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宗首座峰正陽殿內,離陽真人、巽風真人、坤山上人、雷鳴上人、水靜上人齊聚於此。
此時五位問天宗掌權人身前,劉雲飛正跪著向他們敘述自己今夜的遭遇,從神遊時聽見神秘聲音的呼喚,到回應聲音後自己突然失去意識,然後不知情況的到達“鎮妖冢”,而後又被鎮妖冢中白色鹿所迷惑,誤打誤撞的將其放出這一系列過程都全盤托出。
待聽完劉雲飛的敘述,雷鳴上人首先開口喝道:你簡直是一派胡言,依你之言,我們整個問天宗就只有你能聽見那白髮雜種的呼喚?雖然掌門師兄今日不在,但是我跟你師傅、師孃可還在山內,我不信那白髮妖人能瞞天過海,只單單傳音於你。
劉雲飛還未開言,一旁的水靜上人卻道:星鶴師兄此言差矣,那妖君冥皇修為驚世駭俗,你又不是沒領教過,我三人齊上,都不是他的對手,他能瞞過我們偷偷蠱惑雲飛,又有什麼稀奇的?
雷鳴上人卻是氣急道:師妹,你這是胡攪蠻纏,那個白髮雜種未被這小子放出來之前,是被師祖長青子鎮壓於鎮妖冢之內的,其當時的修為被師祖以神通禁錮了十之八九,連人形都不能化,又怎麼可能還有此實力。
水靜上人卻是一臉不屑回道:星鶴師兄,你可小心,那個白髮妖人最是記仇,你這一口一個雜種,當心他去而復返找你麻煩。
雷鳴上人一聽卻是一愣,不禁內心一悸,回想起妖君冥皇之前不殺自己誓不罷休的樣子,卻還真有幾分驚懼。
巽風真人此時在一旁插言道:師妹,星鶴師弟所言也有道理,我知道你想護柳雲飛周全,但是此次他所闖之禍非同一般,想那妖君冥皇曾經率妖族入侵華夏,幾乎將南疆之地百姓屠殺殆盡,我華夏帝國十萬大軍被其牽制於南疆整整五年之久。
若不是最終先輩師尊長青子用計將其重傷封印,恐怕華夏帝國南方早就成了妖族領地,此次他脫困而去,免不得又將給人間帶來一場禍劫,師妹你可要以大局為重,莫要胡鬧了。
一直未曾開口的坤山上人卻忽然淡淡道:我相信雲飛所言,今日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若是要動我坤山峰的人,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坤山上人素來生性淡泊,面對任何事都不屑爭鋒,自幾人成年以來,從來未有如此強硬,他此言一出,倒是讓巽風真人一愣,不知道如何接話。
離陽真人看了一眼巽風真人,開口道:你們幾個都一把年紀了,當著弟子的面吵架,成何體統。你幾人且先住口,待我問清楚雲飛始末,如何處置再從長計議。
離陽真人發言後,其他幾人也不敢再有異議,便各自住口。
隨即離陽真人看向劉雲飛問道:雲飛,你說妖君冥皇曾說你有妖族血脈?
