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組長。”吳容笑著拍了拍啟的肩膀。
“接下來是不是該說說關於羅森的事情了。”
啟垂著眼睛點了點頭。
“先告訴我他在舊世界的身份吧。”
啟喚起浮窗，在進行比查詢數字人意識人更復雜的一頓操作之後開啟了一個擁有羅森頭像的頁面。這張照片上，羅森雙手舉著自己的名字，背後是用於標註身高的刻度牆。
“他是個罪犯？”吳容倒也不驚訝，畢竟她第一眼看到這個人就覺得他有種窮兇極惡的氣質。
啟點了點頭。
“沒錯，在舊世界，他是D國被執行了最高監禁措施的罪犯。那種程度的安保監禁措施，是為他特別設立的。”
“D國沒有死刑，否則他犯過的罪行夠他死一萬次的了。”啟搖了搖頭。
“威爾森教授在進行意識採集的時候曾經考慮過將他的意識採集進去。不是為了9在數字世界繼續他的生命，而是為了規避他的思維資料，防止偶然產生另一個羅森。”
“他是地地道道的天生犯罪人，具有非常強烈的反社會傾向。”
“反社會？”
吳容回想起來昨天晚上羅森那些癲狂的舉動，現在這麼說來倒是合理了。
“是的，雖然在對你們的社會屬性進行評估的時候，”
“在舊世界D國，他在整個黑色產業的名聲都非常大，羅森的煽動力非常強，成立了好幾個邪教和極端暴力恐怖組織。”
“之後在一次逮捕活動中以犧牲了近二十名特種隊員的代價，才成功抓住羅森。”
“說起他的經歷，恐怕也是一部黑暗的奮鬥史啊。”
吳容感慨道，似乎他根本不是剛才那個要置她於死地的亡命之徒。
“一開始讓羅森進入數字世界的時候，我已經考慮到了他會對數字人乃至意識人產生威脅。但是沒想到，最後他的目標會是創世者。”
吳容摩挲著下巴。
“我想，可能一開始他就沒有把意識人和數字人視為人類，而是視為他需要統治的物件。至於我們這些創世者，才是他真正認為需要清除的敵人。”
啟點了點頭。
“如果要是這麼想，他的所作所為也就合理了。”
“不過這也只是我自己的推斷罷了。”
吳容託著腮，望向窗外。
“羅森本質上和我一樣都不是正常的人，所以他的想法用任何方式去推斷都或許是有侷限的。”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要保證我一直在你身邊，這才能最大可能性地保證你的安全。”
啟一本正經地說。
吳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和他的力量差距太大了，除非我找到徹底啟發創世者能力的方法，否則我根本不可能只憑借方石和他抗衡。”
“看起來羅森已經成功了，他究竟是怎麼找到的呢？”
吳容敲了敲桌子，陷入沉思。
“既然都已經說到這裡了，那究竟還有幾個創世者這個問題，你總不能再不告訴我了吧？”
啟點了點頭。
“三個。”
“三個？”這個數字實在是有些出乎吳容的預料。
“沒錯，加上你一共三個。”
“怎麼這麼少？雖然說我們這種不具備人類基本情緒的人確實不多，但是也不能這麼少吧？”
啟搖了搖頭。
“人類雖然有幾千種情緒，但是基本情緒只有六種——悲傷，憤怒，高興，厭惡，恐懼，驚奇。其它情緒的缺失在人類社會是相對普遍的，基本情緒的缺失相對就少很多了，而你們不僅是缺少基本情緒，還是缺少所有的基本情緒，那當然是十分罕見的。”
“當然，也不排除有幸存者在滅世之後自殺，所以沒有被我們檢測到生命體徵的可能性。”
“原來如此。那剩下的那個創世者的基本資訊可以給我嗎？”
啟皺著眉搖了搖頭。
“恐怕不行。”
“又是因為什麼保密許可權？”吳容冷笑道。
“這次還真不是。剩下的這位創世者實在是特殊，任何舊世界的身份資訊都檢測不到。就像是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
“有沒有考慮過是泰厄斯間諜的可能性？”吳容饒有興趣地托腮道。
“當然，不過我對這位創世者的基本生命體徵和思維模式進行了非常細緻的檢測，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好吧。”
吳容有些失望。
“總之，現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要保護你的安全，其他都可以往後放放。”啟堅定地看著吳容說道。
吳容撇了撇嘴。
“你隨便怎麼跟著我都沒問題，但只要我需要個人獨立行動，你必須離開。”
“沒問題。”啟很乾脆。
雖然多請了幾天假，但其實吳容在周天就恢復得差不多了，這或許也是方石的功勞。
下午，吳容正在街上閒逛著，張免析來了電話。
“我這幾天一直沒看見你，後來打聽知道你受傷了。問題不大吧？”
張免析的聲音聽起來很意外，似乎吳容能負傷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情。
