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辛是直到天亮過後實在太困才睡著的。
就在雲貞晼和商時序在門口小聲聊天的時候,香荀怕打擾開辛,躡手躡腳地出了被窩,想去廚房給大家做個早飯這樣好不餓肚子。
香荀都已經走到門口了,可一聽到商時序和雲貞晼好似在聊關於開辛的事情便停住了腳步,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開辛是哪裡得來的這個魔音笛的?”
“我爹給他的,本意就是想讓他能夠在危難時刻保護我的。但從前用不上多少,所以沒有解封的魔音笛它的威力就已經足夠了。”
“所以,這魔音笛被啟封了之後會怎麼樣?”
商時序低下頭停頓了片刻,眼眶開始逐漸泛紅,“魔音笛認主,只是成為它真正意義上的主人會很慘。”
“這就是開辛逐漸滄桑的原因?”
商時序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魔音笛一旦解封,它就會不斷吸食主人的精血,所以其實從開辛解封它開始就只剩下十年的壽命了,但…”
“但什麼?”香荀實在忍不住了,乾脆把門開啟直接問。
商時序看到她的時候瞬間猶豫了要不要繼續說,“商二公子,我都已經聽了一半了,你還想瞞下去嗎?”
“不是,開辛若是知道你知道了他的事情那我怎麼和他交待啊?”商時序開始左右為難起來。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聲音從香荀的背後傳來,“公子,都告訴她吧!”
“開辛?你怎麼起來了?”香荀趕忙轉過去攙扶他,開辛卻將她的手輕輕地推了開來。
“香荀,我本來想瞞著你的,這不能怪公子,是我不讓他告訴你的,但現在看來我這身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是時候讓你知道了。我給不了你未來,你也好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了。”
“開辛,你在說什麼呢,你不是已經好了嗎不會有事了。”香荀眼含淚光想上前去抓開辛的手,而開辛卻連連退後了幾步,搖著頭,“香荀,你聽公子說完就知道了。”
開辛向商時序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得到訊號,商時序便繼續了剛剛說的話,“香荀,開辛現在每使用一次魔音笛就會加速反噬,不管是前幾次你用笛子喚他也好,還是昨日開辛再次施法也好,都是在加速魔音笛反噬的速度。”
“那是不是以後只要他不再用這破笛子就不會有事了?”香荀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開辛回答道,“香荀,昨日沈公子救我只不過是飲鴆止渴,每使用一次就會加重一次反噬,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雖然逃得過昨日,卻也恐怕只剩下一兩個月的壽命了。”
“不,不會的,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香荀,你看我爹就是個例子,他的身子已經油盡燈枯了,所以就算沈舒梨放再多的血也無法挽救了。”
香荀大哭著跑了出去。
開辛本想追上去,卻被商時序攔住了,“既然決定告訴她了,就給她點時間接受這個事實,也該放手了。”
就在香荀哭著跑出去的時候,沈舒梨正好從前院過來,“她這是怎麼了大清早的。”
沈舒梨看著在場的三個人卻是一個都不說話。
“得,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我們可以準備出發了。”
雲貞晼站起來,用手撣了撣身後的灰塵,“你們把東西趕緊搬上車吧,我去找香荀。”
“好。”
這次回去,商時序心疼開辛,一路讓他坐在馬車裡頭,自己一個人駕的馬車。而馬車裡坐著的四個人也是一路都沒有相互說過任何的話。
除了過夜,三餐都是乾糧在路上解決的,這樣比原本回都城整整快了一天。
越是接近都城,雲貞晼的心就跳得越厲害,越緊張,緊張地手都忍不住開始顫抖。沈舒梨看到了,便伸手將她的手握住,不停地拍著雲貞晼的手以作安慰。
其實,沈舒梨自己又何嘗不緊張。
馬車穿過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終於停在了相府的門口,商時序看到門口掛著的白燈籠白綢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沈舒梨怕雲貞晼受刺激,所以他選擇了第一個下車,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他也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隨後出來的雲貞晼則是直接暈了過去。
“相府這是誰的喪事啊,你們非要早點回來是不是早就知道都城出事了啊?”商時序的眼神之中充滿了驚恐。
門口的僕人看到人就立馬進去稟報了雲九鳶,沈舒梨抱著雲貞晼還沒進大門,雲九鳶就已經匆忙跑了出來。
“你們總算回來了,晼兒她怎麼了?”