劉雲飛一直低頭不語,方才聽著幾位師尊爭吵,內心對坤山上人夫妻是十分的感激,今日自己誤放的妖人,不僅重傷了雷鳴上人,而且聽師尊們口氣,似乎還曾經鬧得天下大亂,在這種情況下,坤山上人與水靜上人都還在力保自己,甚至不吝跟同門反目,這份恩情著實讓人感動。
此時聽到離陽真人問話,劉雲飛忙回覆道:啟稟掌門師尊,當時白鹿妖人確實這麼說。
離陽真人聽後不禁皺眉道:此事必有蹊蹺,雲飛你且將自己的身世來歷和在西方到東方的經歷細細道來,茲事體大,你不可有所隱瞞。
劉雲飛點頭道:弟子知道,弟子不敢隱瞞各位師尊。
當下劉雲飛也不在顧忌,為了不讓兩位關心自己的師長為難,也為了洗脫自己是故意為之的罪名,索性便將自己從西方來到東方的經歷大致都說了出來,只是其最終思來想去還是隱瞞了自己家族與西方帝國的恩怨,只是說自己家族惹到了西方的門閥勢力,慘遭滅門。
離陽真人等似乎對他的個人恩怨也沒有多大興趣,聽完他敘述之後稍作思考便開口問道:雲飛,你說你在西方曾經接受過西方龍族的饋贈,將什麼龍珠給你治傷是吧。
聽離陽真人問起此事,劉雲飛忙回道:回稟掌門師尊,確實如此,徒兒的家族在西方與一頭巨龍世代交好,因此在徒兒受奸人所害時,這個巨龍不惜以命換命,救了自己。
雷鳴上人卻在一旁插口道:這黃口小兒沒有一句實話,龍乃祥瑞神物,怎麼可能與凡人交好,況且你體內隱藏的明明是渾濁妖氣,居然敢說是真龍救你?
水靜上人一聽正想發作,卻被離陽真人用眼神制止,一旁的坤山上人也拉了她一把,水靜上人只得冷哼一聲,閉口不言。
離陽真人隨即吩咐其他弟子取來筆墨放於劉雲飛身前道:雲飛,你且畫出西方之龍給我們看看。
劉雲飛點頭,隨即動手畫畫,雖然劉雲飛不善繪畫,但是西方大陸的龍特徵明顯,要想畫出大概卻是不難,寥寥數筆之後,一頭西方巨龍赫然紙上。
問天宗眾掌權人面面相覷,盯著劉雲飛的畫看了半天,雷鳴上人一時怒道:你管這個玩意叫“龍”?
劉雲飛一臉納悶的道:西方的龍就是這樣的。
離陽真人卻是瞭然,轉頭對巽風真人道:逸之,你看這東西,是不是有點眼熟?
巽風真人端詳半天道:似乎有點像“嘲風”。
其他眾人聽他一說,紛紛看向畫卷,水靜上人介面說道:倒是卻有幾分相似。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的古怪。
離陽真人看著一臉不解的眾人道:據我問天宗前輩所著的《九州異志》記載:真龍雖為神物,但是卻極為多情,傳說與百獸都有媾和,而若是與其媾和的異獸能接得住真龍之精,那便會誕下龍子。
而據記載,龍生九子各有不凡,真龍與鳥獸的後代就名為“嘲風”,倒是與雲飛畫的西方龍很神似,而且書中還記載,在千年前,同為真龍與地獸狼的後代“睚眥”與“嘲風”發生衝突,雙方大打出手,最終嘲風不敵睚眥,被趕出東方。
劉雲飛一聽忽道:根據西方傳說,龍族確實是千年前突然出現在西方的,並且龍這個稱呼也是他們自己給自己定的。
巽風真人點頭道:如此說來,西方這個被稱為龍的物種,應該就是被“睚眥”驅逐出去的“嘲風”,後其在西大陸繁衍生息,而嘲風對祖先“龍”念念不忘,故而自稱龍,這也合乎常理。
坤山上人此時接話道:所以,留在雲飛體內的那股能量,是“嘲風”後代所留,嘲風雖為神獸後代,但是畢竟有一半血統是獸,妖族本就是修煉得道的百獸所化,妖君冥皇說雲飛有妖族血脈,應該就是指隱藏在雲飛體內的“嘲風”後代留下的妖力。
水靜上人接話道:這也能解釋得通為什麼只有雲飛能聽見冥皇妖君的呼喚了,妖族起源於上古洪荒,其存在的時間比人類早的多,內部有一些溝通秘法不足為奇。
那妖君冥皇是萬妖之主,自然知曉此類秘法,其肯定被禁錮以來一直都在用秘法試圖溝通外界妖族,只是幾百年來問天宗內不可能有妖族進得來,但是機緣巧合出了個身負妖力的雲飛。
雷鳴上人卻道:那為何玄天境下,這小子沒有任何反映。