“嗯，說來話長了。不過上次咱們的交易你應該還沒有忘記吧？”
“當然，我這次就是為了這件事打電話來的。”張免析倒是很乾脆。
“我和我的上級聯絡過，把你的基本資料提供給他了——沒提你是意識人的事，他覺得沒什麼問題，要我週一把你帶過去。”
“好，有什麼需要我準備的嗎？”吳容開始回憶在舊世介面試需要的東西：簡歷，之前的獎項，雙語介紹……
“用不著那麼緊張。主要是看看你能夠為我們齊明會做什麼。”
“齊明會？”吳容覺得這個名字實在是太耳熟了。
“哦，我還沒給你提過我們的組織名字是。叫齊明會。”
“好的，我知道了。那明天我到搖滾門口等你。”搖滾就是反處部旁邊吳容他們經常去的那家酒吧名字。
“好的。我明天大概十點左右下班。”
“沒問題。”吳容掛了電話，馬上又和啟聯絡。
“啟，幫我查查關於齊明會的資料。”
吳容交代完後，正巧看到街邊有一家咖啡店，走進去坐到靠窗的位置。
舊世界的共明會成員一同創立了數字世界，以後那些高層人物內部分裂，一部分對人類失去信心，開始致力於人工智慧改變人類未來；另一部分始終堅持對人類的絕對信心，對於人工智慧的激進式發展堅決牴觸，這部分人在目前的數字社會掌握主導權和話語權。
難道這個齊明會就是第二部分共明會成員在數字世界組織起的一個組織？
吳容看著窗外的風景，慢慢啜了一口熱咖啡。智腦微微震動了一下，顯示啟給她發過來一份檔案。
由於組織裡有很多意識人，齊明會的資料裡有很多語焉不詳的地方。不過從字裡行間的蛛絲馬跡推斷出來，吳容的想法是沒錯的。齊明會的主要與會意識人成員都來自共明會。
那這個組織做的事情和反處部又有什麼區別呢？吳容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思考。
在她沉思之際，窗外的天色漸漸陰下來；不一會兒，居然下起了雨。
馬路對面摩天大樓頂上的霓虹燈牌的配色在雨中顯得格外具有視覺衝擊感，加上灰沉色調街道上形狀顏色各異的懸浮車，組成了一幅極具藝術感的畫面。
街道上的行人大多沒有帶傘，紛紛進到咖啡館來避雨，不一會兒，本來幽靜雅緻的咖啡館變得熙攘吵鬧起來。
吳容並沒有受到周圍環境的干擾，依舊靜靜地看著窗外逐漸空曠的街道。臨街餐廳的玻璃大都會安裝清洗器，不過咖啡館的老闆並沒有開啟，或許也是想享受一下由這場雨帶來的一些情調吧。
棕色內飾的咖啡館給人一種溫暖靜謐的感覺，如同冬日裡圍坐在壁爐旁，讓吳容有種平靜的安全感。
正當她沉浸其中時，一隻白皙的手輕輕地敲了敲她面前的餐桌。吳容抬起頭來，啟正看著她。
“走吧，我來接你回家。”灰色大衣和格紋圍巾，讓啟本來濃郁的五官也似乎帶了些外面雨天的冷氣，不過那溫柔的一笑又帶著不少暖意。
他晃了晃手裡的兩把黑色雨傘。
“好。”在眾人的讚歎和討論聲中，吳容面不改色地和啟一起走進街道。
“威爾森在設計你這張臉的時候，到底是什麼心態呢？”吳容開玩笑道。
啟認真的想了想，將下半張臉埋在圍巾裡。
“他沒有說過，不過我想這是人類對於美和平衡的事物有種天然的追求吧。”
“他就沒考慮過你這張臉在平常有多麼的引人注目。”吳容搖了搖頭。
“我的設計初衷並沒有考慮過我會做一些隱藏埋伏性的工作，所以外貌的張揚與否並沒有那麼重要。”
啟眉眼彎彎，看著吳容。
“你沒開車來？”吳容有些奇怪。
“啊……”啟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
“我看外面下雨，就想著趕緊把你接回來，在所有的選項裡開車的速度並不是最快的。”啟誠實答道。
“那是當然；還有什麼能比瞬移更快呢。”吳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是我考慮不周了。”啟突然想起來吳容並不能瞬移回家，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反正也都是你洗衣服。”她斜睨了他一眼，並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向前走走吧，看看有沒有什麼不錯的餐廳，今天我請客，咱們吃火鍋。”
吳容從傘底向外張望，微微眯了眯眼。
“這種下雨的冷天，最適合吃火鍋了……不過一般一個人吃火鍋沒意思，兩個人還勉強可以。”
啟點了點頭，認真道：
“我知道，對於火鍋來說，多人餐是更具價效比的。這點你不用擔心，我的食物儲存系統最大容量可以達到四個成年男性的平均水準。”
“那還不錯，”吳容勾了勾唇。她開啟智腦，查詢了最近的一家火鍋店。
“走吧。”
可能是現在的時間還早，也有可能是外面還正下著雨，火鍋店裡的人比他們預想的要少很多。選好鍋底和菜，氤氳的熱氣從鍋中升騰開， 處處都是人間味道。
吳容突然想，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