沈舒梨臉上的表情極為嚴肅,“九鳶姐姐,是不是阿和出事了?”
雲九鳶低下了頭,“你們已經知道了?”不難看出,雲九鳶的眼睛都是腫的,人也蒼桑了許多。
“竹瀝呢,我把他留在都城之中就是為了保護阿和的,他人呢?”沈舒梨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他幾乎是朝著雲九鳶怒吼的。
雲九鳶被嚇得頭上的珠釵都不由得晃了幾下。
“這事不能怪竹瀝,他自從阿和出事之後就一直跪在阿和的靈前誓死不肯起來。舒梨,你還是先把晼兒抱回房間吧,至於發生的事情等晼兒醒了我一一告訴你們。”
沈舒梨的眼神就像是要殺人一般,沒有回答,直接抱著雲貞晼回了房裡。
他輕輕地將雲貞晼放在床上,又吩咐香荀趕緊打盆水來給她擦擦,他的溫柔只會給雲貞晼一個人。
香荀得著命令就小跑著將水打來。
商時序送完他們三個便馬不停蹄地回了商府,生怕和商時川打照面。
一直到天黑,雲貞晼也沒有醒來,嘴裡一直在說著胡話,沈舒梨努力湊近想聽清楚卻也無濟於事。
今日是阿和下葬的日子,沈舒梨守著雲貞晼也是沒去看過阿和最後一眼,其實他是捨不得,那小小孩兒,剛剛熟悉了彼此卻瞬間陰陽永隔,沈舒梨真的接受不了親人之間的生離死別了。
其實雲貞晼也是裝得堅強,受過那麼大的創傷,她怎麼會對這種事情能很快釋然呢,否則今日她便不會一下馬車就暈了過去。
忙了一整日的雲九鳶,終於有空來看雲貞晼了,她輕輕地敲了三下房門。
沈舒梨冷冷地說了句,“進。”
“舒梨,吃點東西吧,晼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九鳶姐姐,麻煩你把竹瀝給我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舒梨,其實這件事情我就可以原原本本地敘述清楚,竹瀝一連跪了好幾天,也是方才我好說歹說他才願意起身回去歇著的。”
“我想親口聽他說。”沈舒梨的語氣之中帶著明顯的憤怒。
雲九鳶眼看沒有辦法,只好擺擺手讓雲兒去叫人。可雲兒還沒出房門,竹瀝就自己過來了。徑直地走到沈舒梨的跟前,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竹瀝,你自己說吧!”沈舒梨見到竹瀝的時候居然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想要動輒打罵,卻是異常地冷靜。
“公子,那日我也不知道怎麼的,明明一直守在小公子的房外,屋裡乳孃正在哄小公子睡覺,可突然之間就覺得渾身發軟瞬間就失去了知覺,等再醒來的時候小公子已經慘遭毒手了。”
昏迷的雲貞晼其實在方才就已經醒來,只是未睜開眼睛,只是靜靜地聽竹瀝敘述那日的經過,但是對於竹瀝所描述的症狀她是再熟悉不過了,她整個人一下子坐了起來,用驚恐的眼神問道,“香荀,這個症狀你是不是很熟?”
香荀緊張地點了點頭,“小姐,這個我們用的迷香症狀一樣啊。”
“是啊,迷香,竹瀝,你大概是多久醒來的?”
“也就半柱香不到的時間就醒了。”
“身上有痠軟無力的感覺嗎?”
“沒有。”
雲貞晼開始自言自語,“這到底是什麼迷香,竟然能做到如此不留痕跡且能這麼短時間不省人事又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醒來。”
這樣的迷香,就連用慣了迷香的雲貞晼都聞所未聞。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事情,“姐姐,事發的時候你們都在做什麼?”
