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萬成會的代表眉頭緊緊皺起,表情上看得出他對這個名字很熟悉。嚴肅的表情變得帶著些許憂慮。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國際刑警和D國特戰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羅森,沒想到滅世他居然活下來了。”
艾力爾點了點頭,“沒錯,不僅如此,我還懷疑真理背後的人也是他。”
座位下一片靜默。
他環顧四周,嘲諷地笑了笑:“都到這個時候了,各位也沒必要表演了。政府手裡有真理晚宴案件所有的當事人名單————所以大家也沒必要裝得好像第一次聽見過這個詞一樣。”
幾個代表人露出尷尬的神情。
“總之,”艾力爾嚴肅地看著在座的所有人。
“請大家不要以為這次的事件只是針對我一個人;就算如此,在我死了以後羅森也不會輕易收手。所以,請各位務必和政府達成一致,起碼在對抗羅森這件事上不要再有任何分歧。”
“憑什麼?”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代表人突然出聲。
“憑什麼你要我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畢竟我們到現在都沒有看到能夠證明那個結果公佈人是他的證據。我們怎麼能知道這不是你為了制裁我們這些政治組織而耍的小把戲呢?”
眾人本來還有些憂心忡忡,聽到這個代表人的發言之後頗有些幡然醒悟的意思,紛紛聲援表示支援。
“正如我前面所說的那樣,創世者在這個世界裡擁有極高的許可權。他可以變成任何他想要的樣子,甚至能夠做出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在座經歷過真理晚宴事件的應該已經見識過了————那個殺手就是一個創世者,只不過不是羅森。”
這段話顯然有些說服力,會上幾個“有幸”見識過吳容恐怖能力的人明顯有些猶豫了。
“那這不就很好解決了?讓你說的那個創世者來對付羅森不就夠了。”年輕代表人顯然對於羅森並不是很瞭解,從頭到尾都是一副頗為不屑的樣子。
艾力爾無力地搖搖頭。
“這個方法我當然想到了,實不相瞞,那位創世者與我已經接觸過了。雖然她也將羅森視為敵人,並且之前已經交過手。”
“那結果怎麼樣?”
萬成會的代表人深知羅森的可怕,對這位有可能能夠制約羅森的創世者抱有很大的希望。
“她差點被殺死。”
艾力爾沉聲道。說完後,他看了一眼電子時鐘,半個小時快到了。
“對不起,由於直播的原因像這樣保密的會議並不能開太久,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要到了。恕我目前知之甚少,並不能給各位分享更多有用的資訊。但是正如我一開始所說的那樣,希望各位能夠真正將羅森視為全人類的敵人從而團結協作,一致對外。”
他站起身來,請各位代表人離開會議室。
萬成會的代表最後才離開,他拍了拍艾力爾的肩膀,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不管別人怎麼樣,我還是相信你的。所以在這件事上,萬成會會盡力支援政府。”他低聲對艾力爾道。
說完,這位可敬的舊世界國家領導人就揹著手離開了。
艾力爾鬆了一口氣————萬成會能夠表示支援,這件事就基本上算是成了。
因為會議很順利的緣故,加上羅森在這兩天並沒有再有其他的動作,艾力爾在第四天晚上的心情頗為不錯。其他組織的態度既然已經基本明朗,他就不用再擔心背後會被人再捅一刀了。現在要關注的就是下一步羅森還會怎麼做。
按照艾力爾對羅森的理解,這個惡魔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讓一個人身心俱毀。他記得在整理舊世界關於“真實派”的相關資料的時候,能夠明顯地看出來這個邪教組織和其他邪教的不同之處。一般來說,邪教的創立都是有一定的利益目的。比如說為了擁有更大的政治影響力或者經濟收益;但是“真實派”不一樣。
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毀滅人。
並不只是從肉體上毀滅,而是透過對目標人的心理進行摧殘,從而使之對人生徹底絕望,甚至達到對自我厭惡乃至極度仇恨的程度,最後引誘目標以極其殘忍的方式自殺。那些相關的資料看起來尚且讓人觸目驚心,真正身臨其中的被害人受到的傷害和痛苦有多麼大也就不言而喻了。
旁人是很難理解這種殺人方式的。無論怎麼說,從精神入手終究並不直觀,或者說看起來似乎更容易反抗。但是艾力爾心裡很清楚,這種毀身先毀心的方式,才最難以抵抗。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被害人一開始根本意識不到自已已經處於被謀殺的狀態裡,甚至還會從自身找原因去解釋心理精神上的轉變。而隨著精神變化整個人的性格也會隨之劇變,很有可能招致旁人的不理解和疏遠,那就又加重了被害人的心理壓力,一步步使其自我唾棄的情緒加深,最後全線崩潰,完全成為“真實派”那些魔鬼操縱的傀儡。
而在這個過程中,傳統國家社會安全保障機關是很難發揮任何預防和阻止的作用的。哪怕去看心理醫生都沒有太大的用處,因為這種源於自身又能夠導致自身毀滅的病症沒有任何明顯的外部因素的誘導,被害人反而會對心理治療的介入表現出極大的排斥。簡單來說,整個過程純粹是一個自我說服的過程,也就很難對症下藥。
所以艾力爾整個研究下來得出了一個令人無奈的事實,就是在被害人整個被謀害的過程裡,周圍人和被害人自身往往是導致其死亡的直接主體。而“事實派”所做的事正和它的名字一樣,只是把一直被掩蓋的事實揭露出來而已。剩下的謀殺過程,幾乎都是由被害人自已來完成的。
人類是需要秘密的,一個完全透明的社會只能造出瘋子和殺人狂。
而如今,羅森顯然就已經在用這種辦法來對付自已了。
艾力爾本來還有些愉快地心情瞬間跌到谷底,甚至比之前更為沉重。他顯然不是一個完全坦蕩毫無畏懼的人,相反,剛剛掌握世界執政大權的他比誰都更加註重自已的形象。任何一點瑕疵在他身上都會被無限地放大。即使他沒有錯,群眾也不會容許一個曾經懦弱無用的人來做他們的領導人。或者說,艾力爾他自已也不會容許曾經那個懦弱無用的自已重新來搶奪現在這具新生身體的主導權。
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從容就死會是他堅定不移的最佳選擇。艾力爾想。
臨睡前,艾力爾看了一眼床邊的時鐘,現在已經是第五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