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璽站在老舊的陽臺上,倚著水泥砌的欄杆,手裡夾著煙,嫋嫋而升的青煙罩在他冷俊的五官前面,看不見他的模樣。
楚戎雙手插兜,薄唇開了合,合了又開。
瞿璽笑了笑,遞了根菸過來,“抽根?”
楚戎目光閃過渴望,卻毅然而然搖頭,“團團身體不太好,聞不了煙味兒。”
瞿璽挑了挑眉,將煙收了回去,順手捻滅了手中的煙,“找我有事?”
“咳。”楚戎望了眼緊閉的包間門,轉過頭看向瞿璽,深吸口氣開口,“你說的那個老中醫,真的能治好團團的腳傷嗎?”
瞿璽狡黠一笑,“泰斗可不會出山的,要治,必須去港城登門拜訪。”
楚戎望著他,“你能把那位泰斗府上的地址給我嗎?”
瞿璽嗤笑一聲,話說得有點損,“想見泰斗的人可以繞地球一百圈,你以為泰斗擺地攤呢?什麼人都能見?”
“……”楚戎插在兜裡的手握成了拳,真他孃的想一拳將眼前這個欠揍的狗男人拍進糞池裡去,“哪……你能見到泰斗麼?”
“當然!”瞿璽得意點頭,“我想什麼時候見就什麼時候見,他老人家還天天想見我呢。”
楚戎愣了一下,緩緩開口:“他看上你了?”
“……”瞿璽驀地瞪大眼睛,惱羞成怒,“你瞎說什麼?泰斗是我爺爺,我親爺爺!”
楚戎扳回一局,心裡鬱結的悶氣消了一些,“哦。”
瞿璽別了他一眼,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一個小方盒,開啟,抽出一張名片遞給楚戎。
“明年開春的時候,你帶團團過來看,我給你們辦港澳通行證。現在寒冬臘月的,我爺爺年紀大了,身子懶得動彈。”
楚戎詫異的看著他,“你……”
楚戎很意外這位在他眼中非常欠揍的男人竟然如此大氣。
瞿璽挑起下巴,傲得跟只交配成功的花孔雀,“切,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小家子氣,我是男人,為保衛國家安寧的英雄出點力……不是應該的嗎?”
“真沒其他企圖?”楚戎戒備的看著他。
瞿璽無奈的笑了笑,“你家那頭小牛犢,認定了一個人,十輛坦克都拉不回來,我要一個心都不在我這兒的空殼,有什麼用?”
他睨了楚戎一眼,為自己求偶失敗找平衡,“老子是誰,天璽掌門人,追我的人能排到銀河系外邊去,只有……團團,小傻瓜一個,才會把你這位拿幾千元破工資的地方支隊小隊長當寶。”
說完,揮揮手,轉身進了包間,繼續吹牛喝酒吃烤肉。
楚戎垂眸盯著手裡那張名片半晌,勾了勾唇,推門進了包間。
季羨羽晚上回到家,看見他爺爺和爸爸表情凝重端坐在客廳那套昂貴的紅木沙發上,媽媽坐在一旁,默默垂淚,家裡氣氛空前壓抑嚴肅。
季羨羽問:“你們……怎麼了?”
季修延長居高位久了,就算不說話,僅是一個眼神,都足夠讓人膽寒。
他往桌上扔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你看看你乾的什麼破事?傷風敗俗!”
“?”季羨羽滿腦子疑惑,又看看氣得肌肉抖動的爺爺,“什麼東西?”
他彎腰拿起茶几上的牛皮紙檔案袋,袋子裡的東西僅掏出來半截,他的臉唰一下失去血色,蒼白如鬼魅。
他慌忙扯出那沓照片,“這……”
抖動的瞳孔快速掃過一張張奢靡魅邪的照片。
紙醉金迷的彩色霓虹燈下,胭紅的酒,赤裸交纏的肉體,豔紅的蠟燭,搖曳的燭火,嫩白的肉體上五花大綁的結,畫面淫靡不堪……
季羨羽越看越感覺身陷冰窟,全身的血液彷彿在每條血管裡凍住凝結,連肺裡的空氣都被抽乾了。
他喘著粗氣,慌忙將照片塞進牛皮紙袋,拾起封口處的白紗線繞了一圈又一圈,彷彿要將自己丑陋不堪的行為封印在裡邊。
這沓照片,帶給季羨羽劈山斷海的羞恥感。
他唇瓣顫動望著季修延,“爸……照片打哪兒來的?”
季羨羽在長輩面前,一向以品學兼優、溫文有禮、克己律人的好孩子形象示人。
是季家的驕傲和自豪。
牛皮袋子裡淫穢不堪的照片無異於將他多年營造出來的溫雅貴公子模樣撕了個粉碎,將他隱藏在暗夜的醜陋、虛偽昭告於天下。
季修延閉了閉眼睛,站起來,和季羨羽面對面站立。
季母膽顫心驚跟著站起來,擔心的看著季羨羽,“阿羽,認個錯啊。”
“我……”
季羨羽半截聲音淹沒在“啪啪”兩記砸在臉上的耳光裡,聲音之大,響徹寬敞的客廳。
所有人僵立著,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
季修延顫抖的手微微曲著,反向的力,震麻了他整隻手臂,他向來冷靜自持的情緒完全打亂了。
“修延!”季母哭喊出聲,連忙抓住季修延的手,“你打他幹嘛啊?”
季羨羽白皙的臉龐浮出五個血紅的手指印,觸目驚心,可見季父使出的力氣有多大,
他雙目猩紅,羞憤難抵的怒視自己的父親,“照片怎麼來的?你跟蹤我?”
“混賬!”季老爺子黃花梨手杖往地上一杵,發出冷銳的聲音。
幾個人僵直身體站著,季母的哭泣聲霎時收歇,只剩下微弱的抽泣聲。
“爺爺……”季羨羽瞪了父親一眼,看向滿頭華髮,氣場強大的爺爺,“照片怎麼來的?”
“你還管照片怎麼來的有什麼用?”季爺爺氣得手杖又往地上敲了幾下,“自小教導你,一定要嚴於克己,別輕易惹事落人口舌!”
季爺爺頓了頓,往在場三人臉上瞧了眼,“我們身居高位過著優越的生活,看似惹人豔羨,其實是拿自由去換的!你們應該清楚,全國上上下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季家,日日夜夜盼著我們家能出點什麼事,好看我們家的笑話,好扯我們下臺?嗯?”
其他人沉默不語。
“你平常在外邊做什麼事,在學校和同學明裡暗裡爭鋒相對,我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過分,我們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這次,人家照片都寄到家裡來了!”季父恨其不爭的望著他,“你解釋一下,得罪誰了?”
季羨羽羞愧難當,想了一圈也想不出來自己這段時間得罪了人,至於耍這麼陰毒狠辣的招術害他顏面盡失。
之前一塊兒玩耍的官二代富二代,絕對沒有這個膽量幹出這檔子事。
他突然想到司星野和夏青末,不過綜合各種因素,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們去的地方是會員制私人高檔會所,沒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財富加持,根本進不去。
入會制度相當嚴苛,為的就是保護這些紈絝子弟和官二代們的隱私不被曝光。
司星野和夏青末兩個鄉野村娃,斷不可能來得了那樣的地方。
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