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喆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著女孩兒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露出了個如旭日般的笑容。
歸瑤與他並肩站在礁石之上,看著一望無際的東海,此時海面風平浪靜,實則海底早已暗潮洶湧,也許猝不及防間,蔚藍的海面便隨時會被鮮血染紅....
“師兄為何願意娶我?你明知道我如今並無心這些。”
白喆看著她,目光灼灼:“瑤兒,我當然願意娶你,你我家世匹配,性子相投,如兩家能結通家之好,無論是對青丘的將來,還是對君上的基業,都是極佳之選。如你願意,我便馬上通知族中長輩向君上與太后提親。”
“我只是擔了這公主的名號,骨子裡還是個野丫頭,永遠做不了溫良賢淑、處事有度的一家主母。師兄這樣的家世人品,應當找個視你為天內外兼修的妻子。”
“我知道你在等師尊回來,可若他千年萬載都回不來,你打算一直等下去終身不嫁麼?”
“嫁還是要嫁的,否則我哥哥與母后也不會安心。桃園拜師百年,他在人界護我五百年輪迴轉世,我們一直師徒相處,從不逾矩。直到那日去不周山,他前腳剛說完心悅於我,轉頭便拋下我,頭也不回地進了那扇門。”歸瑤很平靜,彷彿在訴說已經講了千百遍的老故事。
白喆還是安慰道:“事急從權也在所難免。”
歸瑤搖頭:“開始我也是如此想。他說讓我等他,我確實是在等他回來,等他回來問問他,當年願意收下我這個靈力低微的鬼丫頭,鼓勵我學醫,護我五百年輪迴,是否只是因為他母神軒轅曦遺留在我身上的那一縷神識?我卻傻乎乎地還想著應當與他共同進退,生死一處!不!我絕不是第二個女嬌,為了那幾日情愛,便隨隨便便搭上自己的一生!”
說完這番狠話,歸瑤已淚流滿面,白喆掏出帕子輕輕替她擦去淚水,心道:這世間唯有他能令你情動,唯有他深得你意,卻也唯有他,最不識抬舉.....
她把帕子接了過去,自己胡亂擦了幾下,接著說:“他陪了我五百年,我也等他五百年,五百年後我就算要嫁,也絕不會隨隨便便去嫁。”
白喆臉上似喜似悲:“你要嫁一個將你看得比天還重,絕不會輕易拋下你之人,若是沒有,你寧可此生浪跡天涯。瑤兒,你怎知我就不是那個人呢?”歸瑤有些怔忡。
“我方才說的什麼兩族聯姻全是廢話,我想娶你,只因為你是瑤兒,只因為我喜歡你。頭回在桃林相遇我便心動,君上昨夜說一見鍾情都是見色起意,其實不然,還記得嗎?那時你已摔成了個泥猴。後來我每日幫著你摘桃花,又一起上了麒麟崖,那些年,我看著你慢慢長大,知道你性子倔強永不服輸,妥帖周到待人真摯。世人都說,我寧願守著桃園五百年也不願意回青丘,是因為要替師尊守護千里桃林,其實他們都錯了。我遠比他們想的要自私得多,我只是為了等你回來,青丘離了我還有別人可替代,我卻是非你不可。那時的桃林是你的家,我決不離開。”
白喆向她斯文又恭敬地行了一禮:“青丘九尾白狐,愛一人便是生生世世。此心昭昭若明月,千山厲行,向你獨行。請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陪你一起等他五百年,若五百年後他還不回來,我們再成親。待六界太平,我便陪你暢遊六界,你行醫,我抓藥,你做飯,我洗碗。未來時光荏苒,素時錦年,你我長相守,生死一處。”
歸瑤傻愣愣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兩日後,正是好日子,青丘的長輩親自來了軍營,帶著十幾車的聘禮前來下聘。正值戰時,一切從簡,白喆親自與長輩說明,因君上亦尚未大婚,他們先只定親,待六界祥和時再考慮正式成親。長輩們見到歸瑤也很是滿意,親事就算是訂下來了。
姬千墨既是魔君,又出自丹穴山,如今加上青丘傾盡全力的加持,軍中士氣大振,大軍勢如破竹,很快便以極小的傷害平定了四海。姬千墨收服四海後的第一條政令便是:四海從此不再有四海龍王這個職位,由東、南、西、北四位龍王分別管治。
四位龍王其實早就受夠了原來那位四海龍王的氣,參與戰爭也是不敢違抗不得不為,如今鳳帝出此政令,四位龍王無不拍手叫好,無形中也因此舉穩定了四海的局勢。
自此,除了天庭,六界已都歸順了鳳帝。
將士們鐵甲熠熠,劍光閃爍,一個個嚴陣以待,摩拳擦掌,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最後決戰!
