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定，稍息，齊步走……”新澆築水泥的操場內，範帥領著一個加強連隊的人，開始了新兵魔鬼周。即便他們是玄甲老兵，各方面都很優秀，但正步列隊，穿衣集合，各種障礙，體能拉練，負重越野，到後面的格鬥，暗殺，偽裝，潛伏，以及兵法課程都要讓這一個連完成。特別是逼瘋無數人的宿舍衛生，尤其是那個豆腐塊，嘿嘿嘿……

當然，格鬥這玩意只能程咬金他們來，別看他們肚大腰肥的，可手上功夫確實嚇人。勁兒也是真有，武功那是真把式，不過和電視劇裡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電視劇裡都好看，他們使出來的一點也不好看，但他們能殺人！真正的殺人技，都是戰場磨練出來的，殺人技其實不好看。

“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十里呀！”（古人的一里大概五百米，五公里等於十里）

“我愛你呀~”

“一天一個！”

“好身體呀……”一百多號人，穿著千層底的布鞋，光著膀子，盤著丸子頭，去了盔甲只留下褲子賣力的在操場上跑。他們很多人其實並不願意這樣練，因為打心裡他們誰也不願這樣折磨自己，而且這些東西上戰場好像沒卵用。

他們更想學的是那種神出鬼沒的本事，寧願主將們多教一些拳腳或刀槍的把式，在他們意識中，也只有這些才能提升他們的本事。 現在的口號，跑步，還有早上剛學的整理內勤，他們沒有一個會覺得這是本事。但有一件事他們是很樂呵的，那就是他們住上了這個小將主主持修建的樓房，這也是他們興奮的緣由，還有紀律讓他們多做少問。

“今天，某教大家一個道理，說這個道理至少，某先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為何來當兵？”列隊，站軍姿，五公里這些流程走完後範帥將大家聚一個圈盤坐在地上，開始履行政委的職責。軍事素質他們已經很好了，跟著李世民殺出來的部隊，都是百戰老兵，當代王牌。訓練他們比訓練新兵簡單，現在只需要將習慣養一下，作戰方式改變一下，就是一支全新的部隊。但一支部隊有戰鬥力還不行，還得有思想，有信仰，他們才能做到哪怕建制打光了也絕不會逃跑或者叛國。這個信仰，也是得由他完成，以後給士兵信仰的人也需要一個職位，當然不可能叫政委，而是叫參政。

“報……報告，某早年落草為寇，胡作非為，幸得程將軍賞識，這才入伍，報效朝廷，也算改過自新。”

“報告！俺是為了不餓死。”

“報告！某乃奉召入伍，想謀一場富貴，也好衣錦還鄉……”一個個面板黝黑，龍精虎壯的漢子挨個站起來，站著生硬的軍姿，敬著他們不太理解的軍禮，講述著各自入伍的緣由。他們或多或少身上都有疤痕，或短或長，證明著他們是百戰老兵，也是他們榮譽的證明。

雖然大家都說出了當兵的原因，但沒有一個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的，甚至很多當兵就是為了擺脫百姓的身份，自己又有些武藝，所以將來也當個將主，成為富貴之人。都或是有夢想，或是無賴，也有純粹為了應召，得過且過，唯獨沒有信仰。在大家的意識裡，自己的命最重要，或者命令，或者王權，這或許也算信仰，但這種信仰沒有充足理由，也不夠格讓部隊稱為戰神。

“今天，某就為大家宣佈一下新的軍紀，共三大紀律又八項注意，也告訴大家一句話，叫做軍民魚水一家親……”範帥搬出了後世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個偉人總結現成的東西如果拿來用都無法建設出一支打不垮的部隊，那他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了。

範帥的演講很成功，這些大老爺們第一次聽到為啥不能拿老百姓一針一線，也從範帥口中知道了老百姓給軍隊付出了多少。別的不說，光說稅收，這一點就是他們軍餉的來源。同時也知道了為啥要對老百姓好，別的不說，光範帥說的老百姓就是最大的情報組織，最好的嚮導，甚至危難之際也能幫大忙的……光這些好處都值得他們對老百姓好。更別說範帥說的，保大家就是為小家的道理，他們也第一次聽到國和家的道理……他們的眼中，從此有了光，有了熱情。

“軍民魚水一家親……”範帥的演講，李世民隨後也拿到了情報，他眼前赫然站著兩個白天訓練的軍士，一五一十的將所見所聞報告給了李世民。聽完後李世民陷入了沉思，別人或許只考慮到了軍隊，但他是天生的政客，立馬就想到了政治層面。尤其是家國理論，將一個國家的構成解剖的明明白白，二者因果迴圈，缺一不可，互證陰陽。

他可以想象，一支軍隊如範帥所說，無償幫助百姓，秋毫無犯，親如兄弟時，彼時聲望不知有多高！比朝廷的威望都高，有過之而不及！這樣的軍隊是讓統治者懼怕的，擔憂的，因為這樣的軍隊振臂一呼，那從者絕對如雲且一呼百應，若將軍登高一呼……

“好個奇才！可也很危險呀……”李世民揹著手，在書房中踱步，某一刻眼中也閃過一絲殺意，不過更多的是一些迷茫，一些明悟。作為李淵最聰明，又最有政治眼光，也是最有能力的兒子，他想的不止是軍隊，軍人可以軍民魚水情，那地方官是不是也可以？朝廷是不是也可以？如果真能行，那朝廷的威望也將達到古往今來一個可怕的高度。但朝廷和軍隊是律法和威嚴的存在，如此威嚴又何在？打成一片，魚水之情是否會讓法度失控，一些人藉著情義違法亂紀？甚至和百姓更要好的將軍會不會造反……

一邊是無比崇高的信譽和聲望，民心所向，一邊是朝廷的威嚴和法度，法不容情。李世民眼前彷彿有一扇虛掩的大門，大門的透過門縫他可以看到耀眼的光芒，也看到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他想推開這扇門，想要得到這歷史從未出現過的光輝，但也怕掉進無盡的深淵，讓李氏粉身碎骨……

“真的是天縱奇才呀，行事都讓人琢磨不透，試問玉宇星漢，孤該如何行事……”夜深了，但李世民還是沒有睡，起身取來葉楓送的炒茶，泡上一杯，看著杯中倒映的星星點點，不覺孤獨寂寞。他帳下將軍多如過江之鯽，殿前文士也不少，軍政謀策無一不可，但他突然發現與真正的大智慧相比，竟無一人可以用來幫忙參透。

“孟子曰：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鬼谷一脈當真有令王侯懼怕之力麼……”茶水下肚，李世民頓覺神氣清明許多，他起身，看著秋月，好像在問它，又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