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吱吱遮蔽了不周山一方天地,歸瑤領著顥天來到了初識鯤鵬的那個山洞中。
歸瑤對吱吱說道:“此處便是你孃親當年生下你的山洞,不過你也無須難過,大鵬產子乃以命換命,你孃親早就做好準備,她與你父親相守一場,想來也是為這段姻緣留下些念想吧,她只是希望你好好活著,替她活下去。”她永遠忘不了鯤鵬臨死前看著她的眼神,那種期盼,哀求,與信任....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顥天一直靜靜地看著她,好似心中一直隱藏的一處傷口,經她這麼一說,竟慢慢正在癒合....終是抵抗不住心底的那份渴望,拉起她的手,猛然一把擁入懷裡,頭也隨之低下,將唇覆在了那片如花瓣一般嬌嫩的殷紅之上,先是輕輕地吮吸了許久,看歸瑤一直睜大著雙眼,他用手輕輕把她眼瞼蓋上,歸瑤不自覺微微張開了嘴,他便將微冷的舌滑入她的口中,貪婪地攫取著屬於她的清甜氣息,用力地與她糾纏,這一瞬間的悸動,使彼此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吱吱用翅膀捂著臉轉過身去:不是,原先不是在安慰它的嗎?這.....神尊與主人是不是也太不把它當外人了.....
許久後,在歸瑤快喘不上氣來之時,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她,抬起她紅撲撲的小臉,唇再次落於她的額頭,眼睛,鼻尖,輕聲說道:“傻不傻?竟連呼吸都忘了?”歸瑤羞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再次躲進他的懷裡。
他這次不敢再把她抱緊,身體的渴望讓有些他失控,只能輕輕地擁著她,說道:“瑤兒,在長白山你曾問我何時與你成親,只因那時你還未找回最後一魄,我怕你將來後悔。但如今,誰也不能再將我們分開!風行萬里,月沉海底,我曾遇上了世間的一切,心只悅你。”
“吱吱...吱吱還在邊上看著呢....”歸瑤羞道,身心卻是軟成一片,只能掛在他的身上,再也不願把頭抬起....師尊這麼清冷的一個人,沒想到說起情話來竟如此讓人臉紅心跳....
顥天瞟了一眼吱吱道:“它可比你會察言觀色。”
吱吱一直沒敢轉過頭來,心想:可算是想起旁邊還有一個我了....天啦魯....
二人溫存了許久,總算才想起正事來。歸瑤照著記憶中的樣子,找到當初那面山體,指揮顥天畫下一個無形八卦圖形,太極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一個完美的八卦圖形熠熠生輝呈現在山壁上!顥天所畫的五行八卦還多了神力在裡面。
歸瑤牽著他的手,吱吱站在她肩頭,她一邊點著五行八卦的各個方位,一邊嘴裡說著:“天地造化,先定乾坤,坤六斷離,坎中滿巽。破!”二人一鳥瞬間消失在石壁前。
二人站在圓臺上,歸瑤看著下面盤旋而下的三千階梯,想起當年下階梯時曾受的罪,不禁深吸一口氣。顥天看出了她的不適,緊緊握住了她的手,道:“有我在,別怕!”便帶著她往下走,並透過緊握的手把源源不斷的神力傳送給她...
可當初的各種不適歸瑤絲毫沒有感受到,三千神魔除了發出微微熒光,連那些恐怖的聲音都沒有聽到絲毫!歸瑤不想顥天浪費太多神力,掙脫開他的手,還是沒有當初的感覺,下階梯簡直如履平地,不禁說道:
“怎麼回事?三千神魔竟如此平靜!”
顥天當初手持天君的令牌,走這三千神魔階梯時沒有受到絲毫阻礙,聽歸瑤這麼一說,也收回神力去感受了一下,果然異常平靜,不但平靜,三千神魔元神之光微弱,似乎有所顧忌,眉頭微微一皺,道:“壞了,此處結界已被人清除,莫非....”
歸瑤看他神色大變,當即拉著他的手道:“下去後無論發生何事,你要答應我,不可再丟下我一個人!”
顥天看著她著急的眼神,微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吱吱,快!”
吱吱接到指令,馬上也嘗試變身,“忽”一下,果然毫無阻力就化身為大鵬,馱著二人奔著無極孤島而去....
.............