可當姬千墨親自率領著大軍攻上了天庭,上面形同虛設,根本無人看守,搜遍了天庭每個角角落落,都搜不到天帝桑文的蹤影....
後來在桑文的寢殿內抓到一個戰戰兢兢的侍者,經此人交代,就在姬千墨收服四海之時,桑文帶著原四海龍王在內的幾個心腹早已逃去了蠻荒之地。相傳那個地方設有上古封印,有進無出,終年黃沙漫天,寸草不生,是上古時期流放重罪之人的所在。
姬千墨馬上下令,派了可信之人前去查探,如一切屬實,便留下人手看守蠻荒之地,嚴防死守,防止上古封印出現任何漏洞,絕不讓那些烏合之眾再有逃出,繼續為禍六界的可能。
天庭的一眾天兵天將對著姬千墨俯首稱臣,紛紛表示他們其實也早已怨聲載道,只是礙於軍令如山才不得不兵戎相見,以後必定將功贖罪云云....姬千墨也盡棄前嫌,當下收編了所有天兵天將,給了他們重新開始效忠的機會。百戰百勝固然好,但不是好中之好,不戰而屈人之兵,才真正稱得上好中之好!
三尊齊齊向姬千墨走來,為首的元始天尊手中端著天帝冠冕,高聲道:
“天之驕子姬千墨,文武雙全,威懾四海,恩澤天下,仁愛無私,萬民歸心!今三尊奉天地神明之意,其令繼統,以奉祭祀。祗告天地、社稷,即天帝位,從此六界一統。為政之道,必先正始。大赦天下,成與維新,一切合行事宜,條示於後。請天帝陛下即位。”
天宮之上,嗚嗚泱泱跪倒一大片,高呼:“請天帝陛下即位!”
元始天尊親自把冠冕戴在了姬千墨的頭上!頓時,天降祥瑞,五星連珠,白魚赤烏,煙霞滿天.....這樣的祥瑞之兆,已經足以讓六界神仙茶餘飯後說上許多年了。
姬千墨高聲宣佈:朕將承天命,掌管六界,維護天地秩序,使六界人民安居樂業。”聲音震徹天地,迴盪在無盡的天地之間。
最後的決戰雖沒打成且稍顯潦草,但這樣沒有傷亡的結局卻更加圓滿。從此,姬千墨正式登上天帝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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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光陰似箭,歲月匆匆....距六界一統已經過去了將近五百年。如今的六界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處處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
天庭的神道上站著一位身穿白色衣裙,亭亭玉立的女孩兒,女孩兒眼睛蒙著白紗,嘴裡叫道:“藏好了嗎?我可要來抓咯?”四周並無聲音答覆,女孩兒又問了一句:“藏好了嗎?可不許跑到瑤池邊上哦,再掉下去我可不管你們咯?”
遠處扎著兩個丸子頭捂著嘴巴的小姑娘,忍不住鬆開了白胖胖的小手答了一句:“藏好啦。”躲在對面面容俊秀的小男孩輕聲罵了一句:“真笨。”
白衣女孩兒勾唇一笑,露出潔白的貝齒,裝作沒聽到的樣子繼續摸索著尋找。一陣淡淡的桃花香氣傳入了鼻尖,女孩兒止住了腳步,她不敢摘下矇眼的白紗,彷彿一摘下來這氣息便會飄走一般,她輕輕地舉起了雙手,向前方摸去....空空如也,女孩兒瞬間扯下了白紗,四處尋找,可空空蕩蕩的神道真的只有她一個人,女孩兒出神了一會兒,旁邊花叢裡躲藏的小女孩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拉著她的衣裙奶聲奶氣地說道:
“小姨耍賴,小姨耍賴....”
歸瑤蹲下,抱著小女孩哄道:“慕稚乖,告訴小姨,方才小姨身旁是不是有另一個人?”
“她那小胖手把臉全蒙上了,哪裡能瞧見姑姑身邊有沒有人?”小男孩無奈地也走了出來,小小年紀,繃著小臉老氣橫秋的。
“洛辰,那你有沒有瞧見?”
