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下一望無際，海水泛著黑色，好似要將人吸進去，穆宴望了良久，心裡頓時一鬆。
死了也好，正好去向父親母親賠罪吧。
不過，為了那個神秘的武器，最好是找到屍體交差才行。
“沿著崖底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天微微亮了，火紅橙黃的暖色柔光一點點從天際傳來，照在了掛在樹杈上兩人身上。滴答滴答的水滴拍打著個子小巧的人，李清越皺了皺眉頭，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臥槽，這他媽的太高了吧。”
李清越抻了半天身體，結果紋絲不動。昨天掉進海里遊了半天的胳膊抬都抬不起來，身後還壓著一個高她半頭的人，索性放棄了掙扎，看著這個被水淹沒了的小島。
剛才的動作好似吵醒了身上的人，蕭敬軒額頭冒著汗，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了李清越的聲音。
“李……”
李清越，你是死了嗎？
沒想到黃泉路上還能聽到你的聲音……
那背後之人趁他震驚之餘連發兩箭，他躲閃不及，不到片刻便失去了意識。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拔去了箭頭，又俯身替他吸去毒血，他想醒來卻因失血過多再度昏睡了過去。
還有那深海之中的窒息感，那被背起來捶在腹部的一拳，讓他斷斷續續想起來很多事。
看來，不是死了啊……
其實，我們之前的交情也不過如此，放棄我，你一個人不是更安全嗎？
“李清越……”
無錯書吧你自己走吧……
……
李清越聽到背後蕭敬軒的聲音有些驚喜，原本估計他只有半條命了，沒想到蕭大人身體不錯啊，這會兒還能說話。
“蕭敬軒？你醒啦？”
背上無動於衷，李清越只當他沒力氣說話，不過也是，他一箇中了毒又流了很多血的人，跟著她在海里泡了半天，還能活著都是稀奇。
“你等等我啊，我歇一歇。”她現在渾身僵硬痠軟，一絲力氣也無，就算下了樹也沒力氣游到不遠處的陸地上。
歇了片刻，李清越背上蕭敬軒從樹上滑下來，游到了不遠處的陸地上。
看起來是退潮了，陸地面積雖然潮溼，但卻越來越大，這裡本應是小島的中部，結果現在變成了山腳，可見昨夜風雨之大。李清越將人放在巨石上，抬頭這小島的山頭和四周，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是在哪裡。
看蕭敬軒皺著眉頭，臉上不斷冒著汗，卻像是冷的很似的，李清越摸了摸他的額頭，果不其然發燒了。
伸手利落的扒開他的衣服，看著泡的發白的傷口，李清越心裡說不出的苦悶。
早知道當年學點醫術多好，非要跟時髦學什麼飛機大炮熱武器，搞得現在啥也不是。
說歸說，該做的還是得做，將槍裡僅剩的兩顆子彈扣出了一顆，那拿匕首磨開倒出了些火藥，小心翼翼的敷在他傷口上。
昏睡中的人疼的“嘶”的一聲，睜眼看了一眼又昏睡過去，朦朧間只聽到少年咋咋唬唬的聲音。
“喂！你怎麼又暈啦……”
蕭敬軒醒的時候是在一個山洞裡，李清越正拿著貝殼給他煮魚湯，巴掌大的扇貝擺了一排，火上還架著一條考的焦黃的烤魚。
李清越手裡拿著一條比正烤著的還大些的吃的正開心，冷不丁的感覺對面投來一道審視的目光，一眼看去果不其然睡著的人已經睜開了眼。
喲，喂些熱水都能醒來，蕭大人身體底子果然十分好。
看他看著她手裡的烤魚，她伸手指了指火上的。
“你的在那兒呢。我還想著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給你煮些烤魚湯喝呢？”
蕭敬軒剛醒來還有些恍惚，看李清越面前擺了一排扇貝，裡面有的是飛進了許多灰的清水，有的是乳白色的放著幾塊烤魚的魚湯。
不過，他放那麼多做什麼？
好奇歸好奇，他無力說話，只抬眼看他。
“我看你毫無血色，又剛發完熱，想著為你擦洗一下。”李清越看他盯著一排扇貝，解釋給他道。“我之前還想著你要再不醒，我要不要為你嚼些烤魚呢，想了想自己覺得下不去嘴，所以想辦法給你找了些扇貝，你別看落了些灰，這已經很乾淨了。”
“咳！咳咳……”蕭敬軒看著李清越分明是揶揄他的樣子，卻任然忍不住被他的話噁心到。
果然還是印象中那痞裡痞氣的小土匪……
“好啦，不逗你了，蕭大人還是快吃些東西吧，看看這臉都餓瘦了！”
李清越說著不逗，卻順手在蕭敬軒雪白的臉上拍了拍，動作匪裡匪氣，即是揶揄又是調戲。
蕭敬軒氣的閉起了眼，費力的抬起手拂開了他。
“你再這樣輕浮，我要認為你好男風了！咳咳……”
李清越低頭，靜靜看著臉色變化無常的蕭敬軒，看他說到男風咬牙切齒的樣子，覺得他是真厭惡男風。便想再嚇嚇他。
“好男風又如何？蕭大人因此就要遠離我不成？”
男風？呵，她要是好女的才麻煩了。
蕭敬軒唰的睜開眼睛，反倒嚇了李清越一跳。
他，他這是在暗示我？
李清越沒有管心裡翻江倒海的蕭敬軒，看他沉默了，以為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扶起蕭敬軒，墊了些乾草讓他靠在石頭上。
“來，先喝點魚湯墊墊肚子，既然醒了，那烤魚你就自己來吧，我就不為你代勞了。”
蕭敬軒端著魚湯內心五味陳雜，抬頭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加柴的少年，心裡不知什麼滋味，好像一團亂麻似的糾纏不清卻意味難明。
如果……
算了算了，想那麼多做甚！
一口氣將魚湯喝了個乾淨，他瞪著李清越，眼睛裡只剩紛繁複雜的情緒。
他倒像個沒事人一樣，果然小土匪沒有什麼道德倫常！
李清越以為他想吃魚，便伸手將魚遞給了他。
“你先吃著，我睡會兒。”
一早上，拾柴撿草，抓魚撈貝，生火烤魚，照顧傷員，讓她累到毫無力氣的身體雪上加霜，這會兒只覺得睏意襲來，側躺在枯草上。
蕭敬軒吃了魚，靜靜看著背對著他的人，那眼神充滿探究、糾結、矛盾，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情緒。眼神變化了幾瞬，最終隨著少年的翻身結束。
蕭敬軒也躺了下來，感受著身邊淺淺的呼吸，內心突然安穩下來。
自嘲一笑。
糾結了這麼久，卻抵不過自有安心處。
往後自有命運安排，
庸人何必自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