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
吳容也有些感到頭疼。 還沒等她說什麼, 張免析先開口了。
“對不住同事們了,這次是我們技術部的問題,耽誤你們的工作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會向你們科長說明情況的。”
“這都是後話了,當務之急還是找到報告為要。”吳容很寬容地搖了搖頭。
“不過那些樣本還在嗎?有沒有再進行一次檢測的可能性呢?”
張免析本就白皙的面板此刻透著一股灰暗,他緩緩搖了搖頭。
“樣本也被拿走了——即使不被拿走,有很多即時性很強的資料也已經不能被檢測到了。終究還是會造成損失。”張免析揉了揉太陽穴,他已經工作太久了,很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彆著急,一定會有線索的。你已經做了該做的,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吳容把他的杯子端了過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張免析勉強地扯出了一個笑容以作回應。
“謝謝你。不過,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他抹了一把臉,在辦公桌上拿出一副金絲框眼鏡,扭頭看向吳容。
“麻煩你跑一趟了,不過你要帶回去的東西恐怕是暫時沒辦法給你了。請你先回去吧。我會把這件事跟你的領導說清楚的。”吳容突然想起來,她今天要找的人比她的級別要高,而且張免析正對著她的時候,她看到了他右眼角下有一道小小的疤。
吳容頗為不好意思地一笑。
“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麻煩帶我一起去看看?畢竟這是上面交給我的任務,總歸需要回去有個交代。”
張免析想了想,從辦公桌下面找出來一塊身份牌。
“可以,不過只能給你參觀者的許可權——處於保密許可權的考慮,不好意思。”
“那就麻煩了。”吳容笑眯眯地接過。
數字世界的領導真客氣,她想。
隨後張免析帶著吳容左轉右轉,來到了一個更大的儲存室。這裡的燈光比較柔和,同樣是厚厚的金屬牆,裡面現在正有一群人在等候。
“主任。”他們見了張免析齊聲道。吳容暗暗咋舌,沒想到看起來目中無人的技術科人居然還會這麼尊重上司。
“嗯。現在找到盜竊人的資訊了嗎?”張免析開門見山,徑直走到監控員旁邊,跟保衛科的人一起看監控記錄。
“找到了有關他的一些影象。不過這個人的反偵察意識很強,根本拍不到他的完整正臉和身形,沒辦法啟用生物識別。”保衛科的人似乎對張免析也相當尊敬。
“找出來我看看。”他沉靜地用指節微微叩了叩桌子。
“這份檢測報告的提取許可權只有我和科長有,他是怎麼進來的?”
“這個問題我們也已經考慮到了。”監控員顯得有些猶疑不定,不過還是開啟了識別記錄。
“上面顯示他是使用您的資訊進來的——不過您不用擔心,儘管基礎的生物識別不能做,但是實驗六室的監控記錄可以證明您不在場。”
“這不重要。”張免析皺著眉,似乎在回想些什麼。不過當他看到監控記錄中的身影后,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
“這人我有點印象。”他撂下這句話之後,又疾步走出房間,好像又去和什麼人通訊。吳容順勢向前挪了挪,湊近去看了看盜竊人。監控畫面的清晰度確實很高,但是考慮到對這些檔案的保密力度,辦公二室使用的還是比較原始,但是不容易被科技攻破的手段儲存——紙質。而所有的文件架也並沒有安裝智眼,防止有人透過這個渠道黑進來竊取資料。所以,除了監控儀沒有其他裝置能夠監測到他,這個人的身形也幾乎被文件架擋了個嚴嚴實實。不過依舊可以看出來這是個男性,身材應該也是比較高大的型別。
吳容看著倒覺得有些眼熟,但也實在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見過。偌大的房間裡因為巨大的文件架們而變得擁擠,一群人在裡面低頭交談議論,吳容待了一會便覺得有些悶熱。正在這時候,張免析又快步走了進來。
“人已經差不多找到了。”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顯得疲憊至極。
什麼叫差不多找到了?吳容雙手交叉抱胸,等著他的下文。
“謝謝大家的協助,負責開放日參觀的人留一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屋裡的人面面相覷,幾個白大褂站了出來。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很疑惑,也有些緊張。其他人短暫地喧鬧了一陣,便紛紛離開了。張免析帶著剩下的這幾個人和吳容又回到實驗六室。
“剛才我想起來這個人我在咱們技術科開放的參觀日時見過。當時每個辦公室應該都留下來了一兩名科員負責引導和講解吧?你們是不是就承擔了這部分的工作?”張免析不再像是和吳容交流時的平易近人,而是拿出了上級領導者的態度,坐在辦公桌後仔細地審視他們。這些白大褂變得更為緊張,紛紛配合著點頭。
“好,那麼你們有沒有印象那天有人想要靠近實驗六室?或者行跡比較可疑的?”這兩個問句出口後,那些白大褂紛紛開始努力回想,一個個眉頭皺得都能夾住顆綠豆。沒過一會兒,一個看起來年紀較小的娃娃臉白大褂突然開口:
“我想起來起來了,那天確實有個人想要參觀您的辦公室。”
張免析依舊不動聲色,“然後呢。”
“哦,然後他問我這裡是什麼地方,我說這裡不允許參觀,請他去別的房間。他就問我這裡是誰負責的地方。”娃娃臉乖乖地回答道。
“然後呢?”