巽風真人在一旁回道:師弟,你一葉障目了,玄天境下無物可化形,但是雲飛本來就非異類,玄天境自然不會判定其有異常。
而云飛體內的妖力相當於是妖族自願放棄生命給他的饋贈,因果之間沒有任何惡念,那日雲飛過境,玄天境曾閃紅光,我們都認為是雲飛因果纏身,現在想來,是我們沒有參悟透玄機啊。
離陽真人點頭道:層層因果,只能說天意如此。
劉雲飛在一旁聽諸位師尊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卻是越聽越震撼,想那西方龍族曾經橫掃西大陸,就算是“龍佑之戰”後勢力銳減,但是在西方各帝國中龍族的地位仍是十分崇高的,西大陸的戰士都以成為龍騎士為至高的榮譽。
但是如今推論下來,這西方大陸所謂的“龍”不過是東方龍的雜交後代,而且還是因為打不過其他雜交品種的兄弟,被趕出東方大陸流落西方的。
劉雲飛正胡思亂想間,突然坤山上人帶著水靜上人跪於離陽真人面前道:師兄,事情既已弄清,雲飛今日實屬無心之過,懇請師兄不要過於苛責。
離陽真人眉頭一皺道:你二人行此大禮,到底有何求?
水靜上人道:掌門師兄明鑑,雲飛體內有妖力殘留,雖然妖力的主人沒有加害之心,這股妖力還屢屢保護於他,但是雲飛既然已入我門道統,隨著修為日長,人妖畢竟殊途,這份因果怕是要害他難成大器。
離陽真人聽完點頭道:你二人所慮不無道理,如此,你們意欲何為了?
坤山上人此時插言道:師兄,師傅曾經將畢生所悟傳授於你,師兄你融會貫通自創的“離陽真決”有易筋洗髓之能,我夫婦二人懇求師兄將雲飛納入門第,傳授他此法,將體內妖力煉化掉。
巽風真人與雷鳴上人一聽卻是異口同聲道:萬萬不可!
水靜上人卻是轉身向二人拜去道:逸之師兄、星鶴師兄,小女子日常多有得罪,但是雲飛這孩子本就是苦命人,請二位師兄高抬貴手。
雷鳴真人臉上一紅當即退後不再說話,而一旁的巽風真人卻是淡淡道:師弟,師妹你二人愛徒心切,我能理解,但是先不說改拜門第,我問天宗從未有過,關鍵這柳雲飛方才闖下大禍,雖然事出有因,畢竟此禍不小,責罰還未定,卻還能得掌門師兄親傳,這傳出去,讓我們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坤山上人與水靜上人自知巽風真人所言有理,一時不知道如何回覆,只能再次向離陽真人拜禮。
劉雲飛在一旁實在不忍看師傅師孃為了自己這麼求人,忙開口道:師傅、師孃,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徒兒我因果定數自有天意,我絕不改拜掌門師尊門下,你們也別再為難掌門師尊了。
離陽真人此時卻是一笑道:好了,歐陽、木黎,你二人且起來,一切我自有計較。
坤山上人與水靜上人對望一眼,無奈只得起身。
離陽真人道:你們幾個先自行回去,我有些事要問雲飛。
剩餘幾人聽聞,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都拜別離去。
待眾人離開,離陽真人卻是拍了拍地上的劉雲飛道:雲飛,現下已無他人,你且告訴我你真實想法,你師父師孃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劉雲飛拜禮回道:啟稟掌門師尊,弟子魯鈍,但是深知一個道理,做人得講情義,我還是那句話,我的因果自有天意,我不想改拜門庭。
離陽真人認真道:雲飛,我年事已高,卻還未收過關門弟子,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很想將你納入門第了。
劉雲飛抬頭看著離陽真人堅定的說道:徒兒不敢忤逆掌門師尊,如果掌門師尊執意如此,請廢我修為,將我逐出師門。
離陽真人雙眼一眯語氣冷冷道:你就如此執著於坤山峰?
