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便起的有些晚,到大堂時,便看到多了一個人。
是梁家長子,梁春吉。
我見到他第一面,心裡卻感覺有些微妙。因為他長得實在是很像梁父,與梁母的神韻也是極其相似,可站在一旁的先生,卻顯得格外不同。
而他叫梁父,則是更親密的叫法:爸爸。
先生從來都是叫父親,這親情之間,似乎還隔著禮儀長幼。
梁春吉與我打了招呼,還開玩笑讓先生對我好些,我頓時臉紅了起來。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飯時只有我與先生話少些,吃了飯後,便離開了梁家,先生送我回家時,似乎感受到我的欲言又止。
先生摸了摸我的頭:“小潔,等我回來。”
我乖巧的點了點頭:“梁冬綏先生,我在此處等你,盼早歸。”
先生和許海生一起去了法國,至少半月起步,這期間,長江便跟我一起住。
陳秒的電影馬上上映,我看到秧子還發了朋友圈幫她宣傳,我也跟著發了一個。
突然看到有未讀資訊,發現是萬一。
萬一在我住院期間來看過我,還告訴我她馬上要去參加考試,我倒是忘記問結果如何了。
這天,她將我約在清吧,我便知道,她可能在抉擇了。
萬一向我招了招手:“賈潔,這兒!”
我一眼看到了她,脫下風衣走了過去,她瘦了些,黑眼圈卻明顯。
萬一已經喝了幾杯,調侃我說:“小潔,你怎麼以前沒發現你身材這麼好,有胸細腰,腿也修長筆直,主要是長得還這麼正點。”
我嬌嗔的捏了捏她的臉:“少貧了,考試是不是過了?”
她眼裡的光忽然黯淡,嘆了口氣又喝了口酒:“過了”
我坐下凳子,盯著她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她突然間眼眶溼潤:“小潔,我真的不想離開他,可我真的不想回那個地方。”
我心中堵塞,一時間不知如何勸說,只能無聲的幫她拭淚,當好一個傾聽者。
她一直死死盯著酒杯:“他說我想要的都得到了,問我能不能為他想想,他媽媽就想讓他回家,晚幾年結婚也可以。最近他媽媽又生了病,就說想見見他,我說我不想回去,他說我,忘恩負義。”
我不知道她在我來之前究竟喝了多少。
她突然情緒激動,崩潰的哭出了聲:“他說我忘恩負義……”
“我要是真的忘恩負義我早就跟他一刀兩斷了,可我每天都在煎熬;我要是真的忘恩負義早在別人追我的時候拋棄他一走了之了……我想過回老家跟他一起平淡生活,可我這麼努力,不就是為了走出那裡嗎!我怎麼甘心,放棄努力這麼久的且成功的機會啊!
我熬夜做題,努力刷題,背各種考題,是為了自己啊……”
“可我們在一起七年,他陪我七年,七年的積蓄都用在我身上,這筆賬,我怎麼還得清啊……”
她越哭越厲害,淚如泉湧,語氣中我聽到了悔恨。
我輕輕的問她:“你們之間,還有愛嗎?”
她突然苦笑,閉上眼睛輕嘆:“你知道時間到底能泯滅些什麼嗎?愛、恨、怨憎、幸福,這些加上時間,都會變為曾經。愛?本就是當事人自己賦予的,在某些層面上,它的意義並不大,只要有時間,它就會被泯滅。”
我聽懂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們之間沒有愛了。”
她遲鈍的搖了搖頭:“妹妹,你還是沒聽懂,愛不能拿來談判,它本身只是一種精神情愫。我所說的,是虧欠。”
“虧欠,欠的多的那一方,不敢先離開。”
喝到最後,她已經沒辦法走路,我拿起她的手機,給陽習打了電話過去。
陽習說他馬上就過來。
我等了四十分鐘,終於看到了他。他穿著一件短襖,牛仔褲,和一雙黑色運動鞋。
他皺著眉頭,臉色不好的看著萬一,伸手扶她時,指甲裡有些髒汙,似乎是碰了機油之類的汙垢。
我知道自己多事了,可她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喝的如此大醉,也是下定了決心。
“她也許更適合這裡,你就沒想過,放手一搏嗎?”
陽習扶著她停了下來,面色不善的說:“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們這麼多年,你知道她最想要什麼,你怕失去她,就一直逼她,這樣她反而更想離開,不如放手一搏,她自己想通,才會心甘情願。”
我的膽子早已不同往日,他威脅的眼神我視而不見,依舊想幫她多說兩句。
“你們這樣鬧下去,遲早會不歡而散,你不如賭一把。”
陽習諷刺的笑了笑,抱起萬一從我面前走過:“你是聖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