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十分硬氣的往外走,連禮也不行了。
走到門邊看見外邊黑沉如墨的夜時心裡又有點發虛,但話已經說出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外走。
她一發怒,太傅夫人和趙雲兒反倒慌了,連忙出聲留人:“等等,珠兒,以後都是一家人,你何必介意這小小玩笑。”
“就是,堂嫂,你怎麼一點容人的氣度都沒有。”趙雲兒嘀咕道:“算我錯了,行了吧,從前在京城,還沒貴女能讓我低頭道歉呢,你可是第一個。”
笑話,她們這些天一直拿捏著珠兒,無非就是看準了她性格軟弱、處世未深而已。可若是真的把人逼急了,導致這樁婚事黃了,那麼最終吃虧的還不是她們自已家嗎?
畢竟這結兩姓之好的真正目的是珠兒的嫁妝,商女高嫁,嫁妝必不會少於五十二抬,不然就是讓人看了笑話。
五十二抬嫁妝,價值不會低於五千兩銀子,這些都是要在嫁入夫家後登記入冊的。
若是遇到耳根子軟的新娘子,稍微點撥兩句,便會屁顛屁顛的將嫁妝拿出來補貼夫家。
珠兒往外走的腳步微微一頓,有些詫異的回頭,圓眼充滿疑惑。
之前她做低伏小,這對母女便欺她辱她,如今她不幹了,她們又開始哄她了。
她試探開口:“那我不去要香胰子的配方了,你們自已去吧。”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要走,她臨時被拽上馬車跑來幽州,一個婢女也沒帶,銀子自然也是一分沒有,天寒地凍的,她出去便沒有活路了。
再說謝遠歸一家,她剛剛才得罪人家,現在是抹不開面子再登門拜訪了。
太傅夫人和趙雲兒對視一眼,點頭允諾,反正她也沒什麼用了,還不如她們親自出馬來的踏實。
更何況她們不能真將珠兒丟在這,倒不是怕柯家事後問責,而是珠兒已經是趙家挑挑揀揀出來的最優選擇,如果她都沒了,趙培發只能去娶一些七品官員的女兒。
七品官員說的好聽,實際上還不如商戶女呢。
至於賣香胰子那一家,太傅身份一壓過去,普通白衣早嚇破膽了,哪還有心思去管香胰子的配方。
兩人心裡謀算著,做了一夜的好夢。
次日一早,雪梅揣著一百兩銀子出門,預備去買走前邊人的號,謝遠歸則是拉了個貨車回來,將他們制好的香胰子分類擺好,推去巷口賣。
幽州城寸土寸金,一個攤位擺上四個小時便要五百個銅板。
貨車放好,莫大花給楚綿綿搬了個凳子,楚綿綿負責收錢,莫大花和謝遠歸負責吆喝和介紹,春桃則是負責包裝。
說是包裝,其實就是拿兩根布條扎出一個蝴蝶結,豎起的兩根繩子用來提著。
這方法還是謝遠歸教的。
香胰子是用木箱子裝的,壘的整整齊齊,一開啟蓋子,就能聞見撲鼻的香味。
每個木箱子前還有切成十六小塊的試聞品,每種顏色都有對應的顏色,桃子味的是淡粉色,青草味的是淡綠色,綠茶香的則是純綠色,夾雜著白色的花朵,細聞又能聞出區別。
旭日東昇,清晨的幽州霞光萬道,街鋪被打上一層橘色暖光,早早便有穿著麻棉衣裳的大漢來清理街道上的雪。
穿著棉衣的行人多了起來,偶爾有幾個人路過,都被混雜的香味兒吸引過來,個個新奇的湊在貨車旁看。
“這是什麼玩意兒?香胰子嗎?裡邊還有花呢!”
“我還從未聞過這麼香的香胰子,真是奇了,小兄弟,你這香胰子是什麼味的,還怪好聞的,有種心神開闊的感覺。”
“別說香味了,你看看,通體雪白,光滑細膩,不夾雜一絲雜物,這種極品,聞所未聞,價格一定不低。”
“奇了奇了,你們聞這個粉色的,有股桃香呢!要不是現下我還穿著厚實的棉衣裳,我都以為在仲夏呢。”
(此處仲夏不是現代詞,喻指農曆五月)
行人七嘴八舌,還沒買呢,那些嘴就將那香胰子誇的天上有地上無。
幽州城的人大抵都是這般,個個巧舌如簧,牛糞也能誇成花兒,實際上真心想買的人不多。
謝遠歸一一解答:“這是我們家祖上傳下的配方製成的香胰子,裡面加了我夫人所制的香料,還有這些花兒,也不是真的花,是我家婢女做的假花,無色無味的香胰子一兩銀子一塊,有味有花的三兩銀子一塊,數量有限,先到先得,明日買五塊香胰子能減一兩銀子!”
“嚯!”
他剛說完價格,圍觀的人便少了一些。
“這麼貴,散了散了。”
這香胰子固然好看又好聞,但也不至於這麼貴吧,幽州的雜貨居里面,一塊香胰子,最貴也就300個銅板。
因著這裡商業發達,競爭激烈,來往的客商都來這邊進貨,因此物價不是很高。
“各位客官別急,等在下演示後再下定論。”謝遠歸微微一笑,春桃裡面端了個銅盆上來,裡面裝著一汪熱乎的淨水。
他先是取了個淡粉色的桃香香胰子,放入水中過了一遍,在它微微溼漉的時候揉搓。
搓了三下之後,那香胰子便開始起又細又密的泡沫,一股香甜的氣息也充斥在貨車四周。
“好香啊——”
“從未聞過如此香的香胰子,我在城南雜貨居買的香胰子不僅搓不起泡,而且又幹又澀,說是有香味,其實就是一股子難聞的胭脂味,留在身上難聞死了。”
“你這還好了,我在城北雜貨居買的香胰子,雖然能搓起泡,但是啥味也沒有。”
一個胖乎乎的大嬸指著綠茶味的香胰子道:“賣貨的,你再搓一下這個綠色的,我盯它很久了。”
“客官別急。”謝遠歸拿起試聞品湊到那人鼻子面前,那沁人心脾的綠茶香頓時濃郁起來。
那大嬸湊到鼻子下細細聞了許久,面色陶醉,盯得旁邊人蠢蠢欲動:“胖嬸,咋樣啊,香不香啊。”
“香!我從未聞過如此純粹的綠茶味兒,就好像掉進茶葉堆裡一樣,香迷糊了!”胖嬸猛地睜開兩隻犀利的眼,緊緊盯著攤位上的香胰子:“賣貨的,這綠色的,我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