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謙給含雲電話說，A處的房子不用賣了，李勇那二十萬已經還了。

含雲很想聽他問，家裡怎樣了？孩子們可好？他們在校聽不聽話？你工作怎樣……可是離開家十來天，他什麼都沒有問。一個正常的大男人難道就一點都不想家，不想老婆孩子？簡直太冷血無情無義。他沒告知這麼多錢是從哪來的，她含著兩眶眼淚也沒問這麼多錢是怎麼來的，彼此就那樣有始無終的掛了電話。

辛虧沒問，問了他能告訴她這麼多錢是心月借給的嗎？告訴了他能說得清楚嗎？歐陽豔就是一個深刻的教訓。

歐陽豔的事也許好說，心月這二十萬絕對的不好說。他和歐陽豔本來清清白白，半夜鬼敲門他都能做到心不驚肉不跳。他和心月就不一樣，他們有過曾經有過愛，那張銀行卡說到底就是深情未了的產物。心月要是對他完全沒了當初的感覺會瞞著含雲對他大筆的幫助？他要是對心月完全沒了當初的感覺會肯接受她揮霍的幫助？世間每個人都不傻，這些問題放在誰眼裡恐怕都會提出同樣的懷疑。

這樣一來，心月那張銀行卡就成了壓在何少謙心頭的一塊石頭，實在壓得他心慌氣短時，會去找他的老相識錢廣途，來到他店裡喝喝茶，聊聊天，尋求暫且的消愁解悶。

他自駕車到錢廣途店前，下車一抬眼瞅見一個女人，手裡提一個透明的食品打包袋正進了錢廣途的辦公室。他能一眼認出是上次見到的那個女人。上次是他不好，害得那女人白來一趟不說，還落了個灰頭土臉心情不爽。今天他要知趣一點，看看店外沒有錢廣途，想必他人在辦公室，就沒有急著進去，而在外面等候。

錢廣途果然在辦公室，只見那女人從那袋子裡取出一個打包盒子，一口笑柔聲嬌氣說，“廣哥，看我給你買什麼啦！”那女人端著盒子扭著細腰來到錢廣途身邊，把它放在茶几上就又說，“廣哥，人家知道你辛苦了，就特地去夜市買來了涼皮。這可是你最愛吃的，你快吃了吧。”

錢廣途還像上次一樣不待見這個女人，轉身衝了一壺茶，帶著不悅連眼皮也不抬一下說，“金鳳，以後不要來我店裡了，讓人看見了不好，還以為我倆真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那女人卻不以為然，“讓人看見了就看見了唄，以為就以為唄，反正我就要離婚了。離了婚我就跟你結婚，還怕有人背後以為？”

“什麼？”錢廣途聽了大驚，大聲問道，“誰讓你離婚的？”話衝口而出，方才知道自己失態，忙乾咳一聲來掩飾。

那女人見情況不對便撒出點嬌氣來，“怎麼啦廣哥，你難道不希望我離婚跟你結婚嗎？我跟他真的過不下去了呀。以前沒你的時候我要離，現在有了你我更要離啦。”

錢廣途靜了靜心說，“即使你離了婚，我也不會跟你結婚。”

那女人愣了一愣，傻了眼問，“為，為什麼？人家可是真心喜歡你的，真心想跟你在一起好好過日子的，你為什麼不跟我結婚？我，我人貌身段哪點不如有的女人啦？”

“沒有為什麼。你什麼都好，不要瞎想。你走吧，從此不要再來我店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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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見錢廣途鐵青著一張臉像是油鹽不進，想再耗下去只能是自找沒趣，只得依依不捨一扭身子掃興走了。

何少謙見那女人這麼快就從辦公室出來，臉上還掛滿不開心，心想是熱臉又貼冷屁股了吧。他和錢廣途雖然是老相識，但從來沒見過他老婆，閒聊中也從沒聽他談起，想必他是單身吧，不然那女人也不會肆無忌憚的頻頻上門倒追男。這個錢廣途未免眼光太高了，這麼風韻的一個女人追著要跟他好，他反倒不樂意。

進了辦公室，何少謙本來當做什麼都不知，可是見了茶几上那打包盒子，就忍不住露出異樣的淺笑，用手指了指錢廣途。那意思是說，你啊你，都沒法說你啦。

錢廣途懂得他的意思，問，“想說什麼？說我？還是說你自己？”

何少謙往茶几邊一坐，說，“明知故問。”

錢廣途也在茶几邊坐下，慢慢沏著茶說，“說我，無非是說剛才那女人吧。我明確告訴你，我可沒有養情人的習慣。說你自己吧，哎，你離家出走也有一個多星期了吧，怎麼還不回家？就不怕老婆孩子惦記？難不成是住員工宿舍住上癮啦？”

何少謙曾答應心月不久會搬回家，可他現在猶豫了。最近幾天，他對曾經那段初戀越來越回味，越來越清晰揮之不去。這麼多年他現在懷疑自己是否真正愛過含雲，回家無法面對一家人。

錢廣途見他表情異常，心裡明白一二，說，“你這樣躲避，長住員工宿舍總不是個辦法。拖得時間越長，兩人的感情越難修復。”

何少謙滿臉心事說，“我一直以為我的婚姻沒問題，家庭很幸福美滿……”

錢廣途專心聽他說下文卻沒有，心急問，“難道不是這樣子的？”

“當然不是。”何少謙就把一段往事說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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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廣途聽了直搖頭，啜了一口茶說，“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也有。常來我店裡那女人嫵媚吧，入得了觀眾的法眼吧。十幾年前本人氣血方剛，很是喜歡這樣的女人，搞定也是分分鐘的事。”

這個何少謙相信，錢廣途一米八左右的標準個頭，渾身透著四十歲男人的沉穩與魅力，他何少謙要是個女人也會對他有好感，更何況年輕的時候。

“我把這樣的女人帶回家要跟家裡老婆離婚。我父母就跟我說，這樣的女子看上去就跟年畫上畫的一樣好看。可是她能下地幹活嗎？她能對你媽你爸，還有軍軍好嗎？如果她做不到，你娶了這個女人就不是要過日子，只是圖好玩圖快活。我好歹是個老高中生，而我老婆小學才唸了一年，我認為只有那樣的女人才配得上我。可是在我們農村，女人講究的是持家，她幹起活來比我強多，裡裡外外是一把好手，對我父母又孝順，對我兒子軍軍更是疼愛有加，我才得以安心的在外面這麼多年。離婚我猶豫了，回到深圳鬱鬱不樂，被一老哥們看出了端倪，就跟我打了個比方，說上街打算買件衣服，這衣服怎麼挑，當然得根據自己的年齡，工作，生活環境，還有在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去挑選適合自己的衣服，而不是追求時髦，好看，自己喜歡就買下。”

何少謙聽著，心裡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人的一身也許有多個自己喜歡的人，但喜歡的不一定適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