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含雲家的兩個孩子從學校回到了家，含雲就得早早下班回家安排他們的生活。

而近幾天，公司加班加點趕完了一批急貨，何少謙下班回家的時間比往常相對要早了些。他回到家時，兩個孩子都還沒睡。

“爸，回來了！”

“爸，回來了！”

“誒，回來了！”

孩子們見他進了家門，忙像往常一樣跟他打招呼。

今天跟往常看似沒什麼區別，實際是有著很大區別的。

那天何宇跟爸爸鬧了個不愉快，今天他臉上不自然的笑明顯比平日多了些，也爭著比姐姐先跟爸爸打招呼。雖然他對爸爸有怨言，也怕爸爸，但他很在乎爸爸。在乎他的感受，在乎他臉上的喜怒哀樂。

那天的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就說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話。當時見爸爸睜大眼睛愣在那兒只知道聽他吼叫時，他自己也被自己嚇著了。後來他的心情真想給自己狠狠抽上一耳光。

雖然爸爸還是平常那句“誒，我回來了”，但他的臉色是極難看的，像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他的心就忽地緊張起來。生怕爸爸拿他出氣，嚇得都不敢在自己的房間呆，惶惶不安的進了姐姐的房間。

姐姐何敏去了洗手間，回到房間就見何宇低頭坐在她床沿上。明明是有感覺她進來了，卻沒抬起頭看她一眼或是說句話。她就好奇走近他，低頭彎腰去看他的臉。喲，這是又怎麼啦，在默默流眼淚呢。

她趕緊去把房門關上，返回來小聲問，“這是怎麼啦，怎麼又哭了，因為什麼事呀。”

何宇依舊沒抬頭，悶聲悶氣說，“是爸不高興。”

“爸不高興？”何敏一尋思，問，“是不是還因為那天的事？”

何宇點點頭，眼淚也跟著掉了一地，哽咽似的說，“可能吧。”

“那天的事不是過去好幾天啦，我看爸沒有不高興呀。”

其實爸爸高興不高興何敏也沒大注意，她這樣說只是為了安慰弟弟。

“爸有不高興了，我都看出來了，他進門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何宇突然抬起頭，為自己辯解的眼淚流得更厲害了。

何敏生怕事態越來越嚴重會驚動爸媽，就連忙隨聲附和先穩住弟弟說，“好好好，有，有，爸有不高興，老姐也看出來了。”隨後皺了皺眉頭說，“不過呢，如果爸不高興不是因為那天的事呢，而是因為他工作上的事或是其他的事呢，你在這裡哭的稀里嘩啦的那不是白白浪費了青春感情？”

孩子就是孩子，有時很容易被人安慰。何宇想姐姐的話有道理，擦了一把眼淚就安靜了下來。

關於何少謙的不高興，何敏說的沒錯，並不是因為那天父子倆鬧了個不愉快就還在生何宇的氣，而是因為接了一個電話。

只見他往客廳的沙發上一坐，就問為他端來一杯水的含雲，“媽今天打你電話，你怎麼也不接？”

冷不丁來這麼一句帶著情緒的話，使得含雲微微一怔，愣了愣說，“哦，媽打我電話時我正在沃爾瑪超市沒聽見，回到家我回媽電話媽也沒接。後來忙著做飯就把這事給忘了。怎麼？媽打你電話啦？”

“可不是打我電話啦。”

何少謙擺著一張難看的臉，像裝了一肚子的委屈。他可是從來沒拿這樣差的臉色對待過含雲。含雲琢磨著問，“你怎麼啦？是媽說什麼了嗎？”

“還不是弟弟建房子的事。媽還以為我們不樂意幫弟弟，是你故意不接媽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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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雲一尋思說，“你想這事都好久了，我們就一直沒給媽一個回覆，媽不高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這就不是回覆不回覆的問題，而是你沒接媽電話的問題。”

含雲沒想到一貫處事不驚的何少謙會惱火到跳牆，把這事全推在她一個人身上，使她矇頭轉向了好一會才理了理思緒找到話說，“這事合著都是我的錯啦。媽不高興，你也不高興，我還不高興呢。就算我接了媽那個電話能怎樣？能說什麼？是說過兩天把錢打回去還是跟媽說實話？說我們根本拿不出錢來幫弟弟？”

何少謙氣急，話衝口而出，“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錢主管答應借給我們那些錢……”他話說到一半嘎然剎住。

而含雲卻沒注意到，說，“是，你是跟我說過這事，你說過兩天就有。可這過兩天過兩天後來就一直沒聽你說起，我哪知道是不是不了了之的事。”

倆人的談話一下變得猶如辯論會，一個比一個聲高，以至驚動了房間裡的何敏和何宇。姐弟倆聽到外面有大動靜，忙把房門開啟了一條小縫隙，探頭瞄著眼睛看外面。

只見何少謙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說，“前兩天我從錢主管那拿了六萬，還了信用卡剩下的就不多了。”

含雲愣想了半響才想明白何少謙身上的火藥味是哪來的。替人受過也基於錢沒著落。想不到他也有今天，著急上火的時候。含雲似乎看到了希望。為了倆孩子，為了他們這個家，她有即刻的衝動不再心軟，順勢逼問，“我們到底還幫不幫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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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得幫。”

“那錢呢？”

何少謙苦思苦想一會說，“等兩天吧，我會想辦法的。”

等兩天，最好等十天半月。她既然管不了他，那就讓婆婆來管管吧。

“好吧，就讓媽再等兩天。”含雲說完帶著對婆婆的希望站起身離開。

姐弟倆趕緊把房門關嚴實了，大氣不敢出等待好一會，聽外面確實沒動靜了，何宇才用一隻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胸口，做自我安慰狀，然後小聲問姐姐，“何敏哥，爸媽這是不是在吵架？”

何敏也被嚇著了，小聲說，“可能吧。我說了吧，爸的不高興不是針對你，現在相信了吧。”

何宇害怕問道，“那我們怎麼辦？”

何敏也害怕，但還是安慰弟弟說，“你不用緊張，爸媽吵架很正常。我們班有兩個同學的爸媽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他們都覺得很正常。我相信爸媽很快就會和好的。”

在何宇的記憶裡，爸媽吵架的次數，包括打冷戰生悶氣，他用十個手指頭來數就覺得足夠數的過來。像今天這種爸媽都聲高的吵法，他還是頭一次見，怎不讓姐弟倆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