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御臣語言遲疑,斟酌不安的緩緩開口。
“薇薇,如果我打算我們結婚後,就帶著三個孩子去縣裡居住,你……願意嗎?”
對於錢金花,孟御臣已經不打算抱任何期望了。
事實上,在他十二歲,爸爸去世那一年,錢金花的所作所為,就已經足夠讓他徹底放棄她了的。
可是姐姐告訴他——小臣,別恨媽媽。媽媽欠你的,姐姐替她還。
姐姐還說——小臣,姐姐把命都還給你了,有空的時候,也回家去看看媽吧。她其實挺可憐的。
為了姐姐,更為了有人能夠照顧姐姐留下來的幾個孩子。
孟御臣依然喊錢金花一聲媽媽,每個月定時給生活費。
但現在,孟御臣意識到,如果他繼續讓錢金花照顧姐姐留下的三個孩子,那這三個孩子就真的毀了。
“當然願意啊。”裴薇薇欣然同意,“而且孟御臣,你記住,我們結婚後,就是夫妻一體。從今以後,你在哪,我就在哪。”
孟御臣心尖兒顫熱,他沒想到裴薇薇竟然會答應的這麼爽快欣然。
唇角揚起一抹怎麼都壓不下去的笑意,孟御臣幽眸好似漫入了星光,“……好。”
“你抱著婷婷累,去床上坐著,我來收拾屋子。”
話音一落,孟御臣自己都驚愣住了。
他居然也有這麼細心溫柔,賢惠人夫的一面。
恐怕手底下的兄弟們看到了,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掉落出來。
嘴角的笑意不自覺擴大了。
他發現,不管為裴薇薇做什麼,他都身心愉悅,甘之如飴。
孟御臣很快就收拾好了屋子。
“我去做飯。”
“好。”裴薇薇點頭,突然她想起來一件事,對孟御臣說道:“對了,孟御臣,我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另外幾個孩子的聲音了。”
孟御臣眸色沉了沉,朝裴薇薇點頭,“我知道了。”
一走出屋子,孟御臣幽邃漆眸恍若能迸射出冰刃來,渾身嗜血毀滅的氣息更是濃郁的好似要吞噬一切。
孟御臣一走出房間,裴薇薇便抱著孟江婷來到了她放錢的地方。
錢,果然不在了。
想到尹秋蓮、林曉燕離開時的情形,裴薇薇斷定,錢絕不會是她們拿的。
那剩下的就只有錢金花了。
而錢金花能拿走她錢的最佳時機,就是她去茅坑救孟江婷的時候。
細思極恐。
裴薇薇猜想,孟御臣恐怕也分析出了真相,所以孟御臣才說他們結婚後,要帶著她和三個孩子去縣城裡生活。
只是錢金花腦子到底是有多蠢,心腸到底是有多壞,才會為了偷她的錢,不惜把自己的孫女推到茅坑裡?
這可是殺人。
是犯罪。
對了!
她做的明天穿的結婚禮服還在吧?
想到這裡,裴薇薇立馬走向房間裡的衣櫃。
誰曾想,衣櫃一開啟,除了看到她做的禮服還完好無缺的掛在衣櫃裡,還有她“失蹤”的錢。
頓時,裴薇薇覺得自己似乎小瞧了錢金花。
錢金花,絕對是一個狠角兒。
而此時來到灶房的孟御臣,在看到灶房裡的情形時,孟御臣差點兒火大得把灶房給砸得稀巴爛。
只見錢金花一看到孟御臣走進灶房,她就一手牽扯起圍裙擦拭眼淚,一手拿著一根木棍,在一鍋滿是觀音土和樹皮的鍋裡攪動著。
“家裡被許芷怡偷盜一空,連一個碗一雙筷子都沒有給我們留下。我養的雞鴨鵝,種的菜又被你爺爺奶奶、大伯、二伯一家搶走。我帶著幾個孩子,只能天天吃土,吃樹皮。現在好不容易盼著兒子回來了。結果……”
錢金花聲音委屈,儼然一副她就是這世上最命苦,最可憐的人。
“嗚嗚嗚……結果我的兒子卻只知道給他新娶的婆娘買新衣服,買麥乳精,買水果。而我和孩子卻連一顆糖都沒有……”
“你一定要這麼噁心嗎?”
孟御臣冷冷地從齒間擠出,渾身散發著足以令人汗毛倒立的凌厲寒意。
現在的他是一名軍人。
是一名臥底。
開了一家桃花縣最大的汽修廠。
無錯書吧還是赫赫有名的“貨運皇帝”。
腰纏萬貫,富甲一方。
可誰又知道他的這些成就是怎麼得來的。
十二歲那年,錢金花裝病,逼得他和姐姐不得不出去要錢拿給她治病。
結果他和姐姐遇到了綁架犯。
綁架犯讓錢金花給贖金。
錢金花就哭,說她真的很想救他和姐姐,可是她沒錢啊。
他和姐姐討要的錢,都被爺爺奶奶、大伯、大伯孃他們拿去了。
後來綁架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沒有再讓錢金花給錢了,卻轉手把他和姐姐賣給了人販子。
為了不和姐姐一起死於非命,他拼死和那些人販子幹架。
救下了姐姐和其他一起被拐賣的孩子,也因此被前來營救的人看中,徵召入伍。
他接受最嚴苛的訓練。
執行最危險的任務。
同時為了更出色有利的完成任務,他還必須讓所有認識他的人,知道並相信他就是一個混混。
他在刀尖上舔血。
彈林裡活命。
整整十八年的時間,他每一天都像是一個活在黑暗裡,渾身染滿鮮血的野獸,隨時準備好迎接生命的結束。
天知道他有多渴望有一個家。
有一個全心全意愛著他的家人。
而原本應該給他一個家,給他最大支援和依靠的媽媽,卻樂此不疲的變相指責他的不孝,時時刻刻像個精神病一樣,向他控訴,她身邊的人有多對不起她。
“想要新衣服?想要麥乳精?想要水果是嗎?好,我現在就帶你去拿。”
忍無可忍的孟御臣,絲毫都不想再因為姐姐的遺言,慣著錢金花了。
他一把拽握住錢金花的手,不顧她的掙扎反抗,將她帶到了大房、二房家。
大房、二房的房子是十幾間夯土瓦房連在一起的,共用一個石灰壩子。
而正中間的三間房是尹秋蓮和孟仲住的。
左邊五間是大房一家住。
右邊五間是二房一家住。
孟御臣直接拽著錢金花來到二房的堂屋。
抬腳就“嘭”的一聲,將二房堂屋鎖門用的,實木做的木栓,愣是一腳踹斷成了兩截。
二伯孟家偉一看到猶如地獄閻羅神的孟御臣,心底怒火中燒,但也懼怕不已,因此說出口的話都有些結巴。
“孟、孟御臣,你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