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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歲月

張氏從張家拿了無數新布匹回來霍家回了最原先的宅子家裡所有幔帳簾子全部煥然一新,包括丫頭下人們的衣裳統統都扯了新布來做。

黃鶯領著霍蝶起回來,張氏簡直要撲到黃鶯身上喊恩人。車上有好些禮物,鎮江的醋、南京的雲錦,外頭的胡椒與蘇木這些香料,還有江陰的酒東西一趟一趟往屋裡拉張氏睜著眼睛,黃鶯道:“咱們姑爺新姑爺頭回上門,一點心意。”

世人都知道孟微冬死了,孟微冬死後,霍水仙仿似鬆了口氣。張氏也沒有言語畢竟整個霍家都知道孟微冬這婚事是強逼的來的不光彩。霍水仙最後只同張氏道:“喊囡囡回家來,恐她在外頭不快活。”

不知道張氏受了黃鶯甚麼挑唆青棠安置了顧惟玉回來就瞧見自己房間裡的門簾和幔帳全部換成了大紅灑金的料子還有床上的被子也是成套的並蒂蓮花。青棠站在門口以為進了誰家新房石榴和烏衣都一道迎過來“大姑娘回來了,歡迎大姑娘回家。”

兩個丫頭當日都跟著黃鶯回了揚州,這刻也都住慣了,見了霍青棠,立馬行禮請安,青棠點頭,“我這有個方子,你們一個人去藥鋪抓點藥回來,惟玉哥哥在養病,另一個人去廚房做些吃食,單獨給惟玉哥哥,他的飲食要格外注意些。”

烏衣與石榴退出來,石榴道:“你去藥鋪,我去廚房。”烏衣拿了藥方出門去了,石榴則轉頭就往廚房跑。

到了夜間,霍謙和霍蝶起都睡了,水仙張氏並著黃鶯與青棠圍了一桌,水仙很高興,喝了些酒,他素來有神的眼睛也水汪汪的,一看就是快醉了。

黃鶯道:“這是見女兒回來,高興的,多少日子都沒這麼高興了”

水仙點頭,“是高興的,見囡囡回來,咱們一家子都還在,高興,高興的。”霍水仙端著杯子,眼眶發紅。

張氏如今也不嚷著頭疼了,“來,喝酒,前幾日我去瓔珞和柳姨娘的墳上看了,帶了酒,她們都很好,很好。”

霍青棠點頭,“還有月滿,明日我就去祭拜她們。”

幾人喝了酒,水仙問青棠,“那位顧公子?”

青棠還沒說話,黃鶯接了話頭過來,“大都督死了,本該說,咱們姑娘是要節禮的,可老爺知道,大都督本身就不光彩,這婚是強逼的。咱們大姑娘和大都督沒有感情,這是一則。這二則嘛,人家那季家的女兒都再嫁了,還明目張膽跟了孟微冬七八年,人家都能再嫁,咱們大姑娘怎麼不能?”

張氏點頭,“蘇家小公子回來了,領著新媳婦回家,如今正熱鬧呢,就在這揚州城裡,個個都說季家的姑娘貌美,和蘇家公子天生一對,地造一雙。哎,這就是個世道,誰強勢誰有理,季舒不是仗著這麼個爹,早埋入墳墓和孟微冬做伴去了”

“噓!”

水仙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張氏噤聲,這個話題不要再繼續說了。水仙道:“孟家的事情且翻過篇章去,顧家這位公子不是不好,只要你喜歡,咱們就議婚。”

黃鶯連連捧場,“正是,正是,就是這個理兒,反正是二嫁了,就挑一個自己喜歡的,不用管別人怎麼想。”

水仙咳一咳,“我怎麼瞧著,顧家公子的身體”

“他那是”

黃鶯要開口解釋,外頭烏衣說:“大姑娘,顧公子的藥熬好了,是否現在送過去?”

青棠起身,“惟玉哥哥有病在身,女兒過去瞧瞧,父親大人和太太不要見怪。”

水仙點頭,“去吧。”

黃鶯在後頭嘀咕,“我跟你們說啊,是這樣的顧家那位”

顧惟玉房裡燃著風燈,男人在窗下,手裡拿著一本貨殖列傳,石榴進去的時候,還特意頓了頓,“顧公子,這是給你補身的。”

石榴捧著一罐子湯水,顧惟玉抬頭瞧了她一眼,“石榴姑娘。”

石榴笑,“原來顧公子還記得我,我”

顧惟玉點頭,“記得,石榴姑娘當日來找過顧某一回,在蘇州。”

石榴臉紅了紅,她將湯擱下,“顧公子,這是給你補身的。”見顧惟玉抬頭,她又添了一句,“大姑娘交代的。”

顧惟玉點頭,石榴用白瓷舀了好大一碗湯出來,顧惟玉喝了幾口,石榴道:“好喝嗎?”

湯不知是甚麼熬的,石榴舀了兩碗,顧惟玉也喝了兩碗。等青棠帶著烏衣來送藥的時候,顧惟玉就不好了,他蜷縮在床上,痛苦極了。

青棠一撩開簾子,就見顧惟玉身上臉上全是汗,男人縮在一處,痛苦又無聲。青棠扭頭一喝:“你們給他吃甚麼了?”