劉雲飛拜地長跪,不再說話。
離陽真人卻是大笑起來道:哈哈哈,好小子,你到有幾分骨氣。
劉雲飛抬起頭看著一臉笑意的離陽真人,雖然不知道掌門為何發笑,但是兩眼之間卻是寫滿了倔強。
離陽真人滿意的點頭道:雲飛,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但是你卻想錯了一件事。
劉雲飛納悶道:什麼事?
離陽真人道:你被你師傅師孃也帶跑偏了,你要知道一個道理,你首先是問天宗的人,其次才是坤山峰的弟子,我作為問天宗掌教,你本就是我的弟子,何談什麼改拜門庭?
劉雲飛聽完一愣道:好像是這個道理。
離陽真人搖頭道:我問天宗數百年能屹立於修真之首,門內五峰各自博弈,形成競爭,倒也屬實是有利因素之一,奈何發展至今,卻是分化嚴重,一門之下硬生生分為五個勢力,這不是扯淡嗎?
劉雲飛突然聽見平時老成持重的掌教爆粗口,一時不禁感覺莞爾,卻又不敢笑出聲,只能呆呆盯著離陽真人。
離陽真人盯著殿外天空道:雲飛,我實話告訴你,今日之事絕不簡單,那“鎮妖冢”外有諸多禁制,你能輕而易舉的進入,晾那冥皇斷無此本事。
劉雲飛聽完脊背發涼道:掌門師尊你是說,山門內有人搗鬼?
離陽真人搖頭道:隨他們鬧吧,好了雲飛,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你雖無心,但是畢竟創下大禍,一會自去思過崖面壁半年吧。
劉雲飛點頭道:謝過師尊!弟子認罰。
離陽真人一把扶起劉雲飛低聲道:你且閉眼,我傳你一段口訣。
劉雲飛正欲開口,突然雙手一股浩然蓬勃之氣傳來,劉雲飛瞬間感覺四肢百骸都暖意洋洋。
此時耳中離陽真人聲音響起:小子用心記住,道法歸一,匯陽所聚,動靜之機,在於陰陽,總歸神聚。。。。。
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時間,劉雲飛方才將兩百來字的口訣背誦無誤。
離陽真人考較幾次之後點頭道:小子,你若是之前不顧情義答應入我門下,那到讓我輕看你幾分。
我方才傳你的便是我所悟的“離陽真訣”,該法決脫胎於天宗心法,你現時修為不夠,只需要專注修煉天宗心法即可。我已將一點離陽真元留於你體內,它便如一顆種子,他日你天宗心法修煉有成,種子自然便可茁壯。
那時你就可配合離陽真訣求修真大道。至於你體內妖力,你自不必管他,假以時日,離陽真元會慢慢將他化為你用,你人妖同力,倒是比凡人多了幾分得大道的機緣。
劉雲飛連忙跪下磕頭行禮,懇切說道:多謝掌門師尊,弟子一定努力修行,絕不會辱沒了您的名聲。
離陽真人坦然受禮後忽然道:雲飛,今日後,你我也算有師徒之誼了,老朽且求你一事。
劉雲飛忙道:師尊言重了,敢問何事要弟子效勞。
離陽真人望著窗外良久後道:他日若是問天宗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請你看在你師父師孃與老朽面上,以善意待之。
劉雲飛一時不明所以,只得一臉懵道:弟子謹記。
離陽真人也不再多說,揮揮手示意劉雲飛可以離去。
劉雲飛拜別離陽真人後走出大殿,內心一直迴繞離陽真人所言,十分納悶的想道:掌門師尊最後的話到底什麼意思?還有到底是誰在暗中幫助妖君冥皇?是為了陷害我?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著,不知不覺,劉雲飛居然已經走到首座峰半山,突然其回過神來一拍腦袋大聲道:我靠,又是隻剩我一個人?思過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