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素娥心急,剛落座,就傾著身子問道:“王爺,我家螢兒怎麼樣了?可要緊?可有請御醫看過?”
一個通房的丫頭,又犯了律,竟還想請御醫。
邵錦華心裡既怒又氣,面上卻溫和的笑道:“沈夫人別擔心,本王已命府醫替螢兒醫治,府醫說都是些皮外傷,不打緊。”
“怎……怎麼可能是皮外傷呢?”苗素娥又不是傻子,到牢裡走那一遭,怎麼可能只是皮外傷。
邵錦華卻是一笑:“怎麼,沈夫人不相信本王?”
那一笑,讓苗素娥背脊莫名一寒,她立馬就慫了:“不……不是,臣婦……臣婦只是擔心螢兒……”
沈丞相擰眉:“你就別瞎操心了,王爺說沒事,那定是沒事。”
說完,他又恭敬的問道:“不知王爺今日前來,是有何事?”
“丞相府上,可是有個蘭嬤嬤?”邵錦華開門見山的問道。
沈丞相怔了一下:“蘭嬤嬤?”
這丞相府上下百來號人,他哪裡記得住是哪個下人。
正遲疑著,就聽邵錦華繼續道:“沈秋螢放印子一事,就是與丞相府這個蘭嬤嬤有關,還請沈丞相配合,將蘭嬤嬤喚上來,待本王審一番。”
說這話時,他一瞬不瞬的盯著沈丞相的臉。
只見沈丞相心臟一下提了起來,怎麼……怎麼又是這事。
他怎麼知道府裡什麼蘭嬤嬤綠嬤嬤,忙開口喚了聲:“孫陽!”
孫管家忙從門外進來:“老爺?”
“快,把蘭嬤嬤叫來。”
“是。”
孫陽平日管著府裡的下人,府裡都有誰,他還是知曉的。
然而不過一會兒,他便面露難色的進來:“老爺,蘭嬤嬤……不見了。”
“什麼?”沈丞相眉頭一擰,看了一眼邵錦華,慌了:“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聽其他丫鬟說,蘭嬤嬤早在四天前就……就不見了。”
“怎麼可能!”沈丞相急得站了起來:“她的身契呢?”
“府裡下人的身契,都在夫人手裡呢。”孫陽提醒了句。
沈丞相立即看向苗素娥,苗素娥忙道:“你看我做什麼?我可未曾還過他們身契。”
意思就是人失蹤了也跟她沒有關係。
此時的邵錦華,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
招福不見了,蘭嬤嬤也不見了,還同樣都是四天前,這對母子定是早就知道會查到他們身上,畏罪潛逃了。
他眸光帶著隱隱的殺氣,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沈丞相安排的?
要不然怎會那麼巧?
然而轉念一想,又不對。
沈秋螢是他們女兒,苗素娥更是寶貝似的把她捧在手心裡,怎麼還會給她下套?
一股鬱氣由心而生,他不相信這一切是這兩個僕人所為,但線索到這裡,難道就這麼斷了?
“王……王爺,您看……”
“找!”邵錦華已經沒有耐心再維持笑臉,冷道:“一個婆子,四天的時間,跑不遠!”
蘭嬤嬤既沒有帶走她的身契,便代表她沒有戶籍,沒有戶籍就無法在任何一個地方落腳,除非……
然而想到這,他眉頭又擰了起來,除非……有人給她安排了其他身份,給了她庇佑。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多花些銀子便能辦到。
越想,邵錦華就越煩,心裡已經篤定是有人包庇放走了蘭嬤嬤,否則一個奴僕怎麼會連身契都不要?
一聽說要找,沈丞相欲哭無淚,京城那麼大,他怎麼找?
而且失蹤了那麼多天,他要上哪找去?
這事怎麼沒完沒了了還?
心裡這麼想著,但面上卻又不得不連連應聲:“是,微臣馬上派人去找。”
沈丞相朝孫陽揮了揮手,孫陽會意,馬上退下去安排。
邵錦華深吸一口怒氣,眼見一無所獲,再在這裡待下去只會叫他更加心煩,乾脆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丞相連忙跟上:“臣送王爺。”
然而,邵錦華剛走到丞相府門口,就碰巧撞見從外面回來的沈霜葉。
沈霜葉一見邵錦華來了,便馬上聯想到沈秋螢怕是醒了,來找蘭嬤嬤興師問罪來了。
她臉上帶著素白的面紗,神情毫無波瀾的退至一邊,垂眸欠身,福了個禮。
邵錦華心情不好,見到沈霜葉眸光不由一閃,會是她?
回想這段日子,自與沈霜葉退親他便諸事不順,難道一切都是她的報復?
又聯想到前些日子在龍光寺看到的一幕,除了她,難不成邵珺澈也插手其中?
越想,他就越覺得有可能,特別是那日冬至夜宴,所有的事幾乎都是經過沈霜葉誘匯出來的,那日臨走時瞪她那一眼,她不僅不怕,還敢直面與他對視。
印象中那個唯唯諾諾,聽之任之,永遠只敢跟在他身後喊錦華哥哥的那個人,怎麼就變了這般模樣?
想著,邵錦華就在她面前停下了腳步,壓著心裡的不悅,試探了聲:“你當真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沈霜葉愣了一下,無辜的抬起眸子:“什麼?”
邵錦華壓抑著心裡的怒氣,緩緩逼近,冷眼看著她:“沈秋螢曾經告訴過本王,你時常未到冬季,便派人到蘭嬤嬤處索要銀炭,如今,你可別說,你不認識蘭嬤嬤。”
從前,他還未與沈霜葉退親時,沈秋螢便時常在他面前提起,沈霜葉每年到了秋季便會派人到炭房催促發放銀炭。
當時沈秋螢還總是笑著說,沈霜葉嬌貴得很,冬季未到,就說要冷死了。
聽到這話,沈霜葉張了張嘴,眼眶突然就蓄滿了眼淚,紅紅的就這麼看著邵錦華。
邵錦華把沈霜葉的反應都想了個遍,卻唯獨沒想過她會這般,眉頭頓時擰起。
只見下一秒,那蓄了滿眶的淚水就這麼落了下來,沈霜葉帶著顫抖的聲音從喉中細微的吐了出來:“原來,錦華哥哥什麼都知道。”
“……”邵錦華語噎。
就聽沈霜葉又哭著道:“既然如此,錦華哥哥定然也知道,蘭百軒每到秋季便凍如冰窖,秋螢妹妹只在你面前說我索要銀炭,那可曾提過我在蘭百軒被凍傷後難以痊癒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