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案子還有許多疑點,怎就草草退堂了,這……怕是不妥呀。”種書成見葉楓回後衙了,自己也抱著一肚子疑惑跟了上去,天使下來審案都這麼草率的嗎?就問這麼兩句,啥線索也沒有呀,就說有眉目了?
“哈哈,八九不離十了,只待你差人去取一樣證據來,此案就真相大白了,你且進前來……”葉楓在後堂走廊停下,待種老頭俯身,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後者點頭,匆匆忙忙走了。
不到一刻鐘,種書成就帶著一班衙役,徵用了一輛板車,拉著板車出了陳倉,去往何處無人知曉。
這邊葉楓也沒閒著,讓人在法場位置架起了兩口大鍋,請來了屠夫和庖廚,又讓人準備了許多柴火。之後大馬金刀的坐在了監斬臺上,泡了茶,半倚著等待種老頭回來。
“荒唐呀,堂堂衙門老爺讓一介稚子作嬉戲之場所,古今之奇譚,今後我看我們陳倉要完了,唉~”
“誰說不是呢,你看這法場,本該嚴肅蕭殺,如今這架勢,倒成了酒席之場所,簡直亂彈琴,今後我們陳倉恐遭這孩童戲耍刁難,怕是難活嘍~”
“要不我等上去勸他一勸?”
“殺才!要去你就去,莫需叫我等去遭他戲弄,開罪了他家人,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但沒有一個認為這是大老爺審案,都將葉楓所作所為當熱鬧看,更有甚者開始擔憂往後的日子了。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是一場審理案件的過程,包括擊鼓的阮氏,被告的陳氏,她們甚至放棄了悲傷隱隱有了質問葉楓的趨勢。
種書成的辦事效率還算可以,一個時辰後就拉著板車回來了,上面用席子和枯草遮住,不知是何物。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村子的村正,看起來像個地主老爺。圍觀的人群也讓開了道,對於這個老頭大家都是認識的,畢竟在大家認知中這才是真正的大老爺,至於監斬臺上的,恐怕只是那家王侯家裡出來玩的小孩罷了,希望不要在陳倉呆太久,不然就完了。
“帶阮氏,陳氏一同過來。”種老頭落座,有些疑惑的看著葉楓,這陣仗把他徹底搞懵了,他有種想大聲質問葉楓的衝動,不過還是忍住了。葉楓則若無其事的讓衙役去衙門,帶那對婆媳過來。
“陳氏,一切因果,某已查清,我且最後問你,你家良人果真是醉酒被火所害嗎?”葉楓坐直了身子,一臉嚴肅的問陳氏。
“老爺明鑑,三郎他確實是醉酒被火所害,老爺明鑑呀。”陳氏袖中的手不可察覺的抖了一下,不過還是堅定的說她男人被火燒死的。
“好,你且先退下。丁三,開始!”葉楓當著百姓的面,問完陳氏,便揮手讓屠夫和衙役配合開始了一場大家看不懂且殘忍的操作。
只見衙役牽著兩頭豬出來,一頭直接上凳,屠夫也不廢話,白刀進紅刀出,鮮血噴湧。清瘦的豬發出慘叫,不住的掙扎,但是毫無作用,衙役和屠夫死死按住不給它一點機會。而另一頭豬則被鐵鏈困了四肢,拴在石柱上,衙役直接覆蓋柴草,一把火點燃了柴火。
這一隻動靜更大,慘叫聲也更加悽慘,不時有柴火因為它的掙扎而火星亂竄,衙役則用棍子按著柴禾。不多時,被屠夫所殺的豬也被抬了過來,一同丟進了火中,再添了些柴火,靜待生命流逝。
圍觀的人被葉楓這一手整的徹底不會了,聽著豬的慘叫,大家或是皺眉,或是交頭接耳,這熱鬧感覺越來越好看了。不管今天能不能破案,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見到了奇葩的事情,而且是前無古人的奇葩事情。
“仵作,前去檢查被害人喉部有無煙火灰跡。”不到一刻鐘,那頭豬再也沒了動靜,葉楓立刻將柴火挑開,將兩頭黑黢黢的豬拉了出來。然後指著板車,讓仵作開始驗屍。
“回稟明府,被害姚家三郎,口鼻乾淨,並無灰燼煙塵之物。”仵作不明所以的搗鼓了一會屍體,沒想明白關鍵,也不知道這能證明啥。不過他還是如實回答,眾目睽睽之下,又是人命案子,他可不敢亂說亂問。
“好,再去看看兩頭豬口中有無灰燼,再查哪頭是被屠夫提前宰殺的。”葉楓耐著性子,他在看陳氏的臉色,對方顯然有些緊張,雙眼還閃著不大明白的光芒。
“稟明府,被屠戶所宰之豬口中並無煙塵!”仵作眼中閃過明悟,轉身彙報,聲音都提高了幾分。這下許多人都明白了,這姚家三郎是死後被焚的,天使就是天使,這手段妙呀!
“人活一口氣,哪怕是烈火焚燒,洪水吞噬,口鼻也不免要進氣,最後一絲力氣不斷,氣也不斷。烈火焚燒之時,哪怕醉酒不醒,可你家三郎還未斷氣,怎地口鼻無塵?陳氏,事情原委還不從實招來!”葉楓手裡拿著令牌,一下一下的在手心拍打,明明很輕巧的沒有聲音,但那平時用來監斬用的令牌,此刻就像洪鐘,不停的撞擊陳氏的心靈,彷彿,那是劊子手手中奪命的利刃!
“彩!”圍觀的人群愣了一下,然後不知誰喝了一聲彩,接著爆發出一片叫好。什麼叫天才,這就是,這不做官老爺誰來做?
陳氏也隨著人群的喝彩癱倒在地,哭的梨花帶雨,失魂落魄的開始講訴他家男人的亡命過程。和葉楓推想的一樣,姚家第三個兒子從小受寵,長大了自然學了一身壞毛病,打架鬥毆酗酒賭博樣樣都學會了,尤其是喝酒和賭博,寧願荒廢農事也要賭幾把,就算沒錢,也會流連忘返看著人家賭。日子久了家當沒了,馬尿一喝,打老婆就是常態了,陳氏身上的淤青一年接一年就未曾消失過,甚至還斷過骨頭,好在被當哥嫂的接濟醫好了。
可人總會有爆發的,喝醉的姚三郎,動手的時候被自家婆娘推下了門前的陡坡,斷了脖子,嗝屁了。要說陳氏長的還行,人也好,姚三郎不作為,這下地務農織布的活計,全都是陳氏一個人操勞。如此賢惠的女人,村裡單身的小夥肯定惦記呀,可陳氏秉承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忠貞,沒讓誰得逞,可也攔不住獻殷勤的呀。來幫著下地,抗抗東西,犁幾畝地主打一個慢慢感化呀。
這不,機緣巧合之下,來獻殷勤的村小夥撞見了,一合計就給抬到號棚點了一把火。正值秋收,看號也是常事,姚三郎酗酒也是有目共睹的,一切看起來都很合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