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沒再多問什麼,默默上前去開啟兩個箱子,開始挑選禮物。
收拾好一切的時候,盛宴已經做好了早飯。
她把茱萸安頓好之後,嘴裡叼著一張大餅,晃晃悠悠地跑到去和搖光匯合。
他已經準備好了拜年禮,兩個大盒子裡裝著的是吳家承受範圍內最豪華的規格,足以見得他很用心。
盛宴對此表示很滿意,剛想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認同,就瞧見自己的手上油乎乎的,只能尷尬地縮回來,拿下口中的大餅說:“幹得不錯,去吃飯吧。”
“我不餓,直接走吧。”
“行,就算咱倆今天被人家給打出來,至少有錢下館子!”
對於盛宴的俏皮話,搖光只是笑笑,並未有特別的反應。
事實上,他有些緊張。
曾經他說過要對琉璃負責,僅僅只是不想讓盛宴為難,他對於琉璃並無半分輕易。
王妃如今有了能力,完全可以透過別的途徑來彌補。
換言之——他現在的地位,或許還沒有手中這兩盒珠寶重要。
他內心深處有股無名之力,在抗拒自己成為棄子。
兩人到了門口時,盛宴突然聽見外頭似乎有爭執的聲音,便連忙抬起手,示意搖光噤聲。
搖光斂起眸光,沉下面色,站在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做好了準備。
門外面的話斷斷續續的,聲音時高時低,似乎怕被發現而刻意壓制著音量,盛宴聽得不太真切,只能聽到幾個詞語。
“………道歉……”
“可是……”
“算了,回去吧……”
這聲音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啊?
盛宴上前去開啟門,剛好和門外三個正在爭執的人打了個照面,原來是吳家三口。
他們三人原本在相互拉扯著,被盛宴一嚇也不動彈了,尷尬地站在那裡,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看著有些可笑。
盛宴不敢相信他們會主動過來,用了好長的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琉璃,你們怎麼來了?”
“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嗎……”琉璃有些尷尬地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吳大叔,後者連忙提出自己背後的幾箱禮品。
看來,他們是來拜年的。
但盛宴總覺得他們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目的,因為他們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難道說……是來撇清關係的嗎?
盛宴突然覺得自己讓搖光準備的那些禮物有些見不得光。
那些璀璨奪目的東西,就像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琉璃,你只是來拜年的嗎?”
對方沉默了,看來真如盛宴所想,他們的確還有別的話要說。
氣氛詭異的沉默著。
見狀,搖光走上前,接過吳大叔手中的禮品說:“吳大叔,我們正打算去你們家呢,沒想到你們竟然先到了。”
“哪敢讓王妃娘娘先去我們家——”
吳大叔的場面話還沒說完,就被琉璃大聲打斷了:“師父,我們是來給您拜年的,除此之外,還想和您道歉。”
“道歉?你為何要道歉?”
“那日我爹孃因為太傷心,所以和您說了些重話,我來是想告訴您,他們說的不算數,我想繼續跟著您!”
盛宴的鼻子瞬間酸了,她不想讓自己變成很沒出息的樣子,只好使出轉移注意力大法。
“搖光,去準備一桌好酒菜。”
“哎。”
搖光答應後,將吳家三口請進門,把那兩個盒子隨手塞給琉璃後,便直接出門了。
琉璃隨口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哦,打算給你們的拜年禮,正好你們來了,走的時候順便捎走吧。”盛宴走在前面說道。
琉璃還以為是她製作的藥丸或者是點心之類的,但又覺得不太像。這兩個小盒子重量沉甸甸的。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掀開看了看,下一刻被滿目華翠震得停住腳步,手差點端不住鬆開,轉念間又覺得自己賠不起,硬生生跟著蹲在地上,好讓東西摔得不那麼狠。
這一套動作很好懂,盛宴看得有些哭笑不得。
“你幹什麼?”
“娘娘、娘……”
盛宴笑著指向吳娘子說:“你娘在後面呢。”
吳娘子聽見動靜,跟上前來瞅了一眼,之後也跟著腿一軟跪在地上,叫人不禁感嘆她們不愧是母女。
“娘娘,這東西太貴重了,我們萬萬不能收啊!”吳娘子推著琉璃上前,讓她把東西還回去,“其實在家裡琉璃和我們說開了。再說了,搖光公子之前不是還說過會——”
琉璃立刻出言打斷吳娘子道:“娘,您怎麼又提這茬!”
說著,她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盛宴,說:“對不起娘娘,唯有這件事情,我還沒勸得動我爹孃,不過您放心,我自己都不在乎的,定然不會耽誤搖光大哥。”
盛宴閉上自己有些發燙的眼睛,這個懂事的姑娘大抵還不知道,這番懂事至極的話對於盛宴來說,不亞於一種凌遲。
距離昨晚那場腥風血雨的對弈,不過才幾個時辰。他們還不知道麟王府已經自由了。
琉璃來此並非想要趨炎附勢,只是想要解開彼此心結。
片刻後,她睜開眼,故作輕鬆地扶起二人說:“先告訴你們一件事情吧,昨晚的宮宴上,皇帝免去了我們夫妻的戴罪之身,以後享有王族應有的一切待遇,日子會越過越好的,從前那些身陷囹圄的情況,再也不會有了。”
即便是有,也是針對盛宴自己,而不是針對自己所在乎之人的生活條件。
“這是大好事啊!”
吳家三口又齊刷刷地跪了下去,向盛宴道喜。
“別跪了。”盛宴有些無奈,只好一次性把話說開:“琉璃,你是我親傳弟子,別說是我王府一個侍衛,只要你喜歡,即便是王公大臣又有何嫁不得?”
琉璃捂著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娘娘,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我只是一介平民,還並非完璧之身……即便我自己不在乎,也不能對不起旁人,這種事情以後還是別再說了。”
這是琉璃自己的底線,和盛宴恰好是兩個極點。
作為皇城根底下哭了十幾年的人,她心中對於階級觀念的認知已經無法逆轉,更何況他們還認為若非是盛宴在街上救下吳娘子,他們也不會有這般機遇跨入王府大院。
盛宴也不再逼迫了,反正以後時間多的是。
至於搖光,若他們二人都不願意的話,就此作罷也未嘗不可。