“當時正忙著阻止慕稚不要出聲,我也沒瞧清楚,好像是一朵浮雲從姑姑身邊飄過罷了。”
歸瑤最近總是似有似無地聞到桃花香,有時是正在謄抄藥方之時,有時是在夜半驚醒之時,淼淼總說她可能是最近太累了,那桃花香氣不過是她百花殿中,白喆上神種下的桃花樹開花了而已。可這神道上哪裡有桃花樹?
也許真是累了,她編撰的《六界本草經》已經接近尾聲,要不是今日青丘女君白稚帶著女兒來天庭述職,又把女兒丟給了她帶,她也沒這個閒工夫在這裡陪兩個小孩兒捉迷藏。
歸謠看著兩個可愛的小孩兒,忽然就不糾結了,一手牽著一個往她的百花殿走去:“不玩兒了,我帶你們回去吃桃花酥好不好?”
“好耶!”小女孩歡呼。
“哎,你們女孩兒就是想一出是一出,麻煩!我就勉強陪你們去吧。”洛辰無語。
哥哥與嫂嫂都是性格爽朗之人,洛辰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歸瑤暗暗覺得好笑。
正走著,迎面來了位老熟人,歸瑤停住了腳步。
那人身寬體胖,見到她馬上一溜小跑到她面前,鞠躬道:“小王給瑤公主請安,給洛辰殿下請安,給慕稚郡主請安。”
“黑娃,你今日來天庭作甚?”歸瑤問道。
玄冥王嬉皮笑臉道:“今日大朝會,小王這不是來述職的嘛,許久不見公主殿下,殿下越發嬌美動人了。”
歸瑤眨巴著狡黠的大眼睛說道:“別裝了,我明明昨日還見過你,你還衝我吐舌頭來著。”
“小王昨日就沒出過門,不可能不可能。”玄冥王使勁兒搖頭。
歸瑤牽著兩個小孩兒邊走邊說:“你昨日就在二郎神旁邊蹲著,還不承認?”說完拉著兩個小孩兒就跑,邊跑邊與倆小孩兒咯咯咯地笑,笑聲迴盪在神道上,清脆又動聽.....
玄冥王自知是被耍弄了,也不氣惱,笑道:“公主殿下還是那麼活潑開朗,真是太好了。”他當年因借出忘川淨瓶助天帝陛下統一魔界,陛下念他功勞,現在依舊穩穩當當地坐在冥界之主的位置上,如今天下太平,日子過得舒心愜意,肚腩又大了一圈。
“聽聞公主與白喆上神的婚事已經提上了日程,神尊可如何是好呀.....”
鎮元大仙摸著白鬍子走到他身邊:“玄冥王就不要操這心了,公主殿下等了他五百年,這六界神仙誰人不知?能回來早回來了。”
“大仙今日也有閒心來開大朝會了?你不是說如今這六界太平,朝會上連吵架之人都找不到一個,懶得湊熱鬧了嗎?”
“這不是聽說已經開始籌備公主的婚事,老夫也來瞧個熱鬧。”
玄冥王嘆了口氣:“說好的五百年,還沒到呢,這白喆上神也太著急了些。”
北斗七星君也正好路過,馬上也加入了討論:“這兩族通婚,還是青丘與天界通婚,這前前後後不籌備個二三十年怎麼行,天庭嫁公主,總要有個章程,禮數可一點都不能少,否則大朝會真就有話題吵架了。”
鎮元大仙道:“是呀是呀!想當年陛下與天后娘娘大婚就是太過倉促,大家茶餘飯後才有話題可聊。”天后娘娘可是鎮元大仙的親外孫女,總覺得當年天帝陛下剛剛即位,便迫不及待舉行大婚典禮,太過草率,委屈了他外孫女....
玄冥王嬉笑道:“你們這兩個老東西,成日真是閒出屁來了,這公主橫豎不是嫁到你們家去,操這閒心作甚?安心等著喝喜酒就是了。”
“如果真是嫁到我家來就好了,我家那小子也不差的好不好.....”
“我家女兒是公主的乾孃,嫁我家小子不就差輩了,使不得使不得....財神家那小子還不錯,有財有貌的.....”
“......”
玄冥王無語問蒼天:神尊啊,您再耗下去,小王也只能先喝瑤公主與別人的喜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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