二人站在鳥背之上,看著前方嗚嗚泱泱的天兵天將團團圍在孤島之上,他們盤腿而坐,中間的封魔之門赫然立在當中,門兩旁一左一右盤腿而坐的正是香蒲與桑文。封魔之門源源不斷向外洩漏著濃重的魔氣,此時島內之人已皆被魔氣所侵,但似乎他們很享受這樣的侵蝕,盤腿而坐不過是為了更好地吸取萬魔之怨.....
“難道他們竟想打造一個萬魔兵團嗎?師尊,我們要儘快阻止他們!”
顥天卻把她一把擁入懷中,在她耳邊一字一句說道:“瑤兒,答應我,不管任何時候都要先顧全自己,吱吱可以帶著你安全離開此地,一定要等著我回來!”
“不,我可以幫你,不能讓你一人前去冒險!”她緊緊地抱著他,生怕自己一鬆手就會失去他。
“聽話,在此等著我!”說完,顥天掙脫了她,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渾身散發遠古之氣的寶劍,他咬破指尖,把血抹在劍刃之上,寶劍頓時金光大盛,顥天緊握寶劍,頭也不回地朝著無極孤島而去....
顥天還沒到達島上,便已被發現,島內將士雖已被魔化,但對於戰神的神威是刻於骨髓的敬重與畏懼,紛紛避讓出一條通道。
桑文看到自己的親信竟不敢阻攔他,勃然大怒:“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他早已被廢,何懼之有?爾等這是要反了嗎?”
眾將士這才亮出了武器,卻也還是沒敢輕舉妄動。香蒲看著顥天手持寶劍向著他們一步步走來,莞爾一笑,道:
“顥天,你終於來,能讓你祭出麒麟寶劍也實屬不易,只是,不知何時能再親眼目睹劍陣之風采?”
桑文冷笑一聲道:“何必與他廢話,這六界之主非朕莫屬,殺了他,姑姑何愁得不到這麒麟寶劍?”隨即大喝一聲:“眾將士聽令,列陣!應敵!”
島內將士瞬間排列成陣,顥天環顧四周,對桑文說了句:“當初在桃園,小七不曾藏私,將這萬魔陣與你們一眾師兄師姐交流分享,換來的卻是你的狼子野心,兵戈相向,今日我便要清理門戶,還世人一個公道,還六界一個太平!”
麒麟劍祭出,在空中盤旋一週,化為無數把分劍,自行成陣,紛紛朝萬魔陣當中的將士而去.....
眼看打起來了,島上刀光劍影,歸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方才顥天離開時給她下了定身咒,並吩咐吱吱,如情況不對,便帶歸瑤先行離開.....
雙方鬥了將近一個時辰,總算接近尾聲。島上最後只剩下顥天、桑文與香蒲,四周躺滿了屍體與不能再戰的傷兵。歸瑤一直在嘗試自行衝破定身咒,急得滿頭大汗....
顥天一身白袍沾滿了血跡,臉色蒼白,一頭烏髮隨風揚起,嘴角那一抹鮮血使得俊朗的臉龐竟是動人心魄的悽美。對著桑文只說了一句話:“你父君為何會中與你母神一樣的百草灰之毒,難道你都不曾想過緣由嗎?竟還助紂為虐,你何德何能再忝居這天帝之位?”
桑文字已殺紅了眼,聽到這話呆滯了一息,轉而大笑道:“那又如何?他們只是給了我軀殼,而我是黑龍轉世,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何必瞻前顧後!”
封魔之門此時也傳來一陣空靈之聲,那聲音難辨男女,尖銳可怖:“桀桀桀....說得好,黑龍,你果然是個可造之才,待本尊衝破這封印,你何愁大事不成?桀桀桀....”
香蒲看著這個自己愛了幾萬年的男人,厲聲道:“顥天,你又何必呢,本來你我二人可成為這世間最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我是公主,你是戰神,假以時日,這六界都在你我的手掌之中。可你偏不讓我隨了心願,逼得我只能另闢蹊徑,如今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的父母間接害死了我的爹孃,是你將我棄如敝履,是你讓我淪為六界笑柄!”