“我們都在前廳用晚膳。”
“所有人都在嗎?”
“除了父親不在家,還有兩位姨娘習慣了在自己屋裡用外,其他都在。”
阿里裡和兮奴是不用懷疑的,雲洪壓根不在府內自然也能排除,“沒有人中途離開過嗎?”
“沒有。”雲九鳶肯定地搖了搖頭。
可雲兒馬上提醒了她,“小姐,不對,有一個人中途離開了。”
“哦,對了,清竹中途離開了。”
雲貞晼瞬間警覺了起來,“他是偷偷離開的嗎?”
“不是,是商時川看他累了讓他趕緊先去後廚吃飯。”
“那阿和是不是就是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出事的?”
雲九鳶肯定地點了點頭。
“果然是他。”雲貞晼氣得咬牙切齒的。
“貞晼,你的意思是?”沈舒梨知道他在懷疑誰。雲貞晼也知道沈舒梨問的是誰,可是這一切都只是他們的分析和猜想而已,沒有實質的證據。
“你們都出去吧,我和沈舒梨有事要說。”
“那晼兒你好好休息。”
“嗯。”
雲貞晼是等人走遠了才開始說話的。
“舒梨,既然阿和已經出事,能量已經回到了我的身體裡,那我就要為了給阿和報仇加緊修煉了。”
“貞晼,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沒什麼吃不消的,這點算什麼。”
“那你把他們都請出去是要安排我去做什麼嗎?”和雲貞晼在一起待的時間久了,很多時候,沈舒梨都不需要雲貞晼開口就能知道她想說什麼,其實這也是一個愛人的表現。
“我確實需要你去幫我做一件事。”
“貞晼,我和你現在是一體的,阿和是我們的孩子,既然要報仇那就是我們兩個共同的事情。”
雲貞晼並沒有回話,而是直接接著自己的話說下去,“你去商府找商時序,向他打聽一下商府或者有沒有聽說過竹瀝他們中的這種特徵的迷香。”
“行,那你在家注意安全。”
“好,你讓竹瀝和香荀一起在門外守著就行。”
“你還相信竹瀝?”
“這件事不是他的錯,就算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他若是擅離職守那我絕不姑息,但飛來橫禍他也無法預測的。”
沈舒梨沒有想到,就算是現在了雲貞晼還能這麼善解人意,就算是自己,方才都有差點想殺了竹瀝的心。
沈舒梨出去在門口吩咐了一通就去了商府。
商府門口如今平淡地連燈籠都已經不掛了,一片漆黑,上去叩門,許久才來開門,“開辛,怎麼是你來開的門?”
“是沈公子來啦,快請進。”開辛見著是沈舒梨才將門敞開。
“開辛,看門的人呢,還有,怎麼大門口都不點燈。”
“下人下午的時候被公子遣散了一大批,說是如今的商府只有他一個人住著根本不需要那麼多人了。至於門口的燈籠,公子說了如今孤身一人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也不會有人登門的何必浪費這燈油。”
沈舒梨有些欲言又止,開辛有些狗摟著背,“開辛,你還好吧?”
“沈公子放心,我很好,快裡邊請吧。”
沈舒梨聽開辛的語氣就是整個人中氣都已經明顯不足了。
此時的商時序正在書房研究著各類的秘藥,是之前商悲秋收集來珍藏好從未公佈過也未來得及研製的。
開辛上前叩了叩門,“公子,沈公子來了。”
“快請進。”商時序便說著話人已經起身往門口走了。
等沈舒梨進了門,“開辛,快去沏壺茶。”
“是,公子。”
“不用忙活,是貞晼來吩咐我問你一個問題,我得了答案救走,如今的相府可不安全,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家太久。”
商時序嚴肅地點了點頭,“那倒是,那你快問吧,以後要是有事拖下人來就行,何必勞煩沈兄自己跑一趟。”
沈舒梨嘆了口氣,“要是有能信任的人,我也不想如此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