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以後有我在別人不會傷你分毫。”夏嫋自信滿滿打包票。
“謝謝。”楚秋池扯了扯衣服遮住傷痕,這些傷痕新舊交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也記不清楚了。
“你先休息休息吧,有什麼事情就喊人。”青雲真人道。
“好。”楚秋池點頭。
青雲真人拉著夏嫋走出去,楚秋池躺在床上,拉著被子蓋住全身。
嘴裡的糖泛著苦澀的甜,好吃又撓心。
他閉上眼,腦海裡是每個人的樣子,楚秋池沉沉睡去。
“我們去找娘他們吧!”大了一些的哥哥帶著楚緣走在田間。
“好。”楚緣依舊呆呆的,對於哥哥說了什麼沒怎麼聽進去,只一個勁應聲。
哥哥拉上楚緣的手,往山間跑去。
他們家的地要繞山才能到,穿山是最快的一條路徑。
楚緣從來沒見過爹和娘走過這條路,他下意識排斥不想走這條路,停下。
“怎麼不走了?”哥哥關切地看著他。
楚緣道:“爹和娘都沒走過這條路。”
“可是阿緣,走這條路能更快找到爹孃,而且我上次走這條路也沒出什麼事,我們走吧。”哥哥執意拉著楚緣走。
楚緣盯著這條路,像是能看出花來。
哥哥看他警惕的樣子笑了一聲,道:“瞧你那警惕樣,這山又不大,能有什麼危險?”
“可是……”楚緣指著一個地方,那裡剛剛有個黑影。
“快走吧,不快點走當心遇到大蟲哦!”哥哥拉著楚緣跑了。
“阿緣就放心吧,哥哥肯定會安全把你帶到爹孃身邊的。”哥哥拍拍胸脯。
楚緣亦步亦趨跟著他,兩人的速度很快,幾乎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空氣中傳來香氣,很是誘人。
哥哥抽動鼻子聞,“阿緣,你有聞到什麼味道嗎?”
楚緣吸吸鼻子,“沒有。”
“我的錯覺嗎?”哥哥撓著頭,帶著楚緣繼續走。
走著走著,楚緣發現,他們周圍開始瀰漫起霧氣,他的手依舊被牽著,卻換了個人。
“你是誰?”楚緣問。
他好像一點都不害怕這些莫名其妙出現的東西。
那東西轉頭,臉上什麼也沒有。
楚緣突然發狠似的掙開它的手,想跑。
那東西扯住他後脖頸處的衣服,道:“楚秋池。”
“我不是楚秋池,你給我滾,別煩我!”楚緣撲騰著雙手雙腳,大吵大鬧。
那東西抬起另一隻手,指尖在他眉間一點,一道綠色的光芒迅速將他裹成一個球。
楚緣只聽到風聲,其他什麼也聽不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楚緣從半空中掉到地下。
手腳都被砸出大大小小的傷,喉間腥甜,楚緣將血嚥了回去。
他要去找哥哥,這裡危險,必須得去找哥哥!
哥哥,你在哪兒啊,哥哥。
楚緣頭昏腦脹在林間穿梭,喉間那股腥甜久久不散,終於,他再也咽不下去,血順著嘴角溢位。
“哥哥……”他呢喃出聲。
鼻子突然能聞到味道,他努力分辨其中的味道,除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還有一股腥臭味。
楚緣跌跌撞撞向那個味道的方向跑去。
要快!
一定要快!
楚緣,加油,快跑!
哥哥在等你!
“嗷嗚——”
楚緣的目光一頓,是狼的聲音!
他加快速度跑過去。
他看到一朵花,散發幽幽光芒,而他的哥哥站在花的不遠處,更遠的地方,狼躲在石頭後面。
“哥哥!快回來!”
眼看著花要成熟了,楚緣連忙喊道。
哥哥一愣,眼神迷茫,竟是伸手想要觸碰花朵。
楚緣連忙撲過去,兄弟倆抱著滾到一邊。
感受到痛楚,哥哥清醒了,他爬起來看著楚緣:“阿緣,你剛剛去哪兒了?我怎麼到哪裡都找不到你?”
楚緣拉著哥哥的手,瘋狂地跑,話也顧不上說。
“哎哎哎!阿緣!”
“嗷嗚——!!”
“狼?!!!!”哥哥立馬反手拉著楚緣跑,速度更快了。
可憐的兩個小孩只知道跑,不知道狼大多成群,很少出現落單的情況。
“啊!”
