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如意率先打破沉默,起來給墨淮澈行了禮。
“父皇。”
此時的他規規矩矩,好似剛才趴在懷中撒嬌的人不是他一般。
墨淮澈說道,“在宮外不必如此拘束。”頓了頓,繼續道,“也不必稱呼我為父皇,叫父親。”
墨淮澈從善如流地喚了一聲。
“父親。”
墨淮澈這才滿意,說道,“你下午還要學習騎射,先回宮吧。”
墨如意心有不捨,卻也不敢忤逆父親,生怕下次父親就不讓他出宮了。
“母親,復兒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柳微月點了點頭。
“好,復兒慢走。”
墨淮澈又讓屋內的下人全都退下。
柳微月問道,“你找我何事?”
墨淮澈心中苦悶。
“無事就不能見你?”
柳微月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
但是,她抗拒的樣子,依舊刺痛了墨淮澈的眼睛。
“今日早朝,我已經昭告天下,命禮部為我們籌備婚禮,三月之後,便是帝后大典。”
“你做好準備。”
柳微月愣了一下,隨即被氣到了。
“你無恥!”
“我何時答應要嫁給你?”
墨淮澈走過去,坐到床邊,伸手捏住她的下頜,冷冷地盯著她。
“你不要仗著朕喜歡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踐踏朕的心意!”
“朕是一國之君,想要什麼得不到?”
“你以為你忘了朕,就可以從朕身邊全身而退?”
“若你再執迷不悟,惦記別的男人,就別怪朕心狠手辣,讓他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
柳微月原本只是抗拒這個男人,此時卻恨上了。
“你若殺了他,我便為他殉葬!”
墨淮澈氣急,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你在威脅朕?”
柳微月心如死灰道,“真正威脅人的,難道不是你嗎?”
“我只是跟你表達我的決心罷了。”
墨淮澈冷嗤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
他仔細摩挲著荷包上的梨花圖案,眼底晦澀難明。
“你不是喜歡繡荷包嗎?”
“朕要你親自給朕繡一個荷包,也要梨花圖案。”
他的語氣之中,夾雜著一絲委屈。
別人不知道,但他知道她有多喜歡梨花。
曾經,他們還一起站在梨花樹下賞花。
她都未曾親自為他做過一個荷包,卻為別的男人親手做了荷包。
這讓他怎能不惱?
每當看到這個荷包,他似乎就能看到她滿懷深情地一針一線為別的男人做荷包時的景象,叫他又惱又妒,恨不得殺了顧錦文。
但是,他怕她恨他,所以不敢動手。
柳微月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你想要梨花圖案的荷包,自已去買,或者讓別人給你做。”
墨淮澈固執道,“朕只要你親手做的。”
柳微月擰緊眉頭。
“恕難從命!”
墨淮澈掐著她下頜的手猛地收緊,眼眶發紅地盯著她。
“你真以為朕捨不得殺了你?”
柳微月閉上雙眼。
“你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墨淮澈卻又鬆開了手,將她緊緊地抱入懷中。
“朕怎麼捨得殺了你?”
“曾經朕確實對你不夠好,朕會加倍補償你,你想要什麼補償都行,唯獨不能離開朕。”
柳微月只覺得煩悶。
“我求你放了我!”
“你是皇帝,什麼女人得不到,為什麼偏偏要執著一個心有所屬的女子呢?”
兩人各求各的,誰也不肯退讓。
墨淮澈找來一把剪刀,當著柳微月的面,將那個柳微月做了好幾天的荷包剪了個粉碎。
“不要!”
看著成為碎片的荷包,就如同自已跟顧錦文之間的未來,支離破碎。
柳微月心口生出一股難言的劇痛。
“噗——”
她突然口吐鮮血,徹底暈厥過去。
“月兒!”
“太醫,快傳太醫!”
墨淮澈沒料到自已只是毀掉一個荷包,就讓柳微月如此痛徹心扉,心底不住地後悔和後怕。
“你就那麼愛他?”
太醫們為柳微月診治過後,面色凝重。
一個老太醫壯著膽子道,“皇上,心病還需心藥醫,貴妃娘娘她本就得了相思病,茶飯不思,身體薄弱至極。”
“如今又心痛難忍,吐血不止,若不及時治好她的心病,恐怕……恐怕有短壽之兆啊!”
墨淮澈沉默許久,嗓音沙啞地問道,“若不醫治,她……還能活多久?”
老太醫於心不忍道,“恐怕時日無多了。”
墨淮澈動手輕柔地將柳微月的手放在自已的掌心,垂著眸子看不出神色。
“具體是多久?”
老太醫嘆了一口氣。
“若是尋常人得了這相思病,還得不到醫治,恐怕不出一個月就死了。”
“但是,有靈丹妙藥吊著,貴妃娘娘或可撐三個月。”
“只是,她身子本就不好,即便有藥物吊著,活著的時候也要忍受許多痛苦。”
墨淮澈嗯了一聲。
過了許久,一滴清淚滴落在一隻雪白的手背上。
“你們都下去。”
墨淮澈脫下外衣和鞋子,緩緩上了床,躺在柳微月身旁,側身將她輕輕地摟入懷中,腦袋埋在她的脖頸之間。
他的呼吸聲是壓抑的,甚至還帶著一絲泣音。
“為什麼會這樣?”
“月兒,你是不是在怨我,所以,連葉謹延都記得,卻唯獨忘了我?”
“我以為只要把你找到,我就還有機會,你遲早有一天會恢復記憶的。”
“可是……”
“我錯了,我不該因為嫉妒跟你發脾氣,也不該毀了那個荷包。”
“你不可以死。”
-
柳微月不知道自已這一次躺了多久。
再次醒來的時候,小雨高興地說道,“小姐,圍在院子周圍的侍衛都撤了,咱們自由了!”
自由?
柳微月愣了一下,大腦遲鈍地回憶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薄唇微抿。
她緩了一會兒,心口的悸痛才緩解了一些。
“他真的肯放過我了嗎?”
小雨交給她一封信,說道,“小姐,這是皇上留給你的信。”
柳微月皺了皺眉,不想看那個男人寫的信。
但是,一想到他將看守她的人撤走,又忍不住好奇他寫了什麼。
“拿來吧。”
她展開信紙,慢慢地看了起來,越看臉上的喜色越多。
等一封信看完,她連忙翻身下床想往外跑,卻因為身子太虛跌坐在地。
可她顧不得此時的狼狽,喜出望外道,“顧公子高中了!”
“小雨,你快幫我梳妝打扮一下,我要去見他!”
小雨為難道,“可是,皇上……”
柳微月臉上喜色稍頓,神色複雜地說道,“他說他成全我跟顧公子,今後都不會再插手我們的事。”
那天他放的狠話猶在耳畔,真的能就這麼放下嗎?
她心底還是忍不住擔憂和懷疑,生怕這只是他的計謀。
可是,他這麼做圖的又是什麼呢?
她不過是個普通女子,除了這副病軀,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一個堂堂帝王圖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