石榴早已離開,烏衣端著藥盅,“沒有啊,我沒有來過啊,不知道顧公子吃了甚麼。”

“惟玉哥哥,你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好嗎?”

隨後,霍青棠對著烏衣道:“杵著做甚麼,打水來,拿件乾淨衣裳來,快去呀。”

“好。”烏衣將藥擱下就往外頭跑。青棠壓住顧惟玉的手,“惟玉哥哥,你怎麼了,哪裡難受,哪裡不舒服,你”

顧惟玉在床上翻來滾去,面色潮紅,偏偏他腿腳又不便,如果可以走動,恐怕他就要跑到外頭雪地裡去了。

“熱,我熱”顧惟玉掙開霍青棠的手,手放在自己衣裳領口,青棠皺眉,“熱?”

屋裡只有兩個炭盆子,火燒的也不旺,青棠起身,準備把一個炭盆給熄了。她才一動,顧惟玉就抓了她的手,“別走。”

“好,我不走,我不走。”

烏衣端了水進來,青棠道:“再拿個炭盆子進來,你出去吧。”

顧惟玉衣衫盡溼,青棠替他更衣,“惟玉哥哥,換件衣裳好嗎,你身上都溼了,會著涼的。”青棠剝了顧惟玉的衣裳,男人身上通紅,青棠手指劃過處,滾燙無比。

青棠褪了他的衣裳,又換上一件乾淨的,再端了藥過來,“惟玉哥哥,你先喝藥,我給你擦汗。”

藥碗剛端到眼前,顧惟玉手一縮,就打翻了藥,藥汁灑了滿床,碗也潑在地上,烏衣在外頭問,“大姑娘,怎麼了?”

顧惟玉屋裡忙了小半夜,一時間是床單被褥全部換過,一時間是加冷加熱的,黃鶯在後頭嘀咕,“該不會是失禁了吧,這大姑娘後半輩子的幸福”

待到青棠換了衣裳,烏衣與石榴站在內間,青棠看她們,“惟玉哥哥吃甚麼了,誰給的?”

烏衣沒有說話,青棠看石榴,“你給他吃甚麼了?”這語氣不冷不熱,磨人得很,石榴勾著頭,“沒沒什麼,我熬了湯,甲魚湯,裡頭還有枸杞和羊肉,我問了廚房的媽媽,她們說這是補氣的。我是見顧,顧公子身體不好,我才”

“好,你一番好意,我錯怪你了。”

青棠點頭,然後指著外頭,“那你去廚房幫忙吧,過年吃食多,大家都忙,你也去廚房忙著吧。”

石榴和烏衣都不是新人,青棠已經轉身了,“我不說第二遍,大過年的,別搞得自己難堪。”

烏衣扯著石榴下去了,外頭雪地裡,石榴快要哭出來,烏衣道:“你瞎了,沒瞧見大姑娘多緊張?你送湯,還要你送?大姑娘是不許顧公子吃那些的,顧公子身體不好,不能胡亂吃那些”

石榴還在犟嘴,“我我又不知道。”

青棠合衣睡下了,外頭夜色愈黑,有風颳來,透過牆紙,吹了雪粒子進來。燈還沒熄,青棠看了一眼炭盆子,炭火已經不剩幾何,燒成灰了。

“換盆火來”青棠本要叫人,卻想起顧惟玉屋裡,那裡的炭火是否已經熄了。

顧惟玉的呼吸很輕,青棠撩開簾子,將燈芯撥了撥,蓋上燈罩,又低頭往盆子裡添炭,“青棠?”

顧惟玉睜著眼睛,霍青棠一頭黑髮散在背後,聽見顧惟玉叫她,霍青棠轉身,“惟玉哥哥,我吵醒你了?”

青棠走過去,她背上髮間都是細碎的雪粒子,顧惟玉伸出手,摸她頭髮,“沒有,本來就沒睡著。”

“是我大意了,你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觸了病,所以才睡不著。”

青棠手指摸顧惟玉額頭,“現在好些了嗎?”

不知是霍青棠手指冰涼,還是顧惟玉額頭滾燙,青棠道:“怎麼燙的這樣厲害,快,我找人去請大夫”

顧惟玉握住青棠的手,“你才是大夫。”

青棠咳一咳,“說什麼胡話呢,病傻了?”

顧惟玉望著她笑,“傻了。”

霍青棠推開顧惟玉的手,“惟玉哥哥,你早些休息,我”話音未落,顧惟玉用力一扯,將女孩子扯在床榻之間,他摸她的發,手指撫過她眉眼,唇邊的嘆息溢位來,“不要走,青棠。”

霍青棠裡頭只穿了一件綢衫,顧惟玉手指撥開大氅的時候,她抖了一下,“惟玉哥哥,我”

青棠紅著臉,“我”

男人的唇已經吻過來,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間,然後慢慢下移,“瞧,他睡不著覺。”

青棠原本坐在顧惟玉身上,男人將她往懷裡一扯,又覆了上來,“還是我來,你在上頭,當心著涼。”

雪落了半夜,明日合該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