“然後我就給他說,說……”他似乎想起來了剛才那個監控員說過的話,臉一瞬間變得煞白。
“說這裡是我,或者說,是主任辦公的地方,對吧?”張免析耐心地幫他把話說全,同時仍然習慣性地用指節一下,一下地叩著桌面。
“是……”娃娃臉沮喪地低下頭,他似乎知道自己因為這一句熱心的一句話成了這個盜竊人的幫兇。
“那是什麼時段的事情?”
“大約……下午四五點吧,我記得我們準備下班了,整個技術科除了他沒有別的參觀者。”
“那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
“很高大……和咱們大多數人的長相不太一樣。金色的頭髮,高鼻樑,藍眼睛。”娃娃臉急切戴罪立功,所有的細節都一一道來。
吳容震顫了一下——她知道是誰了。
不過她並不打算直接告訴張免析。
“很好,你們都回去吧,辛苦了。”
“主任,那我……”娃娃臉急切地還想再說些什麼,被張免析揮揮手止住了。
“關於你的事情等抓到這個人具體瞭解情況之後再說。加上你剛才提供資訊,問題不會太大。回去吧。”
“好的!謝謝主任!”張免析這句話讓娃娃臉放下心來,鞠了幾躬道完謝便和其他白大褂們一起迅速離開了。
他們走後,張免析立刻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不好意思啊,實在是太累了——你今天來等待的那場檢測,我已經連續做了兩天了。一直沒怎麼閤眼。”張免析朝著吳容露出一個疲憊而抱歉的笑容,看起來莫名像一隻需要人保護的弱小動物。和他臉上那道看起來有些凌厲的疤形成了一些有趣的反差。
不得不說數字世界的人類相貌都很不錯。如果吳容是個普通人,或許早就因為自己的外貌而自卑不已了,畢竟在舊世界她的長相就平平凡凡,只不過比旁人多了疏離神秘的不俗氣質,才讓人印象深刻了許多。
“沒什麼可抱歉的。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況且這件事也不是你造成的。”吳容勉勉強強地安慰他道。
“我自然是要擔責的。一方面,我是技術科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自然有責任;另一方面,他進入辦公二室的身份資訊是我的。”張免析搖了搖頭,原本沉穩的氣質現在透露出一絲失落。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用,還是找到他,追回那些東西最為重要。”他重新挺直腰,帶上眼鏡,拿出通訊儀和保衛科的人再次聯絡,要求他們調出開放日技術科在下午三點以後的全部監控錄影。
技術部沒有東西,有的只有資料、報告。吳容默默在心裡唸叨這句話。
這一通折騰下來又快到了午飯的時間點。參觀日和今天間隔時間比較長,保衛科說下午才能夠把監控記錄發過來。所以兩個人打算先去吃午飯小憩一下。吳容和張免析的部門和級別不同,餐廳也不在同一個地方。吳容本想回緊急處突科,架不住張免析一再邀請,便和他一起去了技術科的餐廳。
反處部作為維持整個數字世界平穩發展的重要部門之一,投入的資金自然是十分可觀的。所以為每一個職能不同的科室建造不同的餐廳自然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為了保證反處部時刻處於良好的執行狀態,每一位員工享受到的工作環境和福 利都是外界人員所想象不到的。對於來自舊世界的吳容來說,她一直覺得在反處部的工作簡直就像是度假。
除了出外勤和寫報告以外。
“你們技術科的餐廳佈置很簡單,比緊急處突科看起來富有技術感多了。”吳容讚歎道。技術科的人是所有科室裡最少的,所以他們的食堂看起來寬敞許多,也更安靜。
“技術科的人都有些……呃,你知道的”張免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所以我們一般不會在吃飯這種事情上花費太長時間,這對我們來說是一種浪費。”
吳容瞭然地挑了挑眉。
“總之,今天這個事情能夠進展到現在也很不容易,離成功就差最後一步了。”
她舉起果汁杯,和張免析的咖啡杯輕輕地碰了一下。
“是啊,我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做了這件事。”他欣慰地嘆了口氣。
在他沒看見的地方,吳容微微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