說江南景美人美。”

江徇：“……。”

本來就趁夜來的，蘇柒柒和江寧聊了一些微服私巡的事宜後，江寧為了不耽誤蘇柒柒休息便早早的告退了。

蘇柒柒吩咐宮人準備熱水沐浴，江徇坐在蘇柒柒的旁邊，胳膊搭在桶上看著這個被熱氣蒸騰的膚粉穠麗的妻子。

沒想到他死三年，蘇柒柒的容貌一點變化也沒有，果然是活的舒心沒有煩惱。

“到這麼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沒有記起我一刻是嗎，”江徇落寞道。

“好冷，”蘇柒柒泡的有點久，差點睡著還是來了陣冷風吹的她打了個寒顫。

宮女左右檢查窗戶，回來稟報：“太后，門窗關的嚴嚴的呢，水也熱怎麼會冷。”

江徇發現什麼，對著蘇柒柒扇了扇風，蘇柒柒又縮了縮脖子。

“不行不行，跟陰風似的不泡了，我要睡覺。”

宮女不敢掉以輕心，緊忙找來擦身子的錦布將蘇柒柒服侍出浴桶。

江徇愣在原處想著蘇柒柒的反應，明顯是感覺到他做的小動作了。

畢竟往日白天他就是湊到蘇柒柒臉上說話，她都感受不到的。

忽然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很充盈，側看一眼窗子才發現今晚的月光格外圓。

隱隱發現什麼，追著蘇柒柒到了床上。

蘇柒柒已經包在被中休息，江徇抬起手落在她眉間，剋制情緒喊道。

“柒柒，柒柒。”

蘇柒柒似有感應般嗯哼了一聲，江徇繼續喊著她的名字。

不知喊了多久，連江徇都恍惚了時間，待他睜開眼時竟然發現摸到了蘇柒柒的身體。

蘇柒柒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上方的男人，張嘴喊道。

“江徇。”

江徇回應的喊了一聲：“柒柒。”

蘇柒柒：守寡三年她見鬼了，竟然夢見亡夫了。

又是那冷漠的眉眼，還是那不苟言笑的嘴角，沒有俊美小郎君前都沒有夢見江徇過來。

不會被於玉侍寢侍寢說的帶偏了吧。

吧唧。

蘇柒柒試了一下口感，夢裡亡夫的臉居然彈彈的。

江徇呼吸猛然一滯，捂著那處臉頰竟然感受的那麼真切。

嗓子中不由的泛起一股心酸，他啞聲問道：“可想我。”

蘇柒柒：夢裡夢見你就算想了。

忙點頭，又親了一下。

越親觸感越好，死了的男人也是她的男鬼，拉著人倒在了床上。

“徇哥哥，他們都沒你好。”

委委屈屈的一句話，直接擊潰江徇所有防線，忘記了本來打算要說的話，跟著俯下了身子。

“我也想你。”

翌日。

蘇柒柒起來時累的腰疼腿軟，衣服散的一扯就垮，床上的被褥莫名其妙多了好多褶皺。

但總是想不到昨晚幹嘛了。

江寧來找蘇柒柒時，告訴她出宮之事準備妥當隨時可走。

蘇柒柒一聽江寧準備的這麼快，她可以出宮透氣，就將想不起來的事拋棄腦後，讓綠蘿趕緊幫她收拾衣物準備出宮玩。

還讓她記得喊上昨天那個乖巧的小郎君跟著。

默默在一旁咬牙係扣子的江徇：說的他們沒自己好呢，醒來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