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棠病了她時而夢見孟微冬男人就躺在她的身側,手摸過去枕邊空蕩蕩,盡是一場空。
媚春急的來回跑,“少主,霍姑娘這病好奇怪,請幾個大夫都醫不好不若咱們叫賀魯圖過來給她看看吧?”
伊齡賀在窗外站著霍青棠時而低語,時而喜悅這分明是癔症的模樣。
洪熙元年的九月,有御史上奏,說原後軍大都督孟微冬心懷不軌,藐視皇恩利用江湖術士殘害先帝。
罪名太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大半個朝廷都震了震。
洪熙皇帝信仰長生之道孟微冬便買通了江湖術士煉製丹藥害先帝死亡。
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孟微冬沒娶妻無妻族。孟微冬出身不詳父母早亡父族母族不可考。
孟微冬的棺槨被掘出來,屍體吊在城牆上,鞭屍三日,以示全城。
九月風起,無人敢言。
霍青棠這一病,病成了痾,來勢洶洶。
裡頭小婢又端一盆水出來,“霍姑娘身上全是汗,這樣下去,恐怕就脫力了”霍青棠身上溼答答的,每日換好幾套衣裳,伊齡賀不好進去,只在窗外看了幾回。幾個丫頭輪流去擦汗,替病人更衣洗裳。
中途藍浦來了一回,媚春在門口攔著,“霍姑娘病了,不宜見客。”
林媚春見過藍家的四個女兒,四位千金,個個都不一樣。
藍浦站在門口,她說:“孟微冬出事之前,曾去了江上一回,我爹與他,說了幾句話。”
媚春撇嘴,“說甚麼了?”
“我爹說,大都督瞧不上藍家的丫頭,老朽無話可說,大都督喜歡哪一個都好,無可厚非。”
藍浦道:“你猜孟微冬怎麼回答的,孟微冬當時撩開茶盞,語出驚人,你知道就好。”
媚春揚眉,“當真是傲慢得很。”
藍浦笑,“他那個時候是名震天下的後軍大都督,自然是傲慢得很。”
“然後我爹就說了,說孟夫人好膽氣,出手就炸了半個鳳陽府碼頭,不知大都督作何解釋?”
“孟微冬道:炸了就炸了,解釋甚麼。”
“哧哧”,藍浦勾著頭,“我爹當時就笑了,他說大都督這話好沒道理,孟夫人算錯了賬,大都督也不管管?”
“後頭他又添了一句,至於以後的事,咱們且走且看。”
藍浦說完,轉身就走。
媚春道:“藍三姑娘這是通風報信來了?這是告訴咱們,孟微冬是被你爹給害了?”
藍浦的幾句話,也不知霍青棠聽入耳了多少,她的病症倒是不再反覆,緩和不少。
又過上幾日,霍青棠依舊不能下床,終日不聲不響,在床上躺著。
媚春搓手,“完了,孟微冬死了,她不會想不開吧?”
裡頭女人倏的從床上坐起來,伊齡賀扭頭朝裡頭看,“你去看看。”媚春腳一跺,跑裡頭去了。
“少主,外頭來了一位姓顧的公子,說要見你。”
顧惟玉在花園裡站著,男人穿碧色的雲錦袍子,修長而挺拔,“伊公子,在下”
伊齡賀並不太熱情,只道一句:“她病了。”
是的,霍青棠病了,她夢中無數囈語,一時是要去找一家叫清溪的花樓妓院,一時是孟微冬就住裡頭。
媚春不是馬虎之人,她去找了,她不止自己去找,還發動家裡所有人去找。問遍了全南京城的花街柳巷,根本無這家花樓。媚春回來同青棠說,也不知青棠聽進去沒有,她清醒的時候,一言不發,偶爾落淚。若遇上迷糊時候,則是吃吃的笑,笑了又哭,不知道她在笑或是哭個甚麼意思。
伊齡賀指著內間,“她在裡頭,你去看看吧。”
媚春正在手忙腳亂替霍青棠擦汗,“好了,你要休息,你這樣下去,會死的”
林媚春唸了幾句,旁邊男人伸出手指,“我來吧。”
媚春扭頭,瞧見顧惟玉已經在床邊坐下了,她將帕子往男人手上一丟,沒甚麼好聲氣,“看好了,病著呢,她說孟微冬沒死,你要順著她說,不要刺激她”
“嗯。”
顧惟玉修長手指覆上青棠額頭,媚春抿抿嘴,關門出去了。
顧惟玉扶了霍青棠躺下,青棠閉著眼睛,問了句:“你回來啦?”
“是我錯了,不該讓你一個人回來。”
霍青棠摸了顧惟玉的手,放在自己耳邊,“你真的回來啦?”
顧惟玉慢悠悠道:“孟微冬先是陷史侍郎於不義,後頭又出手相逼,再借霍家幾位女眷的手強娶你,青棠,你都知道的,對不對?”
霍青棠猛地睜開一對眸子,“撒謊!”
“青棠,不是為了他救霍大人的那點念想,你真的愛他嗎?”
青棠眼珠子圓滾滾睜著,她一對含情帶笑的桃花眼竟深陷了許多。
男人指尖微微涼,他拂開女人額前的溼發,“乖,睡吧,睡醒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