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沒有說話,默默看著眼前一片**,心思卻飄遠了,或許,蕭澈從帶她來到檀淵山時就想好了一切。
不,或許有一點沒料到,他大概沒想過被吸進陣法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她,更加沒想到他的本命魂被腹中兩個孩子牽制,無法離體,所以,他才冒險留下麒麟骨,再囑託清月交給自己。
可若清月不會管遮擋子閒事呢?他是不是就回不來了?
那邊清月已經開始施法,那根麒麟骨飄飄蕩蕩地停在一處,然後緩緩沉了下去,他身上隱隱還有些黑氣,錦繡不由地蹙眉,“你……”
清月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周身的黑氣,無奈道,“哦,這個沒辦法了,去不掉了。不過,你放心,我身上的魔息已經盡數被我哥哥化去了。”
錦繡點點頭,她當然知道這些黑氣只是些形態物,並沒有什麼真實效用,否則怎麼可能把麒麟骨給他。
“接下來,我該做什麼?就這麼一直等嗎?”
要等多久?
體內的命魂又該如何被匯出?
這僅有的一個命魂能保證他重新歸來嗎?
清月目光定定地盯著水面,“等,等麒麟骨尋到一處適合魂魄滋養的地方,自然會有所顯現,到時候,就可以移出命魂,不過,可能會有些疼。”
命魂寄住在錦繡體內時日已久,而且又為腹中胎兒提供過元氣,恐怕必須要和錦繡的身體血脈相連,拔除時的疼痛不亞於魂魄撕裂。
錦繡輕笑一聲,疼?她連生不如死都挺過來了。
兩人在這**上靜靜等了一日一夜,久到要不是清月也陪她枯等著,錦繡幾乎以為那麒麟骨或許只是極其普通的一塊骨頭,沉下去哪裡還能再浮上來。
終於在第二日破曉之際,北邊一處**忽然迸發出一陣紫光,紫光氤氳出一道雲門,幾乎是立刻清月伸手將她一把推了進去,“好好陪著他。”
錦繡稀里湖塗就被推進去了,後知後覺地發現清月留下的那句話有些不大對勁,不過,她很快就記不起這點怪異了,因為雲門後竟然是她之前居住了二十二年的人間。
熟悉又陌生的大廈天橋,已經有些接受不了的混雜了車尾氣的氧氣,嘈雜的車流聲混雜著此起彼伏的喧鬧,高樓上投放著的巨大顯示屏裡一個帥的人神共憤的明星正在跳著舞,畫面定格的一瞬間錦繡腿一軟,從雲層跌了下去。
這一落就掉進了一條遊湖裡。
“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水漫過頭頂,世界恢復寂靜,她頭腦清明地想著她這是回來了嗎?剛才那個男明星是蕭澈嗎?還是說這裡只是她的幻境?
透過眼前晃動的水面,她好像看見了一個人正向她伸出了手,她試圖遞手過去,渾身卻像是灌了鉛似的。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那個人離她越來越遠了,直到化作一個小黑點。
這是要死了嗎?可是她還要等蕭澈呢!難道,清月他做了什麼手腳?
沉寂在黑暗中很長一段時間後,錦繡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一片五光十色光怪陸離的畫面中,一堆她見過的沒見過的動物正悠閒地踱步在青青草原。
什麼牛、羊、馬、豬、狼、熊之類的就不說了,為什麼連早已滅絕的恐龍都有,還有天上輕嚀飛著,拖著長長華麗尾羽的莫不是傳說中的鳳凰?一肖似馬叫的聲音乍然想起,一隻威風凜凜的麒麟忽然衝了出來。
它靜靜地站在自己面前,忽然口吐人言,“錦繡,我回來了!”
然後便伸出長長的舌頭,刺啦一下舔上了她的臉,粗糙的舌苔刮的她臉頰生疼,登時就手忙腳亂地推拒起來,可是體型相差實在太大,她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不不不!這絕對不是蕭澈,蕭澈是不會這樣對她的。
“錦繡!錦繡!”
意識迴歸,耳邊傳來了儀器滴滴聲,以及熟悉的獨屬於醫院的那股消毒水味道。
“你醒了!”
一張放大的臉忽然出現在她正面上方,錦繡想也不想直接給了對方一拳。
半小時後,錦繡靠坐在醫院的病床上,一臉見鬼似的神情看著那個鼻子裡塞著兩塊衛生紙的人。
對方赫然是長了一張同蕭澈一模一樣臉的現代人,他雙目水潤,正甕聲甕氣地向她解釋著為什麼一覺醒來會出現在現代。
簡單來說就是,蕭澈這人早在八百年前就深謀遠慮了好幾個備選應急方桉,其中就包括將她送回現代,以及,如果事情不順利,那錦繡還是會在他提前佈置好的檀淵山的陣法中順利返回人間。
錦繡體內的命魂早在蕭澈本體消亡時便自動去了檀淵山,然後託生人間,她在大玘等了三年,他則在人間等了三十年。
荒謬!簡直荒謬至極!
錦繡皺著眉頭看他,好像從不認識他一樣,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究竟是如何面不改色地瞞著她偷偷計劃了這麼多。
對了,他還有幫兇——清月。
蕭澈面色忐忑地看著錦繡,只聽她悠悠說了句,“我聽人說命魂移出時很疼,可過去三年裡我分明沒有過這種經歷。”
“有的!只是你忘了。”蕭澈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提前給梅西西了一劑摻有自己心頭血的法力貼,一旦有朝一日,錦繡痛的魂魄顛倒,便拿出這個。這個法力貼能止最多七成的疼,副作用就是這期間的記憶都會被消除,包括,那鑽髓入骨的疼。
“不愧是上古神獸麒麟族的傑出一輩,如此深謀遠慮,真是辛苦你了。既然你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那為什麼我一個人回來了,孩子們呢?天庭的那幫人成日裡在醫館隔壁等著搶我兒子,你知道嗎?”
蕭澈當然知道,他們不是普通的族群,生來都是有使命的,即使是自己和錦繡創造了他們,但他們始終是屬於世人的。
只不過,未免錦繡擔心,他還是包攬了責任過來,“左右我在人間養魂也就是那邊的幾年,我陪你在這紅塵過上幾十年也算得上是補償曾經虧欠你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