顥天冷笑道:“你這個女人慣會蛇鼠兩端,慣會做戲,面具帶太久竟真成了臉,當年原諒你年紀小才會受後卿蠱惑,使得他輕而易舉便破了桃園結界,也念你父母忠心護主的份上,這些年我才一再容忍於你,哪曾想竟是留下個禍害!你懂何為愛嗎?你的心裡長滿了野草,我願稱之為野心!”
原來他都知道,這些年她在他眼裡竟真的一文不值,香蒲目露兇光:“好!那今日你便怪不得我心狠,既得不到,我便將你毀掉!”說著雙手張開,捏指為花,封魔之門微微顫抖,源源不斷的魔氣被她吸入體內.....
“桀桀桀....殺了他!桀桀桀....殺了他....”
顥天抹去嘴角的血跡,深深地看了歸瑤所在的方向一眼,再次咬破指頭,將精血抹在劍刃之上,毅然舉起了手中的麒麟寶劍向香蒲刺了過去....
歸瑤看著顥天的舉動,心中冰冷一片,緊咬了牙關,忽然靈機一動,決絕地咬破了舌尖,鮮血破肉而出之時,定身咒隨之失效,她騎著吱吱不管不顧地飛向了顥天...
顥天那一劍並沒有刺中香蒲,與香蒲纏鬥了起來,餘光發現大鵬鳥飛馳而來,歸瑤躍下鳥背,大鵬鳥便開始助顥天攻擊香蒲,桑文也拿起了寶劍想要加入,歸瑤攔住了他的去路,說道:“二師兄,如你再執迷不悟,繼續受後卿與香蒲蠱惑,就真的沒人可以再救你了!”
“閃開!”桑文烏唇紅目,步步向前,歸瑤毫不退讓,桑文便舉起了寶劍揮向她,二人也纏鬥了起來,可歸瑤剛清醒沒多久,實在不是他的對手,不甚被桑文一劍刺中肩膀,鮮血泊泊直流.....
“桀桀桀....正是這個味道.....女媧神石之力,黑龍,快將她殺了!”封魔之門再次傳來那個尖銳的聲音,隨之抖動得越發厲害,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破門而出....
遠處三千神魔本來已微弱的光竟變得活躍了起來,歸瑤自知如今能力有限,一不做二不休,參照當年忘川吸取怨氣之法,把周圍死去將士的怨氣化為己用,哪曾想竟連四周的靈氣也一併吸入,隨著大量怨氣與靈氣納入,歸瑤原本蒼白的臉上瞬間紅潤了起來,紅裙飄飄,本就精緻的小臉變得妖豔異常,兩隻瞳孔竟閃耀著五彩之色,整個人閃閃發著光,可她仍嫌不足,繼續吸取著周圍的怨氣與靈氣,三千神魔的元神之光紛紛飄起,悠悠向著歸瑤而來....
三千神魔異動,封魔之門越發躁動不安,另外三人一鳥也停止了打鬥,顥天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切,桑文面露懼色,香蒲也嚇得慌了神,大叫:“我只是想取萬魔之怨,並沒有真的要放出後卿,你這丫頭究竟是不是瘋了,你到底是何人?”
歸瑤一個眼刀飛來,香蒲應聲倒地,口吐鮮血,再也起不來。
顥天眼看封魔之門即將被破,對歸瑤微微一笑,道:“瑤兒,還記得初入桃園,你們發過的誓言嗎?堂堂正正、濟人之急、救人之危、博愛天下、悲憫眾生,無愧天地!你好好等著我,我定會回來!”
歸瑤彷彿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幹什麼,但身旁皆被三千神魔元神包圍,動彈不得絲毫,只能淒厲大叫:“不要!!!!”
顥天手捏劍刃用力一扯,鮮血佈滿劍身,衝著封魔之門飛身而去,瞬間隱沒在門內,那扇高高立起的大門也隨之消失不見,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此處已平整一片....
“師尊!!!你快回來啊.......”可那個位置還是空空如也,那個曾經她一叫便會立即出現在她身邊的人,就這樣憑空消失掉了....
歸瑤滿臉淚痕,悲憤難抑,瞬間將三千神魔元神一個不留,全數吸入體內,香蒲與桑文驚訝地看著她的所作所為,恐懼之感油然而生.....
下一刻,整個無極孤島五彩之光大盛,一道神之光沖天而起,歸瑤身披五彩華服,頭上珠釵環繞,如神祇般一步一步走到香蒲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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