一頭狼速度極快地竄到他們身邊,一口叼住哥哥的手狂奔。
楚緣追著狼跑。
“阿緣快跑,別管啊——!!”哥哥的一整隻手臂被狼咬掉,他發出鑽心刺骨的慘叫聲。
鮮血噴出,楚緣聽到狼咀嚼血肉,骨頭咔咔碎掉的聲音。
“哥哥!”汗和淚混合在臉上,楚緣焦急跑過去,匍匐在哥哥身上。
哥哥依舊叫喊著,面色蒼白,嘴唇蠕動著。
“快跑,阿緣,快跑啊!”
四五頭狼圍著他們打轉,突然,腳上一痛,骨頭被尖牙貫穿的聲音響起。
楚緣咬著牙死死抓住旁邊的小樹,腳上很疼很疼,像是整條腿要被硬生生扯斷,楚緣沒敢吭聲。
“咔——”
楚緣臉上一白,被那頭狼扯開,他身下的哥哥徹底暴露出來。
他還緊攥著那棵小樹,整個人被狼扯著甩到岩石上。
他疼的眼冒金星,撐著小樹站起來,飛快跑向哥哥。
可是,晚了。
哥哥身上的血腥味引誘著狼,在楚緣被甩開的那一刻,哥哥被三四頭狼一起,扯著手腳,硬生生被扯斷分開了。
“啊啊啊啊!”
“啊——”
震耳欲聾的痛苦叫喊聲衝破楚緣整個天靈蓋,他想跑過去,腳卻不聽使喚,軟塌塌掉在地上。
“啊啊啊!!”
“哥哥!”
“啊!”
小小的人兒滿身是血,四肢沒了,疼得滿地打滾,血流得滿地都是。
楚緣伸手,想觸碰哥哥。
頭被一頭狼咬住,尖牙刺破他的喉嚨,血流出來,楚緣發不出聲音。
哥哥……
楚緣的手不斷往上抬,抓著脖子。
哥哥……
你不是,答應要帶我去找爹孃的嗎?
哥哥……
“啊啊啊啊啊!!!”
叫喊聲持續著,楚緣只聽到自已的骨頭被牙齒咬碎的聲音。
好痛啊哥哥。
真的好痛。
慘劇持續了多久楚緣不知道,他有意識的時候,倒在血泊裡,身上到處都是傷,深可見骨。
哥哥死亡的影像還在他腦海裡盤桓,楚緣嗚嗚大哭起來。
他的哭聲喚來了在山上四處尋找的人們。
母親滿懷期待,緊張地嚥了咽口水看著楚緣,問道:“阿阿緣,你哥哥呢?”
周遭的血她不是沒看見,楚緣哭她也不是沒看見,她的心裡總留著一點念想,人不見了,不是屍體在,只要沒見到屍體都有念頭。
“娘!”楚緣抱著母親的脖子繼續哭。
他哽咽著道:“嗚嗚娘,嗝,哥哥他死了!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為什麼!”
“娘,我明明被咬住脖子了,我明明要死了!”
“我真的,嗚嗚,我明明抓住那個樹了……”
“我明明第一時間就拉著哥哥跑了,娘,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
“啊!”
母親的眼裡一瞬間盈滿淚水,她輕輕撫著楚緣的背。
“乖阿緣,不哭啊,不是你的錯。”
“阿緣乖啊,不哭了。”
“可是娘,明明我有讓哥哥不走山裡的機會的,我明明……”
“阿緣乖,真的不是你的錯。”
母親痛苦地閉上雙眼,淚水決堤,她抱著楚緣,心裡悲痛萬分。
她的孩子,沒了……
父親的雙眼也紅紅的,親戚們紛紛勸道:
“節哀啊,別想不開。”
“總得給孩子辦辦後事。”
“看看這地還有沒有孩子的東西吧,早點讓孩子入土為安的好。”
父親擦掉眼淚,彎下腰尋找,親戚們也幫著找。
母親雙目無神地輕拍著楚緣的背,楚緣依舊在哭。
要是他一開始就明確的說不走山路是不是哥哥就能活下來了?
是他害了哥哥!
所有人在這塊地方找到了些細碎的布料,這些布料拼拼湊湊甚至還沒衣服的五分之一。
“回吧,山裡都找遍了。”
找人時浩浩蕩蕩來,找到人了失魂落魄走,說的便是他們吧。
哥哥的喪事很是簡陋,就找了幾個親近的人,收拾了他生前的東西放在一個小盒子裡,葬到土裡。
從那天起,家裡少了一個人,多了一個牌位。
家裡多了兩個人,白天兩個,晚上兩個。
楚緣喜歡晚上的,會給他糖吃,會哄他睡覺。
白天的娘會用藤條抽打他,問他為什麼不是他去死。
晚上的娘會溫柔的唱著從前的歌哄他入睡。
楚緣很疼,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沒人出面。
他的身上多了很多傷,痛苦日日夜夜折磨著他。
楚緣每夜都在淚水中睡去,睡前,他總在想:
娘答應要給我和哥哥買的桂花糕,食言了,我吃不著,哥哥也吃不著了。
最初的時候楚緣是睡不著覺的,午夜夢迴,哥哥的哭喊聲總在耳邊迴盪,喉嚨被割破,骨頭碎掉的聲音讓他痛不欲生。
他不懂,明明必死,他為什麼還活著。
人們好像都對那天他說的他被狼咬頭避之不談,或許是以為楚緣受影響太大胡言亂語,又或許是擔心他真的有奇特之處不死,他們狠不下那個心。
第一次見到青雲真人的時候,楚緣很是驚訝,畢竟他們這個村子窮鄉僻壤,很少有人能過來。
青雲真人找來的時候,爹和娘熱情接待了他。
他來時是晚上,是他喜歡的那個爹孃。
“來,阿緣,叫青雲真人。”母親喚來他。
楚緣躲在母親身後,怯生生喊了一句:“青雲真人。”
青雲真人似乎不苟言笑,只淡淡應了一句。
他拿出一塊石頭,對楚緣道:“將手放下去吧。”
楚緣照做。
他看到那個奇怪的東西點在他眉心的綠色在石頭裡燃起來。
“木屬性天靈根。”青雲真人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笑意。
頓了頓他道:“令郎的天賦哪怕是去玄天宗也是可以的,你們確定要讓我帶他去錦陽宗?”
母親泣涕漣漣,帕子揩著臉上的淚痕。
“不管是哪裡,帶他走吧,在這裡不安生。”
楚緣不想走,爹和娘執意要將他送走,楚緣拗不過,跟著青雲真人走了。
青雲真人是御劍帶著他回去的,楚緣身子弱,入門的第一天就喜提發燒一份。
青雲真人最開始給他餵了一顆丹藥,便帶著他步入錦陽宗。
在看到錦陽宗大門的牌匾時,一道看不見的綠光飛到楚緣腦袋裡。
——醫修寶典。
楚緣頓時就暈了,青雲真人帶他回去。
正常來說楚緣是應該發現這本奇怪的書時就要和青雲真人說的,但是他沒有。
休息的時候,楚緣翻著醫修寶典看。
第一頁不是修煉方法,是一篇關於醫修的介紹。
活死人,肉白骨,塑靈根,造丹田。
十二個字硬生生將楚緣留下,他那時候還小,不清楚所謂活死人肉白骨,他只知道學習這個有將哥哥救回來的可能,可以幫他塑丹田造靈根。
於是,楚緣立馬就翻到第二頁,正式開始修煉這本功法。
完完全全忽略了第一頁最後一行字。
若要修煉本功法,終生不得變更,只能為醫修,練氣不算。
步入練氣以後楚緣跟著青雲真人學劍,這時的他尚且不清楚他築基以後不能再練劍。
他想成為一個優秀的劍修,如果他足夠厲害,當初哥哥就不會死了。
這幾乎成了楚緣的心結,並且隨著他的修為一點一點增加,這個心結越來越明顯。
楚緣進入錦陽宗以後夏嫋是真的有在很努力照顧他。
她經常和楚緣分享宗門裡發生的趣事,她還說她有個弟弟,她弟弟很好。
夏嫋幾乎不怎麼透露家裡的情況,楚緣想,她主動說她家裡有個弟弟大概是因為他和她弟弟年齡相當吧。
第一次見到裴瑾瑜是在楚緣練氣五層的時候,這時候他才進入錦陽宗一年。
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的大師兄,楚緣一面帶著好奇,一面又是恐懼。
他很擔心這個大師兄會討厭他,但是又覺得無所謂,反正不會怎麼見面。
夏嫋和他說,大師兄是錦陽宗未來的掌門,他們倆要努力修煉,爭取早日能獨當一面,給大師兄撐腰。
當時的雨竹峰峰主是二長老,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夏嫋不喜歡這個煉丹師,發誓總有一天她會取代這個二長老。
後來夏嫋成了煉丹師,並且成功坐上了雨竹峰的峰主之位。
裴瑾瑜生得很是好看,楚緣卻是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